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老天都知道這一夜不太平,竟趕著下起了秋雨。夜色闌珊,秋雨綿綿,唐親王府內(nèi)上下燈火通明,下人不敢睡,主人睡不著,一時間也算是折騰大半夜了。
章老太醫(yī)被帶來時,一路飛馳已經(jīng)是上氣不接下氣,看到唐覃宇的時候傴僂著身體,忍不住大口喘息。
唐覃宇急忙上前一把握住章老太醫(yī)的手,開口道:“章老,這次要麻煩您了?!?p> 章老跟著抬起頭看著唐覃宇眼中的急迫,也知道救人如救火是耽擱不得了,頷首邁步走進(jìn)房內(nèi),隨后吩咐道:“郡主身上的小傷老朽不便處理,好在都是外傷,一會老朽留下藥膏著人替郡主上藥即可,但是這肩膀的箭,必須立刻取出來,看樣子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了?!?p> 紅拂急忙點了點頭:“快一晚上了,太醫(yī)一定要救救我們小姐。”
只見章老利落的打開行醫(yī)箱,早年他也是跟隨過軍隊當(dāng)多隨軍大夫,那戰(zhàn)場上的外傷處理起來都是爭分奪秒的,在京履職多年,除了小毛病,已經(jīng)很少看到這樣的傷勢了,倒是找回了一些當(dāng)年做軍醫(yī)的風(fēng)范。
唐覃宇焦急的在門外踱步,翠云和翠雨上過藥后不放心又跑了過來,小心的站在一旁。唐覃宇看到她們二人,就開口問道:“她是怎么受傷的?”
“郡主這一路上多虧了一位江湖俠士暗中護(hù)衛(wèi),原先我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路過南嶺的時候恰好遇見了衡王殿下狩獵,順手救下了我們。之后那江湖俠士就一直跟著我們了。直到小鎮(zhèn)圍殺的時候,外面殺聲震天,郡主出來后,那江湖大俠就將郡主帶上了屋頂。都是奴婢的錯……”
唐覃宇揮了揮手:“起來吧,你二人早年就是跟隨我的,心思如何我清楚,我既放心將郡主交給你們,就知道你們不是故意的。那人便是郎景麒吧——”
劉峰回到王府,就匆忙趕來這里,將衡王送來的令牌和馬車上的書籍搬了過來,唐覃宇略顯詫異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書,這可是王太醫(yī)的手稿,怎么會在藝兒這里?
“小姐,這些日子就看這個?她可能看懂?”
翠雨急忙接過話,一臉崇拜,道:“小姐可厲害了,在山上的時候,小姐說自己身體不好,不能時常麻煩王太醫(yī),于是就向王太醫(yī)討了這些個書籍,看過不懂就問問王太醫(yī)。王太醫(yī)都夸小姐理解能力好,學(xué)東西很快呢。”
“哦?還有這事。來,還有什么,和本王說說,還有呢?這一路上你們還遇上何事?”
翠云擔(dān)心翠雨一激動就將主子治病的事說了出來,笑著插了一句話。
“當(dāng)然有了,王爺以后啊您可是有對手了呢?!?p> “哦?這是何意?”
翠云不動聲色的給了翠雨一個眼神,將一旁準(zhǔn)備的茶盞端了過來:“我和雨兒服侍王爺?shù)臅r候,就聽王爺說每次回來都無人陪您下棋,家里的這些個小主除了世子,就沒有一個是您的對手。”
“王爺,這下可好了??ぶ鞯钠逅嚳墒呛軈柡Φ摹:屯跆t(yī)在山上下棋的時候,就是方丈都夸她呢。”
唐覃宇的手一僵,慧燈方丈么。他知道慧燈方丈的身份,心中就有些猶豫,那可是唐皇也崇拜的人,若是藝兒真的被他看中了,想來少不了許多危險,但是如此一來怕是再也不得安寧了。皇子之爭已成定局,只希望不要將藝兒卷入進(jìn)去,不能再讓藝兒嫁入皇室。
“這話以后不許在外人面前說,知道就行了。尤其是不得告訴任何人慧燈方丈夸過郡主,她二人從未見面,你們可明白?”
翠云和翠雨一看到唐覃宇的眼神就知道事情不簡單,急忙點頭應(yīng)是。只是她們兩人不說,紅拂怕是管不住嘴,得找機會和她說一說,若不然王爺知道了定是要壞事的。
天色微亮,章太醫(yī)擦著額間的汗跡,一搖三晃的走了出來。翠云眼尖的扶住了這位老人家。章老是快告老還鄉(xiāng)的人了,若不是曾經(jīng)和唐覃宇一起上過戰(zhàn)場,有一份情義在,他是不會前來的。唐覃宇急步上前,握住了章老的手:“章老,怎么樣?”
