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就去求求司命星君看看晏宸光的命格,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我好提前做準(zhǔn)備嘛?!濒私N(yùn)拉著絕塵仙子的袖子晃來晃去,“你看你都能把我的命格告訴我,你們那么長時間的同僚,交情應(yīng)該是更好。晏宸光的命格肯定也能告訴你的,然后你再回來告訴我,嘿嘿,你說是不是?”
絕塵仙子甩開羲江蘊(yùn)的手,理了理袖子假裝冷著臉:“天帝不管我,那是因為金冊他管不了,也懶得管,晏宸光只是個凡夫俗子,若讓你我知曉他命格,就是司命星君以權(quán)謀私,少不了懲罰。再說,他一個凡人,命格冊上只會記錄他幾時生幾時死,這咱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啊。”
羲江蘊(yùn)還想再去拽絕塵仙子的袖子,卻被絕塵仙子搶先一步握住雙手:“我說的字字真心句句肺腑,要不你隨便找一個精怪我將命格講與他,看看我們會不會遭雷劈?!?p> “好了,我信,我信,我可不想再遭雷劈?!边@次輪到羲江蘊(yùn)甩手。
羲江蘊(yùn)原來是不信命運安排的,之前有幾次得知金冊內(nèi)容后,背著絕塵仙子偷偷做相反的事,結(jié)果兩人都被雷劈了。比如金冊上寫了明日該向西南行走,會找到丟失的荷包,但羲江蘊(yùn)偏偏要往東北方向走,后果就是她和絕塵仙子變成了黑炭,在絕塵觀修養(yǎng)好些時日才恢復(fù)。經(jīng)歷幾次失敗后,羲江蘊(yùn)就放棄了改變命格的念頭,安心的按著金冊的指示生活。
“我要回倉庚一趟,這次出山十幾年沒回,母親一定很想我?!濒私N(yùn)邊說邊往門外走。
絕塵仙子故作驚訝:“是嗎?這么些年沒回,我看羲鳶也沒找過你啊,怎么晏宸光一去,你就提起她來了?!?p> 羲江蘊(yùn)走到玉靈殿門口,又折回來:“你能不能別老揭我的短,雖然這個晏宸光很普通,再怎么樣也配不上我金烏貴女。但活幾百年終于又遇到一個跟自己命運接軌的東西,怎么還不能好奇一下了?”
絕塵仙子用拂塵將羲江蘊(yùn)推著走出玉靈殿:“怎么還經(jīng)不起玩笑話了,快去吧,別讓你‘母親’等急了?!?p> 七日后。
臨近傍晚,晏宸光的馬車駛?cè)雮}庚縣,街上沒幾個人,僅有的幾個攤販也開始收拾東西,稀稀拉拉的幾只麻雀在地上啄食,聽見馬車的動靜四散而飛。他撥開車簾,好像有個熟悉的立牌在眼前一晃而過,隨即他放下車簾笑了笑,這里能有什么熟悉的東西,一定是眼花了吧。
馬車停在倉庚府衙,晏宸光拿著包袱站在門口,看著門前落灰的破鼓皺了皺眉頭。
“公子,公子!”車夫?qū)⒆呱竦年体饭饨行?,“一共是三兩銀子,您趕緊付完我就回去了?!?p> 晏宸光破天荒的沒有砍價,扔了三兩碎銀到車夫手中,頭也沒回的進(jìn)入府衙。
倉庚縣和其他地區(qū)不同,在這里知縣可以有自己的府邸。辰國其他地區(qū)的知縣上任都是住在衙門里,但倉庚縣是個例外。
原本倉庚縣是屬于林宿國的。當(dāng)初兩國簽訂合約,林宿國成為辰國的附屬國,倉庚就被當(dāng)作禮物供奉給了辰國。兩國商業(yè)互通,辰國皇帝也沒管這的住宅問題,被派來這的知縣是富得流油,并且可以興建府邸。
但前年林宿國新王即位撕毀合約,開始騷擾倉庚縣。當(dāng)時的知縣為了自保,變賣家產(chǎn)住進(jìn)衙門,最終還是難逃一死橫尸街頭,從那以后來倉庚任職的知縣就沒有自己的府邸了,全是住在衙門里,倒不是他們覺得衙門安全,是實在沒錢修繕其他房屋了,不過好在這府衙后院住宅一個不少,倒也不算憋屈。
這衙門外面看著不大,里面倒是不小,進(jìn)門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干枯的池子,正對面就是審理案件的公堂,公堂建的挺氣派,只是現(xiàn)在落了厚厚一層灰,一進(jìn)去都嗆人。
“咳咳……這是多久沒打掃了,怎么連個人都沒有?!标体饭廒s緊退出來呼吸兩口新鮮空氣。
公堂旁的小路跑來一個老頭,見到晏宸光趕緊行禮:“見過晏大人,晏大人有所不知,咱們縣的公堂早就不用了,請隨我來吧?!?p> “你是?”
“小人王準(zhǔn),原是衙門的書辦,現(xiàn)在衙門散了,小人就當(dāng)這衙門的管家,偶爾清理清理房屋,除了審理案件的公堂,那早就不用了,清理出來也沒多大意義。”
“衙門散了???”
