四十四章 浮云
江瀲卻神色淡淡，只撇了一眼那過去的小轎就將目光收回。
“走吧。”
幾人不在多言，牽了馬往鎮(zhèn)子里去。
沿著村舍走了片刻，到了村鎮(zhèn)中心位置，才有了些簡陋貨攤和小鋪面。幾人停在一棟二層茶樓下，這顯然是這里唯一的一棟樓樣建筑，但也簡陋破敗。
幾人進(jìn)去，就見堂中人并不少。樓上的走廊也擺了些桌椅。
挑了張寬大的桌子坐下。要了些茶水點心。行禮包袱放在一邊，身上總算松泛了些。
同這地界相符合，點心也不是什么精細(xì)之物，好在味道湊合，比那干烙的大餅還是要強上很多的。這樣的環(huán)境下，不貪心的人已經(jīng)很是心滿意足。
顯然青素云有點貪心，從前精細(xì)慣了，現(xiàn)下適應(yīng)這么許久依舊滿臉不悅。
勉為其難咬了一口，臉色一變就差將口中點心吐出來了，“這些點心用的都是些粗糙面粉，蜜也是劣等貨?！?p> 宋肖璟撇她一眼，隨即又癟了癟嘴。自己從前何嘗不是錦衣玉食的貴公子，到了這特殊時候哪里還有那些講究。在加上一路聽青素云與硯川爭吵，也多少有些煩透了她。捻起一塊酥皮餅子，張口咬下去一大半，鼓著腮幫嚼了起來，偏做出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
硯川更是冷哼一聲，道：“鄉(xiāng)野山村土生土長的蜂蜜，哪里分什么優(yōu)劣?！辈⒉粶?zhǔn)備與她拌嘴，又轉(zhuǎn)向江瀲去說那黑鴉之事。
宋言好似沒聽見青素云抱怨，只細(xì)細(xì)嚼著口中點心認(rèn)真聽江瀲硯川猜測那些黑鴉來歷。
“我瞧那群東西邪性之氣更甚，倒像是魔族的玩意。”
江瀲側(cè)目，卻忽然看向宋言身后，嘴上依舊淡淡回道：“也有可能是羽族?！?p> “是?。∮鹱暹@次很有可能參合進(jìn)來了…”硯川恍然，見江瀲眼神不對，隨即順著他目光也看向宋言身后。待一看請，微微瞇了雙眼。
宋言詫異他二人神色，也轉(zhuǎn)過身去。
就見身后二樓之上，一人側(cè)身依在樓梯處。
此時那人正將帕子抵著唇，悶悶的咳了兩聲。待緩了過來，他先同江瀲硯川點了點頭，隨后目光轉(zhuǎn)向宋言。兩人再一次目光相接。
正是那竹林過路小轎之中的灰衫公子。
不是先前那短短一撇，現(xiàn)下宋言看了清楚。
這男子的眉梢修長微挑，右側(cè)眉尾有一點鮮紅小痣，咳完了，帕子放下，才看清他嘴唇蒼白，沒什么血色。身量修長卻依著樓梯扶手，看起來有些虛弱。此時同她也虛虛點了點頭。
宋言皺眉，這個人，為什么也出現(xiàn)在了這棟茶樓。
“幾位，我家公子邀您們上樓一敘。可否賞臉？”
一道聲音將宋言神思拉回，那人的長隨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她旁邊。
宋言去看江瀲，就見他面色絲毫沒有波瀾，只點了點頭道，“好啊?！?p> 硯川也早就對那人好奇起來。與江瀲一同起身。
宋言端起茶盞，道：“我在這處等著。”說不清心中怪異，她并不想去接近那人。
那長隨卻笑道：“姑娘還是一同上去吧，公子他想見見你…”
宋言皺眉，迎上江瀲幾人看向她的目光。正要說話，就聽樓上一道低啞的嗓音道：“王尋不得無禮?！?p> 隨后看向宋言微微點頭，“姑娘自在休息?！?p> 宋言蹙眉沒回應(yīng)他，將目光錯開坐正了身子，垂眸去喝茶水。
