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一肚子晦氣的楊如寄

　　凌波于是到了母親身邊，抱著她說：“阿娘，你一走那么長時間，我們被壞人抓著，我又害怕有想家，你知道嗎？”

　　她這話說的楊如寄也板不起臉來，溫柔把她攬進(jìn)懷里，道：“是娘不好，我疏忽了。”

　　她們現(xiàn)在在一個寬大的湖心島上，依地勢建了亭臺樓閣，無一不切合雅意，只是歲月易過，如今看上去已經(jīng)很老舊了，正準(zhǔn)備收拾一下的紀(jì)曉芙聞言，趕忙道：“太師姑，您都是為了我……”

　　如寄擺手打斷她，“我去救回了你的女兒，你一路也照顧我兒十分盡心。不必說什么相謝的話?！闭f著站了起來，摸著小腹微微隆起，嘆氣道：“這孩子來的這樣巧合，把計劃都打亂了?！?p>　　原來那日楊如寄叫紀(jì)曉芙暫時照顧女兒，本意是想鬧出些動靜來，將那幾個被殺的元兵栽在貪官污吏頭上，不要殃及無辜，她算得精準(zhǔn)，來去不過幾個時辰，誰知折返途中竟感到氣力不濟胸口發(fā)悶，很想走火入魔的前兆，她大驚之下不敢馬虎，先找了個隱蔽所在慢慢疏解內(nèi)息，到了夜間才趕回山林之中，卻哪里還有女兒所在？她這一驚非小，差點真的走火入魔，好半天才穩(wěn)住心神。四處打探起來，也是天鷹教一行人馬眾多，再如何隱蔽行蹤，也瞞不過如寄這等高手，她本是打算跟個幾日就下手截人，但身體的變化讓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再次有了身孕。

　　這下再想硬拼就不成啦，偏這時他們已經(jīng)走了很遠(yuǎn)，她欲要去武當(dāng)山、峨嵋山搬救兵，又怕走失了女兒的消息，只好出了個下下之策，一路宣揚峨嵋弟子被殷野王劫走，欲要搶奪峨嵋派的鎮(zhèn)山之寶倚天劍，利用眾人貪婪之心讓人幫她關(guān)注著天鷹教。

　　她雖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心知世人對于女子聲明的嚴(yán)苛，深覺對不起紀(jì)曉芙，待發(fā)現(xiàn)殷野王一行人是要折返金陵之后，咬牙去了蝴蝶谷。

　　她當(dāng)年曾嫁給明教教主陽頂天，極受丈夫?qū)檺?，因此明教一干下屬對于這位夫人還有印象，雖然數(shù)年后兩人就因種種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恩斷義絕。但陽頂天隨之失蹤，夫妻之事外人也不好置喙，胡青牛見了她還是一如往昔行禮恭敬，不敢當(dāng)她是外人，配合她抱走了尚在牙牙學(xué)語的楊不悔，并沒有多問。

　　其實說不得之所以自降身份同女人孩子為難，固然是邪魔外道自身素質(zhì)本來就不高，更因楊逍半年前捏碎了五散人之一的鐵冠道人張中的胳膊。在楊逍眼里是他自己沒本事還想撒野你活該找揍，要不是看在同屬明教的份上我揍死你，但在五散人眼里就是你個小賊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真當(dāng)自己是教主了！？

　　雖然共同發(fā)誓有他姓楊的一日再也不上光明頂了，心底里的窩囊氣著實叫人難受。這個時候知道原來你個老小子還干過這么不地道的事，不拿來威脅你簡直對不起我們“魔教”的稱號。

　　但是彭瑩玉受紀(jì)曉芙大恩，本人也比較講義氣，實在見不得他如此，兩人一路從黃岡吵著打著來了蝴蝶谷，好在邪魔外道和喪心病狂之間還有點距離，他倆動手之間總是保持著“不傷孩子哪怕是楊逍的孩子”的默契。一日忽然聽說這小娃子被“偷了”，兩日互相懷疑對方使詐，又要動起手來，弄得胡青牛煩了把傷好的差不多的他們一起趕出去，揚言再敢自相殘殺就是明教的人他也要見死不救了。

　　楊如寄接過被養(yǎng)的馬馬虎虎的楊不悔小朋友（兩個出家人知道怎么帶小孩？），那是更不能去武當(dāng)峨嵋任何一派了，只覺得天地間的事太荒唐了。不管是在師門峨嵋還是夫家所在的武當(dāng)派，她懷里的這個小娃娃都是恥辱的存在，可就算不看紀(jì)曉芙的面子，她身為人母，難道能把這個話還說不順溜的小姑娘，卻用亮晶晶大眼睛看著她的往野地里一扔，聽?wèi){她喂了野獸？那她可真再也不敢想自己是郭大俠黃女俠之后了。只怕祖宗在底下也覺得自己傷天害理。

　　所以她只好壓下心底的愧疚感往金陵趕，只要救下紀(jì)曉芙把這個孩子還給她，她先不管聲名的問題，立刻帶著自家娃娃回武當(dāng)，幫殷梨亭退了這樁倒霉婚事。

　　說來她下山一趟，救助紀(jì)曉芙覺得對不起峨嵋武當(dāng)，為幫紀(jì)曉芙搶奪孩子又利用了明教舊部對前夫的情感，又有些愧對丈夫俞蓮舟，至于人手不足傳自家?guī)熼T謠言……她甚至不想評價自己的行為。總之這幾個月過的是憋屈無比，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明明是在救人，卻感覺這個那個都辜負(fù)了，種種心情難辨，讓她連腹中的胎兒都沒太顧忌，拼命趕路。

　　可人還沒追上呢，她竟然發(fā)現(xiàn)江湖中傳言“天鷹教少主奪了楊逍的外室和私生女，這外室居然還是武當(dāng)殷六俠的未婚妻?！?p>　　這下她知道自己一腔邪火該向誰出了。

　　現(xiàn)下她的情況不適合正面對決——殷野王不值一提，但累及腹中胎兒就不好了。聽聞武當(dāng)六俠七俠南來金陵她本來還有些為難，但看著比她更加羞愧萬分的紀(jì)曉芙，她只能鎮(zhèn)定勸道：“天下事自有定數(shù)，你既然不能一輩子躲開，干脆做個了斷，省的連累我這個嫂子在小六面前不好做人?！?p>　　紀(jì)曉芙聞言忙道：“您說的是，我一定不會連累師姑的?！?p>　　如寄點頭，看著遠(yuǎn)處盛夏水波，忽漲如扇面，定定道：“都來了也好，咱們就學(xué)諸葛武侯，來個借力打力?！?p>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故都金陵的繁華不因改朝換代而褪色多少，等到了初秋夏末，暑熱減退，普通民眾欣然與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美景，而天鷹教從上到下卻有一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氣氛。

　　光明左使楊逍和武當(dāng)派，哪個都不是好惹的，好在老于江湖的殷天正比一直受到父親庇護的殷野王明白多了，越是危機越發(fā)鎮(zhèn)靜，只嚴(yán)守門戶，客運等瑣事一概收縮，退得絲毫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