“大人有所不知,那些年輕力壯的衙役,能跑的都跑了,誰都不愿意在這地方等死?!?p> “那這府衙里,只有你我二人?”
“是。”
“朝廷怪罪下來,那些逃跑的人怎么辦?”
“朝廷要是管的話,咱們這也不會這么荒涼了?!?p> 晏宸光來之前已經(jīng)做了思想準(zhǔn)備,以為這地方只是破了一些,卻沒想到這地方竟是座棄城。
“晏大人,您的房間到了,小人就住在隔壁,有何需要叫一聲就行,倉庚現(xiàn)在不太平,夜間不要隨意外出走動,現(xiàn)在天色也不早了小人告退?!?p>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到住處,中庭有一小塊花圃,現(xiàn)在上面全是枯草。王準(zhǔn)推開房門囑咐完就離開了。
晏宸光看著這個簡陋卻干凈的屋子嘆了口氣:“哎,以后就要長久的在這住下去了?!?p> 既來之,則安之。
晏宸光收拾完東西,來不及多想倒頭就睡,奔波這些天,早把這個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累壞了。
雖然這縣上也沒什么人在,但王準(zhǔn)還是一絲不茍的帶著晏宸光認(rèn)各處街道、鋪子、還有調(diào)取縣志了解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民情。
晏宸光看著從床底下鉆出來的王準(zhǔn):“嗯,這就是你說的調(diào)取縣志?”
王準(zhǔn)拍拍身上的灰,將一個木盒遞給晏宸光:“晏大人見笑了,本來府衙里是有典籍室,但是前年被土匪給燒了,只剩這兩本縣志當(dāng)時正在我手上修訂。后來咱們倉庚縣的經(jīng)濟(jì)狀況您也看到了,再沒有錢去修繕典籍室了,我就把這縣志擱在床底下放著,給新來的知縣看看,熟悉一些風(fēng)土民情?!?p> 晏宸光接過盒子,拍拍王準(zhǔn)的肩膀:“辛苦了?!?p> 接下來的幾天,倉庚沒什么異動,晏宸光白天出去“體察民情”,看空蕩蕩的街道,晚上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府衙屋子里哪也不去。
一日之計在于晨,王準(zhǔn)帶著食盒到晏宸光的門口:“晏大人,今日我們要去東邊的街道,您起來了嗎?”
“進(jìn)來吧?!标体饭庠谖堇锖傲艘痪?。
王準(zhǔn)推門進(jìn)屋,將食盒打開,拿出一碗白粥和一小碟咸菜。晏宸光從到這開始,一日三餐就沒有變過,早晨白粥加咸菜,中午米飯和一個炒菜,晚上熱一下中午的剩菜剩飯,這樣的苦日子他也是頭一回體驗。
“王書辦,咱們這每天早上都是白粥加咸菜嗎?就沒有包子或者餡餅……”晏宸光還沒說完就閉嘴了,他突然想到此時身處倉庚,自己早已不是都城晏家的大少爺,王書辦也不是他晏府的仆人,他怎么再好意思去麻煩一個堅守崗位的老書辦,“沒事,我就隨口一問,白粥也挺好吃的?!?p> 王準(zhǔn)以為晏宸光因為吃食的事生氣了,趕忙說:“晏大人,現(xiàn)在早上沒有鋪子開門,老頭子又只會做白粥,難為晏大人了,咱們倉庚雖然人煙稀少,但是還沒到吃不上飯的地步,一會去的東市就有幾家鋪子賣吃食,咱們買回來一些,明天早上我給您熱熱吃?!?p> 晏宸光點點頭:“王叔,你也別大人大人的叫了,整個府衙就咱們倆人,沒那么多規(guī)矩,以后叫我宸光就行?!?p> 王準(zhǔn)有些不知所措:“真是折煞小人了,哪有讓知縣叫書辦叔叔的道理?!?p> 晏宸光看著這個有些驚慌的老頭,心中不禁感嘆: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竟還有王準(zhǔn)這樣遵規(guī)守矩的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标体饭庑χ鯗?zhǔn)一起吃早飯。
晏宸光又拉著王準(zhǔn)說些家長里短,慢慢的王準(zhǔn)也不再局促不安,兩人打開話匣子一直聊到中午。
“哎呀,都怪我話太多了,耽誤宸光你去視察街道了?!蓖鯗?zhǔn)趕緊收拾桌子,“東市有家張氏餡餅,從都城來的,他家祖?zhèn)鞯氖炙?,一會咱們?nèi)ベI幾張餅子?!?p> “張氏餡餅?他一直在倉庚嗎?”
“前兩天剛來的,比你早了幾天?!?p> 老頭子手腳挺利索,沒兩句話的功夫就收拾好食盒,拿著往廚房走了。
晏宸光回想起,來倉庚那天走的是東門,看見那個熟悉的立牌難道真是都城張氏?
