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榭門口依然站著守衛(wèi),院內(nèi)正有侍女和侍從在灑掃,鐘琳瑯捏了隱身訣回去,看見這一副再平常不過的景象,懸著的心到底放了下來。
看來自己還挺幸運的,沒被發(fā)現(xiàn)。
她從后窗翻進自己的房間,床帳虛掩著,她伸手掀開,卻僵在了原地。
床上躺的不是她的分身,而是關(guān)雎。
她高興得太早了!
鐘琳瑯表情復雜地看著裝睡的關(guān)雎。
關(guān)雎察覺到她的動靜,緩緩睜開眼來,起身后對鐘琳瑯露出了一個微笑。
鐘琳瑯表情更加復雜:“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吧?”
太可怕了,果然魔族的女子都沒一個好惹的,是她輕敵了。
關(guān)雎對她點了點頭,然后高高抬起手來,拍了拍手。
立即有幾個侍衛(wèi)破門而入,領(lǐng)頭的男子對著鐘琳瑯做了個揖,然后擺了個“請”的手勢:“上神,跟我們走一趟吧,尊上要見您?!?p> 鐘琳瑯嘆了口氣。
侍衛(wèi)把她帶到了瑾泓平常會客的宮殿,宮殿叫朝英殿,分成兩個部分,外殿會客,里殿休息,中間用了墨玉珠簾隔開。
鐘琳瑯過去的時候,瑾泓正在內(nèi)殿里休息,安神的熏香裊裊飄了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沒想到這魔君還挺風流的。
她坐在外殿的椅子上,四處打量著。
瑾泓很快就披著衣服懶洋洋地走了出來,坐到正位上,立即有侍女恭恭敬敬地上了茶。
“上神很喜歡亂跑?”瑾泓喝了口茶,開門見山,“和傅景策待久了,竟也學會了那些不見光的小伎倆?若是天神看見了,不知道會作何感想?!?p> 又拿天宮說事了。
鐘琳瑯好似泄了氣的皮球,在別人的地盤上亂跑,確實是她理虧。
“魔宮里禁地多,上神若是不小心闖了,那可就說不清了,到時候,誰也護不了你。”瑾泓見她不語,嘆了口氣,好似替她擔憂,但眼中卻閃過一絲諷刺。
“上神也不用太擔心?!辫^續(xù)說,對著旁邊候著的侍從使了個眼色,那侍從立刻會意,帶著幾個侍衛(wèi)匆匆下去了,“本尊想給上神看個東西?!?p> 不一會功夫就有人抬過來一個床板。
瑾泓揮了揮手,那些人立即退下。
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傳來,鐘琳瑯忍不住看去,發(fā)現(xiàn)床板上竟躺了具尸體,正是那坑蒙拐騙的道士。
尸體已經(jīng)算不上完整了,手和腳都是拼湊在一起的,身上的道服幾乎斑駁,密密麻麻布滿了傷口,眼睛也成了兩個孤零零的血洞。
鐘琳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頓時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說不出來話。
瑾泓捂住鼻子只是笑了幾聲,告訴她:“上神不必為他可惜,他確實該死。不安分守己的人,一點也不乖,本尊最恨這樣的人?!?p> “他是在廢棄的閣樓那兒被發(fā)現(xiàn)的?!辫又f,看著她的反應竟然覺得有趣起來,“上神去的也是那座閣樓吧?”
只要人在魔宮里,一舉一動都不會逃過他的眼睛,他殺道士,也是為了殺雞儆猴。
鐘琳瑯忍住惡心,警覺地看著他。
瑾泓抬手讓人把尸體抬出去,十分不解道:“這閣樓里也沒什么東西,你們?yōu)楹我獱幭瓤趾笸锱苣??連本尊都想去看看了。”
這人說話半假半真,鐘琳瑯心說她真是太艱難了,每天為了一個小變態(tài)奔波不說,現(xiàn)在還要和大變態(tài)斗智斗勇,當神仙真是太難了。
“還是說,上神仁善,憐惜傅景策幼年喪母,想去查清他母親的死因?”瑾泓瞇起眼睛,陰郁的面龐上布滿嘲諷。
鐘琳瑯反問他,“先夫人的死因還用查嗎?”
瑾泓沒想到她會反諷,冷哼幾聲,“她也配得上先夫人的名號?一個凡人罷了,連本尊母親的半根毫毛都比不上,她當然該死,生下的半魔怪物也該死。”
他說話實在夠欠,鐘琳瑯一個局外人都聽不下去了,“就算傅景策是半魔怪物,你也沒資格決定他的生死??!再怎么說,他身體里也有魔族的血脈?!?p> 瑾泓沒想到今天棋逢對手,像是被她最后一句話激怒了,一改臉上慵懶的神色,冷聲反問:“本尊沒有資格決定他的生死?那上神有資格嗎?”
鐘琳瑯還真被他問住了。
從現(xiàn)在看來,她確實沒資格。可是今后如果面對的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君,那她就有資格了。
有資格讓他魂飛魄散,永入地獄。
瑾泓見她不語,忽然大笑起來。
“你不喜歡他吧?”他笑完了之后忽然認真地問她,“可是沒事,你對他這么好,他會把心掏出來給你的?!?p> 鐘琳瑯想也沒想就大聲反駁了一句不喜歡。
不得不說瑾泓真是滿級理解,她是腦子冒泡了才會喜歡一個禍害?她才不需要他的心,她忘不了那堆森森白骨,她只要他死,只要萬世太平。
鐘琳瑯只會后悔沒在神廟的時候殺了傅景策,還以擔心他死得不徹底為由想感化他,現(xiàn)在想來真是愚蠢之至。
都怪她自己優(yōu)柔寡斷,徒留麻煩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想動手的話,就很棘手了,只能曲線救國了,看來還是得從瑾泓和柳挽衣身上下手。
她面上表情高深莫測,連瑾泓都不太明白她在想什么。
不過聽到她說不喜歡的時候他還是高興了一下,得意道:“本尊也知道上神眼光不會這么差,那個廢物,永遠不會有人喜歡他的,他只能配得上孤獨!”
那個廢物。不會有人喜歡他的。對。
鐘琳瑯強迫自己就這么想,千萬別同情傅景策,千萬別心軟,一次機會已經(jīng)錯過了,再不能錯過第二次。
瑾泓對她麻木不仁的神情很滿意,低頭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皺,“本尊已經(jīng)派人知會了天宮,上神不必擔憂,想來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回去了?!?p> 鐘琳瑯回過神來。
什么情況??怎么還派人知會了天宮??這豈不是又多了個煩惱??此時的天宮對于三年后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那她該怎么解釋她和魔道待了好些天最后出現(xiàn)在了魔宮???
別說天神寧曄,那些神族的長老肯定不會輕易饒過她的。
而且!把她送回天宮,那瑾泓這條線不就斷了嗎!那不就只剩下柳挽衣了?!
鐘琳瑯差點沒崩潰大喊,差點她就要忍不住敲碎瑾泓的腦袋看看里面是什么了!
冷靜冷靜!沖動是魔鬼!
“上神好像不是很高興嘛?!辫苫蟮乜此谎?。
高興你個大頭鬼!
鐘琳瑯咬牙切齒,面上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高興,我高興死了,謝謝魔君。”
別生氣別生氣,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不自然直也得自然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