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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貴

第15章 擺攤

一世富貴 安化軍 2396 2015-11-21 18:12:07

    第二天一大早,徐平就來到白糖鋪子里,帶著鄭天林、劉小乙和幾個小廝把庫里的陳茶搬到了路邊。

  店門前幾步遠(yuǎn)的范圍內(nèi)還是可以擺攤的,白糖沒有擺出來的必要,全部都擺上了茶葉,高高堆起像一堵墻。

  此時的茶基本分為團茶和散茶,團茶價高,鋪子里領(lǐng)回來的就都是團茶。徐平看了印記,有的已經(jīng)在庫里放了近十年了。雖然同是茶餅,團茶可不是普洱,放久了就爛掉了,散發(fā)著一股濃烈的霉味,哪里還能入口。

  太陽升起,汴河邊的大路上人漸漸多了起來。此時正是春天,開封城里百姓有沿河看柳的習(xí)慣,沒事就走到這條路上來。

  有人看見了鋪子里擺出來的茶葉,便高聲調(diào)笑:“主人家,你這里擺的是磚頭嗎?蓋房子卻還嫌酥了些!”

  鄭天林道:“不要胡說,這是無為軍上好團茶,六十八文一斤,三司官庫里出來的憑由,童叟無欺!”

  一邊說著,一邊把抄好的紙條分別掛到相應(yīng)的茶堆上。由于收到的茶太多,店的門前擺不下,徐平便只讓把那些所謂的上品好茶搬出來。這些茶價錢最貴,但一樣也都腐爛得不能用了。

  開封城里的閑漢多,要不了多久鋪子前面就擠滿了人,指著那堆茶指指點點。此時消息已經(jīng)傳開,都知道這鋪子是被三司給坑了,在這里出氣。不過大家都是看個熱鬧,并沒有往其它地方去想。

  徐平只是在一邊冷眼旁觀。就在不遠(yuǎn)的州橋上每天來來往往多少政府大員,這事情要不了多久就能傳遍開封城。此時的人們還是樸實,被欺負(fù)得狠了去敲登聞鼓的就有,想這種歪門邪道抗?fàn)幍木蜕倭恕?p>  正在大家圍觀得熱鬧,突然從茶堆里跑出來幾個老鼠,吱吱叫叫著鉆進(jìn)了人群。人群里有女眷,立即響起幾聲凄厲的尖叫聲。

  一個閑漢道:“你這里賣的茶,還是有老鼠的?”

  劉小乙正兒八經(jīng)地道:“不要小看這窩老鼠,可都是三司庫里的,平時不知吃了多少好東西!我們搬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把它們嚇跑了,要知道以后再也沒有地方找到這么金貴的老鼠。誰知道被你們一叫,全都嚇跑了。這可如何是好?主人家問起來我不好交待!”

  眾人哄然大笑。

  看看快接近中午,人越聚越多。徐平有點倦了,便想找個地方坐著喝茶。正繞過人群,正與石延年撞上。

  見過了禮,徐平問石延年:“石兄這是要去哪里?”

  石延年嘆口氣:“正是來找你。那邊有個茶鋪,我們過去坐著說話?!?p>  這茶鋪正臨著汴河,五六張桌子也都干凈整潔。徐平和石延年坐了,隨便要了兩樣果子吃著。

  喝口茶,石延年才問:“兄弟,你在鋪子前擺出那么大陣仗要干什么?”

  徐平笑笑:“原來這事!年前我鋪子里賣了兩萬斤白糖給宮里,結(jié)果一文現(xiàn)錢都沒見到,只是拉回來這一堆爛茶!天氣好,我拿出來曬曬?!?p>  石延年道:“你不知道,今天好幾位相公退朝經(jīng)過州橋時都見到你這里在鬧,想必大多都已經(jīng)差人來把事情問清楚了。張相公因為我們兩個友善,特意讓我來問問是怎么回事,還有沒有什么其他隱情。”