晏宸光站在府衙門口等王準(zhǔn),看著他從后院一路小跑過來。他們一起向東市走去,沒有代步工具,馬車和馬在這都是稀缺資源,貴得很。
倉庚縣居住占地面積不算很大,小路很多彎彎繞繞,房屋建的很密,修的大道寬度倒也不算太窄,因為以前經(jīng)常走貨車,通兩輛馬車還是沒問題的。占地面積最廣的是倉庚山,傳說倉庚山上有火神居住,以前林宿國人上山打獵時偶爾能看見漂浮的橙紅色火焰,山上卻從未失過火,他們就在山上建了一座火神廟。
得虧這縣城不算太大,晏宸光和王準(zhǔn)很快到了東市,以前這東市熱鬧的很,鋪子一應(yīng)俱全,現(xiàn)在街道兩邊的鋪子全都大門緊閉,只剩路邊幾個支小棚賣菜的老頭,商販們一看來人,全都湊到二人身邊,拿著自己的蔬菜在晏宸光和王準(zhǔn)面前比劃。
“王書辦,今天來買菜啊,我家蘿卜新拔的,特新鮮。”
“我家黃瓜也是新摘的,您看看買點?!?p> “你那黃瓜都蔫巴了,還好意思說新鮮呢?我家的白菜才叫新鮮,水靈靈的,您看。”
幾個商販,你一言我一語的攀比,最后差點打起來。
王準(zhǔn)趕緊拉開要打起來的幾個老頭,向他們介紹晏宸光:“這位是新上任的知縣,晏宸光晏大人,你們這吵吵鬧鬧的像什么樣子,沖撞了大人怎么辦?”
拿白菜的老頭冷哼一聲:“來這地方當(dāng)知縣,就別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了,再賣不出去菜,我和我家老婆子就餓死了,哪還管你什么知縣什么大人的?!?p> 其余幾人也嘟囔著附和,拿著菜回到各自的攤位。
晏宸光一改往日的摳門習(xí)慣,掏出幾兩銀子遞給王準(zhǔn):“把他們的菜都買下來,不用找錢了?!?p> 王準(zhǔn)接過銀子,滿臉感動,晏宸光趕緊把他推到菜棚子前面,再不阻止王準(zhǔn),他就要表演老淚縱橫了。
收到銀子的商販們,態(tài)度大轉(zhuǎn)變,把包菜的布都送給了他們,全沖著晏宸光作揖,念叨著“謝謝晏大人”這樣的話。
天色漸暗,王準(zhǔn)提議今天先把菜拿回府衙安置,明日再繼續(xù)巡查,但晏宸光心心念念全是那張氏餡餅,沒辦法王準(zhǔn)只能跟著他,倆人扛著大包小包的菜繼續(xù)往前走。
行至一個巷子口,晏宸光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不是快到了?我聞見香味了!”晏宸光把菜放在路邊。
“就在這巷子里面呢,今天怎么這么早就收攤了,平時這個時候他才剛開始搬東西才對啊?!蓖鯗?zhǔn)也把菜放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他每天都要把攤子搬出來又搬回去嗎?”晏宸光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做,攤子放在那還能長腿跑了不成?
“他那攤子就一口烙餅鍋,還有一塊木立牌,現(xiàn)在這地方要是不拿回去,晚上得讓人偷去當(dāng)廢鐵柴火了。”王準(zhǔn)到底是上了年紀(jì),現(xiàn)在還呼哧帶喘的,“哎呦,真是老了,走這兩步就不行了?!?p> “王叔,你在這歇著吧,我自己進(jìn)去。”
“也好,我在此看菜免得咱們再來回搬一趟了?!蓖鯗?zhǔn)指了指巷子的左側(cè),“這巷子只有他一家,看見沒釘?shù)拈T就是了。”
晏宸光順著王準(zhǔn)指的方向走去,進(jìn)了巷子看見左右兩邊的木門還有窗框都被木板和鐵釘釘上了,張家就住在這巷子里,跟都城簡直是天壤之別。在都城雖然張家也沒住什么豪宅,但也算是溫馨小院,不像這,到了晚上一定是陰森恐怖。
晏宸光敲響唯一一扇沒釘?shù)拈T。不一會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憨厚又強(qiáng)壯的年輕人。
“不是張大叔?!标体饭饷摽诙觥?p> “什么張大叔?這只有我一個人,您來這有什么事嗎?”晏宸光的話讓這個年輕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啊,沒什么。我聽說你家有都城祖?zhèn)鞯氖炙?,想來買幾個餅子,沒想到這么早就收攤了,我也是都城來的,都城集市也有一個張氏餡餅,我就以為是那個賣餅的大叔?!?p> 年輕人一聽是都城來的,他們同是游子,瞬間變得熱情起來。
“哈哈,都城那家是我爹開的,前些日子我才學(xué)成手藝,出來闖蕩一番。我是張氏第五代傳人張?zhí)铩!?p> “原來如此,但是怎么會選這么偏遠(yuǎn)的地方,這地方的生意……”
“我爹前些日子去絕塵觀求簽,絕塵仙子說東南方有財運,然后我就來這了。絕塵觀知道吧,聽說可靈驗了,別看這地方現(xiàn)在不咋地,沒準(zhǔn)過段時間就好了呢?!?p> 晏宸光聽見絕塵仙子,就想到了羲江蘊(yùn),從都城到倉庚已有半月,不知她是否安好。
“別在外面待著了,快進(jìn)來吧?!睆?zhí)镅埶M(jìn)屋。
“不進(jìn)去了,外面還有人等呢,那個……餡餅還有嗎?”