“鬼門關(guān)是跨過去了,不過這病根子怕是烙下了,唉,之前的箭傷未愈,如今又添新傷,想好的利索,好的徹底怕是難了,這傷的位置太險了,再稍偏一毫就沒命了?!?p> “章老,這孩子從小就受苦,無論如何都要麻煩您了?!?p> “王爺,您實話告訴我,我是和你上過戰(zhàn)場,這箭是怎么回事?”
看到章老遞來的箭,唐覃宇揮手將下人全部趕了出去,隨后兩人方才在桌前坐定:“章老,你應(yīng)當(dāng)聽說我在祭天儀式遇刺之事了,當(dāng)時藝兒救了我一命。對方就是黑木軍的人,如今……”
“王爺,請恕罪老朽也不想知道這許多細(xì)節(jié)。只是這件事最好瞞下來,不論是為了王爺好,還是為了里面的郡主好,一旦讓陛下知道這刺殺的人還有黑木軍的人,恐怕會被有心人利用,到時候王爺就是想脫身也難了?!?p> “本王又何嘗不知道,但是此時衡王的人已經(jīng)知道了……”
章老無奈的搖了搖頭:“衡王的人雖然知道,但是他們是不方便站出來的說的,此事只要郡主不說,王爺不說就無人會追究?!?p> 唐覃宇微微頷首也算是認(rèn)可了這一點,隨后道:“章老,小女——”
“王爺放心,分內(nèi)之責(zé),老朽定當(dāng)竭盡全力,若是王太醫(yī)在就更好了,他一向更擅長這些……”
忙碌了一宿,總算是平安過去了,整個王府隨著唐覃宇前去上早朝變得安靜起來。雖然依然有人在四下忙碌著,但是明顯比日常要少了些許。
“母妃,父王是不是太偏心了?我還以為是帶了什么人回來,原來是那個膽小鬼,母妃你怎么能忍下這口氣的?父王他——”
唐顏瑜,伸手抓著秦緗蓉的一群,她可不想在這佛堂禮佛。
“好了,你父王的決定,豈是你能隨意編排的,不管什么原因,你都得聽著,切莫再出去亂說惹事了。”
秦緗蓉一面說著,一面抬頭看向佛堂上的佛像,眼神中帶著一抹壓制不住的怨憤。
看著秦緗蓉的背影,唐顏瑜撇了撇嘴,一想到以后許是要看唐顏藝的臉色,她心里就百般不愿意。再想想接下來父王和陛下定是要給她許多賞賜,她就有些忍不住了。母妃說不能說出亂說,誰知道是本郡主所為?這幾日京城傳言本就那么多,說幾句別人也不知道是本郡主,何懼之有?
隨后,唐顏瑜就滿心思想著,怎么編排一個故事,能讓唐顏藝身敗名裂,最終她發(fā)現(xiàn)這件事她知道的很少,但是聽丫鬟們說,唐顏藝身受重傷,是被歹人劫持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傳出去后自然會有人幫著說出去。
想到此處,她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出去了,看了一眼依然禮佛的秦緗蓉,竟是顧不上招呼直接轉(zhuǎn)身出去了。佛堂內(nèi)秦緗蓉神色猙獰,畢竟是帶在身邊多年的養(yǎng)女,她實在太清楚唐顏瑜想做什么了。
這一次她依然不會阻止,而且會幫著她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她在佛堂禮佛,就算唐覃宇怪罪下來,也怪不到她頭上,還真是她的好女兒啊,事事都提她想在前面。
回到房間,唐顏瑜急忙招來自己的丫鬟,開口道:“小綠,你去幫我給大家伙說點故事,就說六小姐回來的路上被歹人劫持受傷。也不用說的太明白,記住不能讓人知道是從你這傳出去的。還有,想辦法傳消息給大姐,告訴她母妃被禁足在佛堂。也就只有她回來了,興許父王會聽她的將母妃放出來?!?p> “是,可是小姐六小姐不就是個膽小的么?這樣編排她,可有什么用意?”
“哼,她膽小不膽小本郡主才不管這么多,一旦這消息傳出去,那么她就會身敗名裂,以后恐怕就無人敢娶她了,本郡主倒是要看看她怎么和我斗。到時候父王也不喜歡她才好呢,也省的看了心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