  徐平見石延年說得認(rèn)真,也不好再調(diào)笑,便對他說:“我們自己人,就對你實話說了吧。為了這一筆錢,我爹已經(jīng)病倒在床,幾天不能下地了。我想來想去也沒有什么辦法,只好這樣做,哪位貴人看見幫一把也就好了?!?p>  “現(xiàn)在是滿天下的貴人都看見了,不用出今天,連皇上太后也都就知道了。你倒真會選地方,一半的朝臣都要從州橋這里走,想不看見都難?!?p>  石延年只是苦笑著搖頭。他的層次太低,并不能了解最上層那些官員的想法,但可以肯定是會被一些人做文章。張知白在宰執(zhí)里算是孤家寡人,無黨無派的,反而沒什么其他心思,讓他來問問是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忙。

  徐平卻不在乎,自己遵紀(jì)守法,擺攤賣東西而已。至于哪些人會利用這件事情攻擊政敵什么,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卻說馬季良罷了朝,到官署里處理了一些雜事,便回到自己在京城的家里。他家里有錢,現(xiàn)在官也不小了,在內(nèi)城有自己的宅第。

  剛剛換上常服,正要叫茶,卻見一個貼身仆人過來,見過了禮對他道:“官人,州橋那里出了事情,你有沒有聽說?”

  馬季良一愣,才坐下來慢吞吞地道:“什么事情?說給我聽?!?p>  仆人道:“官人還記得徐家在州橋附近與李防御家合開了一家白糖鋪子嗎?他們年前賣了兩萬斤白糖給宮里,結(jié)果前幾天卻只收到了一堆爛茶,一文錢也沒有見到,正在那里鬧呢!”

  馬季良皺了皺眉頭:“這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仆人頓了一下才道:“官人,他們的茶全是從三司的庫里出來的,可都是歸官人管著?,F(xiàn)在滿開封城傳遍了,說是官人讓手下人刁難徐家,故意給他們爛茶昧他們的錢。”

  “什么人胡言亂語!”

  馬季良騰地站了起來。一兩萬貫錢的茶,哪里需要經(jīng)過他的手,手續(xù)全了自然可以從庫里提出來,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天地良心,他連徐家跟宮里的白糖交易都不知道,哪里會動這些手腳。

  仆人見馬季良動火,小心地道:“官人,不是小的多嘴,我們家本就與徐家有舊怨,扯上這種事情,必定會有人亂說。事情的內(nèi)情誰也說不清,那些嚼舌頭的一定事情都推到官人身上來了?!?p>  馬季良來回踱了幾步,臉色變幻。他商海官場縱橫這么多年,怎么會看不出這里面的利害關(guān)系?徐家的茶朝里沒人問也就算了,只要問起板子就會打到他身上來,都沒地方喊冤去。現(xiàn)在他就是回到衙門里,把那天經(jīng)手的人一個一個抓起來查清也無濟于事,朝臣彈劾得肯定還是他。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消除影響,最好立即派人把錢給白糖鋪子送去,把所有的茶收回來,再處罰幾個小吏,把事情胡弄過去。但一想起年前與徐平和張知白在一起時的情景馬季良就很不爽,自那一天后,所有人都知道那座酒樓是他從徐家手里奪來的,時不時就會有人拿出來說事。

  最終,馬季良咬了咬牙,對那個仆人道:“你拿了我的名刺,去開封府讓他們把那間鋪子封了!此事我本不知情,怎么好讓謠言四起?縱是有不對的地方,也要等衙門查清楚了再說,豈容他們鬧事!”

  仆人想說什么,最終沒有開口,只是拿了馬季良的名刺出了門,上馬向開封府行去。

  他實在想跟馬季良說,開封府不是馬家開的,你讓他封鋪子就封鋪子?知開封府的那可是宰執(zhí)的候選人,會把一個馬季良放在眼里?更何況此時的權(quán)知開封府王臻,正是上一任的提舉在京諸司庫務(wù),純粹為了避嫌,他不會插手這件事情。

  最近兩年馬季良這官當(dāng)?shù)锰樍?,腦子都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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