“有有有,還有五六個呢,等我給你拿來。”
張?zhí)锘匚萑ト○W餅,不一會拿出個油紙包遞給晏宸光:“都是老鄉(xiāng),這幾個餅子不要你錢了,以后咱們多多照拂。對了,你叫什么名字?住哪啊?”
晏宸光接過餅,塞給張?zhí)镆粌摄y子,趕緊往外跑,在巷口站定回頭喊道:“不必找錢了,我是新來的知縣晏宸光,就住府衙,有什么事隨時來找我!”
張?zhí)镞且粌摄y子,看著巷口的身影愣在原地,心想:我這是遇見貴人了?絕塵仙子也太靈了!
羲江蘊(yùn)從絕塵觀回倉庚山后,一直被羲鳶用瑣事拴著,連個下山的機(jī)會都沒有。
“母親,宗族的族譜我都修訂好了,您看今天是不是沒什么吩咐了,我是不是可以……”羲江蘊(yùn)將最新修訂好的族譜呈給坐在大殿主位上的女子,那女子微微抬頭,雖然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的樣子,卻盡顯威儀之氣,她就是羲江蘊(yùn)的母親金烏族族長羲鳶。
“阿蓮,看看族譜有沒有問題,沒問題就收起來吧?!濒锁S吩咐完,頭也不回的往偏殿走了,將羲江蘊(yùn)晾在大殿上。
阿蓮抱著族譜走到羲江蘊(yùn)身邊:“小姐,你從十多年前跑出去就一次都沒回來過,族長自然是生氣的,你只要這些日子好好表現(xiàn),她一定會原諒你的?!?p> 羲江蘊(yùn)抓著阿蓮的袖子撒嬌:“阿蓮姐姐,我這兩天不是修族譜就是去照顧那些小家伙,腦袋都要被他們炒裂開了……”
阿蓮拂開羲江蘊(yùn)的手:“你再忍忍吧,他們都是幾位長老家的寶貝,再過些時日等長老們回來,你自然能輕松了。我還有一大堆活沒做呢,我先走了。”
阿蓮也走了,空蕩蕩的火神殿只剩羲江蘊(yùn)一個,她在殿里徘徊了一會,雖然極不情愿,但還是得去火靈堂照顧小家伙們。
火神殿偏殿。
“我們倉庚山不養(yǎng)閑人?!濒锁S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沒關(guān)系,我不是人。”羲鳶面前的少年化做一只單足的火鳥。
“我們也不養(yǎng)無用的畢方?!濒锁S放下茶杯看著眼前垂頭喪氣的畢方,“阿蓮,送客?!?p> “姑母,求求您收留我吧,我保證不給您添亂,我天天干活?!碑叿接肿兓厣倌甑哪?,跪在羲鳶面前,要去抱羲鳶的大腿。
阿蓮及時抓住了他的手,一下把他提起來:“月泉少爺,您上次還有上上次也是這么說的,還是請回吧。”
這位被趕出偏殿的少年是畢方族數(shù)一數(shù)二的混世魔王陸月泉,他在族里就是游手好閑不干正事,從小一有不順心就往倉庚山跑,把金烏族也攪和得雞犬不寧。但他是羲鳶的大哥羲鷙和畢方族族長陸錦文的孩子,從前礙于情面不能多說什么,可這次不一樣,羲鷙提前傳音讓羲鳶不要收留他,說是讓他吃點苦頭,改改他的壞毛病。
“大不了又是去人間待上幾年,人間好玩的多了,天下之大還能沒我容身之處?我還不稀罕在你家破山上住呢?!标懺氯悔s出偏殿,十分沒面子,只能硬著頭皮沖里面喊上幾句廢話。
無家可歸又被趕出偏殿,陸月泉準(zhǔn)備下山去人間,但在人間生活是要錢的,他現(xiàn)在身無分文。
很湊巧的是,羲江蘊(yùn)正從大殿里出來準(zhǔn)備去火靈堂。
陸月泉好像看見救命稻草,沖著羲江蘊(yùn)小聲呼喊:“石頭姐!石頭姐!”