宋肖璟道，“我也不上去，我得守著我妹妹?！?p> 江瀲頷首，“那你二人先休息片刻?！?p> 待他三人到了樓上，進(jìn)入雅間，發(fā)覺簡陋的房間收拾的卻很干凈，其中桌椅之上還鋪了與這茶室格格不入的錦緞。
方才那位長隨正要開口介紹，就被那公子抬手?jǐn)r下，沖江瀲三人謙遜拱手道：“在下浮云?！?p> 江瀲硯川回禮，“在下江瀲?！?p> “在下硯川?！?p> 青素云只點點頭沒說話。
“幾位請坐，在下冒昧，請幾位上來是為了感謝幾位。”
硯川撩起衣擺坐下，挑眉道，“此話怎講？”
浮云輕笑，“自然是說方才竹林之中的事情。在下正愁如何度過之時，多虧了幾位出手解決?！?p> 硯川心中暗罵這人虛偽，那些烏鴉本也是沖著他們?nèi)サ?，他們自然要出手解決。
江瀲這時淡淡勾起個笑，與他道：“哪里，想必我不出手，公子也解決的了?！?p> 浮云立刻無奈笑著搖頭，“宋公子怕是把我也當(dāng)做什么奇人異士了，在下是前面鳳古鎮(zhèn)的生意人家，只一心向善，此次聽聞旗嶺山中山鬼出沒橫行，放心不下才前來看看，恰巧就遇上了那片黑鴉，若不是公子幾人出手，在下當(dāng)真不知如何是好?！?p> 幾人注意力這時隨他的話落在‘山鬼’之上。
“山鬼？”
“正是，咳…”許是忽然說了太多的話，身體又有些虛弱，浮云正要細(xì)說就咳嗽了起來。
那長隨立刻上前給他順氣，得了浮云眼神示意，開口替自家主人接著解釋。
“旗嶺山中有一山鬼出沒，誰都沒見過，卻可以呼風(fēng)喚雨。十八年前，以旗嶺山為中心，方圓百里，整整一年不見雨雪，那年可以說是顆粒無收，到了第二年春天依舊一滴雨不下。百姓坐不住就請了道人前來求雨，這一請才知道是山鬼作祟。那道人與山鬼一番交涉，最終確定，須得每年給供上些東西，才能保證風(fēng)調(diào)雨順。”
硯川好奇道：“他要什么？”
“說來也怪！第一年要了一只雞，第二年又要了一只公雞。第三年要的一對鴨子…后來每一年變著花樣要一樣畜生，都是一對一對的?！?p> “可保了風(fēng)調(diào)雨順？”
“…保了。不僅風(fēng)調(diào)雨順，比歷年收成都要好上兩倍。幾位來時可瞧見了靠山的河水，從前可是條干河?！?p> 硯川摸了摸下巴納悶道：“這么說來，老百姓也不虧呀，管他什么山鬼不山鬼的！”
長隨連連搖頭，“要只是這樣還好，一直過了十七年，打今年起，這第一十八年就不一樣了，山鬼要娶妻！往后每年都要送一個上山去！”
“娶妻？”
“正是?。∵@殘害性命的事情誰不害怕？我家公子很是擔(dān)心，便前來查看?！?p> 硯川看向江瀲，“怪不得這一路過來不見年輕女子，原來是都藏起來了?！?p> 這時浮云開口，“我瞧江兄與硯兄不是凡輩。不知可有什么辦法，咱們也好商議商議?！?p> 江瀲問道，“這山鬼有什么特征浮云公子可知道？”
“從未有人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邪術(shù)。那位道士也只與他通靈交涉過。卻說是個厲害角色?！?p> 硯川輕嗤一聲，“什么都不清楚，那如何對付，還是先查查他什么路數(shù)吧！餓了，江瀲，先去吃飯？”
硯川轉(zhuǎn)身對江瀲擠眼。
江瀲點頭?！澳蔷蜁呵腋孓o?！?p> 浮云點點頭，面露可惜卻只好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