羲江蘊(yùn)聞聲卻沒有回頭,反而加快步伐準(zhǔn)備溜之大吉,但還是慢了一點被陸月泉抓住了袖子。
“石頭姐,是我,陸月泉?!彼紧私N(yùn)面前,“石頭姐,能不能借我一點人間的貨幣啊,等我下次來還你?!?p> 羲江蘊(yùn)撥拉開擋在面前的陸月泉,極不耐煩的說:“自己多大心里沒點數(shù)嗎,怎么好意思叫我姐?我不過是小時候撞了你一次,怎么就這么記仇?不要讓我再聽見這個稱呼?!?p> 雖然陸月泉是少年模樣,但他已有千歲。
幾百年前羲鷙帶他回倉庚探親,在宴會上他搶了盤子里最后一塊米糕,羲江蘊(yùn)急的哇哇大哭。那時候羲江蘊(yùn)剛出生沒幾年還是兒童的模樣,大人們自然不能放任哥哥欺負(fù)妹妹,羲鷙從陸月泉的手里摳出米糕,塞到羲江蘊(yùn)手里。宴會結(jié)束,陸月泉氣不過,趁著羲江蘊(yùn)自己跑出去玩,跟在后面,決定趁沒人時教訓(xùn)這小屁孩,沒想到剛把羲江蘊(yùn)拎到與自己臉齊平的地方,就被她用頭狠狠的撞歪了鼻子,疼的陸月泉聲淚俱下鼻涕混著鼻血抹得滿臉都是,大人們聞聲趕來卻沒有責(zé)備羲江蘊(yùn),這讓陸月泉心里很不平衡,憑什么年齡小就可以為所欲為?從那以后陸月泉就沒有再幻形,一直是十六七歲少年的模樣,既然年齡不能變小,那就容貌不變好了。百年之后羲江蘊(yùn)幻形成二十多歲的女子模樣,二人再見的時候羲江蘊(yùn)就多了個“石頭姐”的稱呼。
陸月泉又擋在羲江蘊(yùn)面前:“羲妹妹,羲妹妹好了吧,你看我都無家可歸了,你就給我點錢吧。”
又僵持了一會,羲江蘊(yùn)實在被煩得受不了,扔給他一塊金子:“去去去,得了錢趕緊走,這些錢夠你在人間過上幾年了?!?p> 陸月泉拿了金子,笑嘻嘻的拜別羲江蘊(yùn),下山去了。
倉庚地界不大,沒幾天時間王準(zhǔn)就帶晏宸光轉(zhuǎn)了一遍。之后的日常就是晏宸光自己白天出去溜達(dá),偶爾接濟(jì)一兩個人;王準(zhǔn)在府衙里打掃衛(wèi)生、做飯、記賬。他們把之前買的白菜蘿卜栽在地里,王準(zhǔn)每日給菜澆水,日子過得還算安逸,只是錢花的有些快,不過月余晏宸光就花出去二十多兩銀子。
王準(zhǔn)嘩啦嘩啦的撥弄著算盤:“哎,宸光啊,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咱們一年的俸祿加起來才五十多兩,你今天給這個一點,明天給那個一點,咱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p> 晏宸光也不想這樣,但是他看不得那些老人家窮困潦倒沒有飯吃,只能笑嘻嘻打圓場道:“知道了,王叔我以后出門就帶兩個銅板,保證不再做‘散財童子’了?!?p> 聽完王準(zhǔn)的訓(xùn)話,晏宸光帶著兩個銅板和一張地契出門去了。今天他要給一個新來倉庚的人辦理地契轉(zhuǎn)賣。
買家是什么人他還不知道,昨日帶人看房的是王準(zhǔn),今日王準(zhǔn)要核驗賬目,才輪到他來給人簽地契。
離開倉庚縣的人,大多數(shù)是不在乎這點房產(chǎn)的富商,他們將房產(chǎn)地契留在了衙門王書辦的手里,并且他們都很相信這個老頭。若是有人購入房產(chǎn),簽訂地契后王書辦就會把買房子的錢一分不差的寄到原地契持有人留下的新地址去,從來不貪一分一毫。
雖然這的房屋價格比其他地方便宜不少,但也極少有人花幾十兩銀子去買一個危險地帶的宅子,畢竟兩國不知何時又會打下一場仗,最先遭殃的一定是倉庚縣。
宅子離府衙不遠(yuǎn),出門拐兩個彎就到了。落灰的牌匾上寫著“韓府”兩個大字,晏宸光看著早就無人居住卻依然氣派的大宅子自言自語:“居然只要三十兩銀子嗎?”
“我也覺得很便宜,前些年我來這的時候,這宅子可是千金難求。”門口的石獅子后面蹦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晏宸光上下打量這個看著細(xì)皮嫩肉的少年,一看就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家少爺。
那少年伸手問道:“地契呢?”
“你是買家?”晏宸光一蹙眉,心道:有錢胡亂花,沒事在這地方買宅子作甚?
那少年一挑眉:“看起來不像嗎?”
“確實不像,沒想到是個細(xì)皮嫩肉的小公子,你怎么會想到來這荒涼危險的地方居住?!?p> “你看起來也是個細(xì)皮嫩肉的公子哥啊,不是也來這了嗎?”
晏宸光笑了笑沒再搭話,他推開宅子大門,里面的植物大多都枯萎了,只有幾棵小松樹還有一點生機(jī)。
晏宸光示意他進(jìn)宅子看看:“你再看看有沒有不妥之處,如果沒有,交三十兩銀子地契和房子就是你的了?!?p> 那少年揮揮手:“不用,昨日已經(jīng)看過了。我沒有銀子,只有一塊金子,你得找錢。”
晏宸光渾身上下只有兩枚銅板,哪來的錢能找給他。
“我沒帶現(xiàn)銀,你跟我回府去取吧?!?p> “好?!?p> 晏宸光帶著那少年到了衙門。
“你是衙門里的人?”
“我是這的知縣,晏宸光?!?p> “現(xiàn)在地契轉(zhuǎn)賣這種小事都得知縣管了嗎?”
“衙門里就我和王書辦兩個人,這些事只能親力親為了。”
“哦?!?p> 晏宸光帶著那少年到了賬房,王準(zhǔn)還在撥弄算盤。
晏宸光將金塊遞給王準(zhǔn),王準(zhǔn)在旁邊的箱子里扒拉半天才找出一桿小稱,放上去稱了稱,五兩。王準(zhǔn)又在抽屜里扒拉半天,湊出十九兩銀子,還差一兩,但是怎么翻也沒有了。
王準(zhǔn)把十九兩銀子放在桌上:“小少爺,這差一兩,要不先欠著,你看行嗎?”
那少年抓起銀子,塞進(jìn)自己的錢袋:“不用欠著,我這個月每日都來衙門吃飯,就當(dāng)你們還錢了?!笔蘸缅X袋他又道,“不用叫我什么小少爺?shù)?,我叫陸月泉?!?p> 陸月泉在下山后肚子餓的不行,在街上找了一圈只找到個賣餡餅的,他也不會做飯,正愁以后的吃飯問題,這一兩銀子欠的可真是時候。衙門里只有兩個人要養(yǎng)活,這都湊不齊二十兩銀子,那生活肯定十分拮據(jù),吃飯才能花幾文錢?這一兩銀子夠在他們這吃上一個月的了。
王準(zhǔn)自然是很接受這個提議,吃飯花的錢可比一兩銀子便宜多了,一個人一個月才能吃多少。
從第二天開始,陸月泉每天早中晚都來衙門蹭飯。
半月后,羲江蘊(yùn)終于等到了長老們回來的那一天。她總算是不用再照顧那些吵吵鬧鬧的小家伙們了。
羲江蘊(yùn)帶著諂媚的笑容給羲鳶遞茶:“母親您看,長老們都回來了,我是不是能休息了?”
羲鳶點點頭:“嗯,是該尋尋你那不爭氣的哥哥,他沒回西山,準(zhǔn)是到人間亂竄去了?!?p> 羲江蘊(yùn)趕緊接話茬:“這次下山,我保證給他趕回西山去。”
羲江蘊(yùn)說完就要往外跑,還沒出門被羲鳶叫住:“此去人間,不要再與那絕塵仙子有過多交集。仙妖殊途,她身為仙者不好好在天上待著卻跑來地上,不知所為何事,別給族里找麻煩?!?p> 羲江蘊(yùn)很是為難,一邊是自己的母親一邊是自己的好友,她不能許下這個承諾。
羲鳶見她杵在門口半天也不答話,心里已有答案:“算了,做事要有分寸,去吧?!?p> 聽見羲鳶的話,羲江蘊(yùn)松了口氣,笑著說:“是,母親放心?!?p> 在西山的人都為陸月泉擔(dān)心的時候,他正住在衙門里和晏宸光斗嘴。
陸月泉前兩日搬到衙門里住了,因為他一個人太無聊。
“我想吃肉,你去給我買?!标懺氯獙χ体饭庵甘之嬆_。
“你自己不會去買嗎?你知道現(xiàn)在肉多少錢一斤嗎?以后的日子還過不過了?!标体饭鉀]好氣的拿著雞毛撣子四處打掃。
“我是債主,你得聽我的?!?p> “我們就欠了你一兩銀子,你現(xiàn)在吃我們的住我們的,那欠的錢早就還完了!”
“可是,你前兩日去我家給我搬東西的時候砸碎了一個花瓶?!?p> 晏宸光想起這個事情就生氣。陸月泉前兩日纏著王準(zhǔn),要搬到府衙里,美其名曰他買的宅子沒人氣兒,晚上睡覺害怕,其實就是一個人住著太無聊。王準(zhǔn)居然同意了,覺得小公子一個人在那么大房子住確實不安全,搬家的時候還讓晏宸光也去幫幫忙。明明自己是個知縣,現(xiàn)在怎么總干苦力?更過分的是,晏宸光去搬東西時不小心碰碎一個花瓶,還被賴上了,真是費力不討好。
晏宸光拿著雞毛撣子往陸月泉身上拍:“你怎么證明那個花瓶是你帶來的,誰家花瓶不放一對還放單個的,我還說那是原來住戶沒拿走的呢!”
陸月泉從開著的房門瞥見路過的王準(zhǔn),一下子躺到地上大叫:“別打我,我不吃了還不行嗎?”
王準(zhǔn)本來已經(jīng)走過房門,但是聽見動靜,趕緊返回來。就看見晏宸光拿著雞毛撣子,陸月泉躺在地上這一幕。
“哎呦,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怎么還動起手來了,他才多大啊,別給打壞了?!蓖鯗?zhǔn)將陸月泉扶起來,數(shù)落晏宸光一番。
晏宸光翻個白眼,把雞毛撣子往桌上一扔:“好,我去給你買肉!”
晏宸光不是小心眼的人,生氣的事一會就忘,本來身在他鄉(xiāng)無一知己,有個天天拌嘴的還能增強(qiáng)一下語言表達(dá)能力也不算什么壞事。
肉買回來了,王準(zhǔn)去做飯,晏宸光和陸月泉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冬天曬太陽真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但是總有人要破壞這個悠閑時光。
“看在你給我買肉的面子上,花瓶的事就算了?!?p> “那我還得多謝陸債主了。”
“不用謝,明天再買一塊肉就行?!?p> “你……”
兩人又在院子里追逐起來。王準(zhǔn)做好飯菜,端了盤子去桌上,兩人才算消停。
“哎,這是吃什么吃壞肚子了?!蓖砩详体饭馕嬷亲記_向茅廁。
大概是白天貪便宜買了塊不太好的肉,上天懲罰他一個人拉肚子。
從茅廁出來,晏宸光整個人都好多了。剛要回房間,卻聽見門外有點聲響。
茅廁旁邊就是府衙后門,平時很少有人走那條小路,更何況現(xiàn)在是晚上。晏宸光把后門打開一條小縫,弓著腰用一只眼睛看外面,好像有道火光閃過。
“你在干什么?”陸月泉突然出現(xiàn)在晏宸光身后,嚇了他一跳。
晏宸光比劃著噤聲的手勢,小聲說:“你要嚇?biāo)牢野?!我剛上完茅廁,聽見外面有動靜。你這么晚出來,也吃壞肚子了?”
陸月泉伸手推開后門,晏宸光弓著腰愣在原地。
門外躺著一只雞。
晏宸光把雞撿起來,趕緊關(guān)上后門,回頭就開始說陸月泉“你怎么直接把門推開了,幸好外面只有一只雞,萬一是強(qiáng)盜怎么辦,咱們今天就交代在這了?!?p> “你也說了是萬一,一萬次里才有一回,咱們應(yīng)該沒那么倒霉吧?”
“你不知道前兩任知縣都是在府衙遇刺身亡嗎?我還沒活夠呢,以后注意點。”晏宸光不想在該睡覺的時間繼續(xù)無用的爭吵,“這雞怎么三條腿?好像還活著呢?”
“你先拿回房間去吧,外面這么冷一會她不死也給凍死了?!标懺氯蛑吠块g走了。
一刻鐘前。
陸月泉剛躺到床上,突然感知到府衙外有靈力波動,他順著氣息尋找就看到了扒后門的晏宸光。
門外只有一個熟悉的靈體,再沒有其他活物。陸月泉推開門,外面的靈體還活著,大概只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了吧。陸月泉相信接下來的事交給晏宸光沒有問題,善良的他一定會好好照顧撿來的三腳雞的。
第二天一早,晏宸光就在院子里刨地,把荒廢的草坪翻了一遍土。從柴房里挑幾塊板正的木頭,找出鋸子鋸出幾塊像樣的木板,歪歪扭扭的搭了個雞棚。
陸月泉睡眼惺忪,推開房門看見收拾院子的晏宸光:“這一早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模€讓不讓人睡覺了?”
晏宸光邊收拾邊說:“昨天晚上撿回來的三腳雞醒了,現(xiàn)在還在桌子上趴著呢。我得趕緊給它蓋個雞窩,一會在我房間拉的到處都是怎么辦?”
陸月泉聽見這話,睡意全無,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拉得到處都是?應(yīng)該不會吧?!?p> “怎么不會?雞就是這樣的?!标体饭庹f著,手上的活也沒停下來。
“好,你搭吧,我猜三腳雞應(yīng)該不會住那個破破爛爛的小棚?!?p> “怎么破破爛爛了?要不你來搭?!?p> “三腳雞又沒在我屋里,我才不管?!?p> 又是一陣吵鬧。
臨近中午,晏宸光終于把雞窩收拾的差不多了,回房去抱三腳雞。在進(jìn)房間之前,他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片狼藉,到處是雞屎的畫面出現(xiàn)在腦海里。但出乎意料的是,開門一看,三腳雞還乖乖的趴在桌上。
三腳雞側(cè)過頭,用一只眼睛看晏宸光。晏宸光將它抱出屋,放在剛翻好的土地上。
三只腳剛沾地,它就撲騰著翅膀飛回晏宸光屋子里。晏宸光抱出來幾次,它就飛回去幾次。
“你看,我說了她不想住那個破爛雞棚?!标懺氯陂T口看笑話。
“不住就不住,我就讓它住我屋里了。”晏宸光也看出來這三腳雞不愿意待在外面,反而在房間里安靜得很。
晏宸光將三腳雞安頓好,就出門去了。
趁著晏宸光出門,陸月泉打開了他的的房門。躡手躡腳走到窩在毯子上的三腳雞面前,一把抓住雞脖,拎到與臉齊平的位置,一臉壞笑的說:“石頭姐,你也有今天啊。怎么還學(xué)老母雞抱窩呢?”
三腳雞就是羲江蘊(yùn)。
羲江蘊(yùn)撲騰著翅膀:“趁人之危,非君子所為!”
陸月泉彈了羲江蘊(yùn)一個腦瓜崩,將她扔回毯子上:“我這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丛谀憬o我金子的份上,彈你一下就算是扯平了。不過你也太弱了,怎么還變回原形了?”
羲江蘊(yùn)調(diào)整好姿勢,繼續(xù)窩在毯子上閉眼回了一句:“懶得理你?!?p> 王準(zhǔn)從廚房出來,要去后院摘菜路過門口,就聽見屋里有動靜。晏宸光剛剛從他身邊經(jīng)過跟他打了招呼,那誰在房間里?難不成是北邊來的強(qiáng)盜?
“月泉是你嗎?”王準(zhǔn)手里握緊鍋鏟,準(zhǔn)備好了隨時可以沖進(jìn)晏宸光的房間。
“王叔,是我?!标懺氯獜姆坷镒叱鰜?,“昨天晚上晏宸光撿回來一個變異雞,我看著好玩就進(jìn)去逗了逗。”
王準(zhǔn)緊握著的手松了下來:“怎么什么都往家里撿,再撿就真揭不開鍋了?!?p> 晏宸光不僅接濟(jì)過路的難民,還救了不少小動物,什么小花貓,小白狗,小麻雀,全養(yǎng)在府衙里,吃喝拉撒都得靠著他們那點自己都養(yǎng)不活的俸祿。但王準(zhǔn)是刀子嘴豆腐心,即便這樣他也沒將那些可憐的小家伙趕出家門。
陸月泉回頭看了一眼,大聲道:“養(yǎng)只雞也挺好,等到臘八的時候殺了吃肉?!?p> 王準(zhǔn)點了點頭:“確實是好久沒有吃過雞肉了?!?p> 臘月將至,羲江蘊(yùn)在府衙待了半月有余,還是沒變回人形。
趁著晏宸光出去買東西,陸月泉湊到羲江蘊(yùn)面前:“你怎么回事?再過幾天就是臘八節(jié)了,你再不變回去真就要被吃了!”
羲江蘊(yùn)不以為然:“你要我突然變成人形,嚇?biāo)狸体饭夂屯鯗?zhǔn)嗎?”
“那怎么辦?總不能真被當(dāng)肉雞給吃了吧?”
“很簡單啊,過兩天我幻形出去,你就說三腳雞被你吃了。”
“晏宸光一有時間就抱著你曬太陽,把你當(dāng)個寶貝似的。我要說把你吃了,他得拿雞毛撣子拍死我!”
“混世魔王還有怕的時候呢?”她抻抻腿,“沒關(guān)系,就算你不說,他也會認(rèn)為是你吃的?!?p> 這些天,羲江蘊(yùn)已經(jīng)熟悉了這里的人和物,晏宸光和陸月泉一直拌嘴,她都看在眼里。她本來想再在這多待一會兒,誰會不喜歡這種除了吃喝就是睡覺的日子呢?變成人又要有好多事情要做了。
羲江蘊(yùn)幻成人形站在院子里伸懶腰,看見買完東西回來的晏宸光,回頭道:“本來想過幾天再變的,但是我改變主意了,現(xiàn)在就變?!?p> 晏宸光胳膊上挎著一辮大蒜,手里數(shù)著銅板往廚房走,完全沒發(fā)現(xiàn)院里多了一個人。
羲江蘊(yùn)在晏宸光快要踏入廚房的時候喊住了他:“晏宸光!”
嚇得陸月泉趕緊拉住她,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你要干什么?憑空出現(xiàn)的人怎么會知道他的名字?別暴露……”
晏宸光聽見有人叫他,回頭看見羲江蘊(yùn)。距離上次見面,過去三個多月了吧。對晏宸光來說,他們見過兩次,但每次的只言片語卻讓他對她念念不忘,這算是一見傾心嗎?
晏宸光居然流淚了。
他看到羲江蘊(yùn),心里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背井離鄉(xiāng),除了信件再無其他方式得知家中的消息,此地偏遠(yuǎn),信件隔半月才能收到一封。俸祿低微,府衙內(nèi)一切開銷都要精打細(xì)算。他是晏家嫡子,是倉庚知縣,擔(dān)負(fù)晏家名譽(yù)不能有負(fù)皇恩,但他也只是一個剛知柴米貴、人間苦的富貴公子。
陸月泉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晏宸光,他松開了揪著羲江蘊(yùn)的手,呆愣愣的看著她向廚房走去。
晏宸光放下大蒜和銅板:“羲姐姐,我終于又見到你了?!?p> 羲江蘊(yùn)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見到我這么激動啊,都哭了。”就算晏宸光比羲江蘊(yùn)高出一頭,但對她來說他還是小孩子。
晏宸光抹掉眼淚,抱住羲江蘊(yùn)。羲江蘊(yùn)沒有推開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在后院除草的王準(zhǔn)聽見前院有動靜,剛跑來就看見晏宸光抱著一個陌生女子。他拉來陸月泉問:“怎么回事?”
陸月泉攤手:“我也不知道?!?p> 今日有重逢之喜,伙食好了不少。四個人圍坐一桌,晏宸光告訴王準(zhǔn)和陸月泉,羲江蘊(yùn)是來找他的。
羲江蘊(yùn)沒有否認(rèn),陸月泉也沒有插話。
羲江蘊(yùn)以晏宸光朋友的身份來到倉庚縣衙。
從此,院子里多了一個人,四間廂房都住滿了。
夜晚皇宮,御書房。
李總管將濃茶端上楚兆遠(yuǎn)的書案:“陛下,您整日操勞國事,別累壞了身子,早些休息吧?!?p> 突然外面?zhèn)鱽硎忧么暗穆曇?,總管知道是皇帝的隱衛(wèi)回來了,趕緊退出御書房。
楚兆遠(yuǎn)輕咳一聲,示意隱衛(wèi)進(jìn)來。黑衣人從窗一躍而入,走到書案前給楚兆遠(yuǎn)行禮:“倉庚并無異動,請陛下放心。”接著遞上密信。
信上內(nèi)容:晏府無異動,徐家老宅無發(fā)現(xiàn),徐氏陪葬一切正常。
楚兆遠(yuǎn)看完密信,將信紙燒毀:“繼續(xù)盯著晏家,如果東西在他們手里,肯定會出現(xiàn)的?!?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