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故地
聞言瀾枝斂了神色,嗤笑一聲道:“是。有名的紈绔子弟,如何不認(rèn)識?”她的語氣中滿是嘲諷,抬眸看了虞婳一眼,卻又不再多言。
見她不多說,虞婳也沒有多問的意思,她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品,見也吃得差不多了,便道:“酒足飯飽,姑娘可以回家看看了?!?p> 聽到這個字,卻像是刺痛了瀾枝,她眉宇微縮又自嘲的笑了一聲,“家?我早已沒有了?!彼f完悠悠抬眸看了一眼虞婳,“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以為我的家里會有腹蛇門的蛛絲馬跡?別妄想了,他們行事向來縝密,我不過是一顆不起眼的棋子,一條賤命而已,他們怎么會在我先前的住所留下痕跡呢,你太天真了。”
虞婳嘴角噙著淡淡的笑,聽她這般話里帶刺的說完,面不改色道:“那你不想回曾經(jīng)住的地方看看嗎?來都來了。”
眼下對于瀾枝說話的方式她絲毫不會感到生氣,誰說她一開始的目的是奔著腹蛇門的蛛絲馬跡去的?
她明明從一開始就只是沖著瀾枝去的而已,作為眼下唯一一個能幫的上她忙的人,她需要她多多開口。
看著虞婳的眸子,瀾枝莫名其妙的有些閃躲,良久,她低低的嘆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吧?!?p> 出了飯店,虞婳隨著瀾枝不急不慢的往河邊走去,路上瀾枝倒是也不愿意再多說什么,索性虞婳也不是什么急性子,她很有耐心。
“姐姐,那是什么?!庇駢m忽的扯了扯虞婳的衣袖,指向一處燈火打量的房屋,那是一幢三層高的小樓,燈火通明,比一旁的小屋都亮堂上許多,來來往往的男女絡(luò)繹不絕。
“嗯....”虞婳也發(fā)出了疑惑的聲音。
她自幼生活在山村里,又因為身子孱弱,能活動的范圍少之又少,這等場面自是沒見過的。
于是她將疑問的目光投向了瀾枝。
看著兩雙求知的眼睛,瀾枝嘴角一抽挑了下眉頭,“花柳之地,不知道?”
兩人一齊搖了搖頭。
瀾枝微微皺眉輕嘆了一聲,“面上是賣藝的場所,但只要加錢,也做皮肉生意?!?p> 雖沒有見過這些,但虞婳多少還是明白皮肉生意是什么意思,她微微皺起眉頭,“這樣的地方,為什么要叫花柳之地?花與柳原都是美麗向陽之物?!?p> 瀾枝微微扯起嘴角,聲音中不免嘲諷,“因為就是有人,以殘害這些美麗的事物為樂,因為花和柳美麗而孱弱,她們無法反抗?!?p> 她的解釋讓虞婳心頭隱隱感到不快,卻也沒有說什么,她陷入沉思中,沒注意玉塵望向那邊的眼神詭譎而有貪婪。
自然不是對這些場所感興趣,他只是看見了籠罩在那花樓周圍的暗氣,貪婪,痛苦,欲望,這些對他們魔來說,都是有用的養(yǎng)料。
現(xiàn)在他一時半會兒吃不到皓桑的力量,用這些打打牙祭也十分不錯。
玉塵微微瞇眼,看見一個醉醺醺的大漢從樓里走出來,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嘴角,這個人看起來,是很好的養(yǎng)料。
只是他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就被虞婳拉著走了。
兩人又走了一段距離,走過寬廣繁華的街道,在一處破舊的小巷前停了下來。
這里的光線已經(jīng)暗了很多,多數(shù)人為了節(jié)約油錢,門口也舍不得點燈,只靠月光和一兩盞燈照明,腳下的路也不平整,凸起的石子時不時把人絆一下,在一小塊空地上堆著一堆木柴,似乎還有鐵匠鋪廢棄的料子,鋒利而又危險。
瀾枝就停在這樣一間房子面前,并沒有走進(jìn)去。
“這里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彼届o的說。
虞婳看了眼門口掛著的燈籠,明白這是屋中有人住的標(biāo)志,她便以為里面是瀾枝的家人,遂問道:“回來了不進(jìn)去打個招呼嗎?”
聞言瀾枝呵笑一聲側(cè)眸看向她,“你會錯意了,我早就沒有家人了,他們以二十兩的價格把我賣給了城主家的小兒子做通房,后來我趁那位世子不注意,將他打暈跑了出來,而我的家人們怕收到牽連,拿走了家里的一切東西逃跑了?!?p> 城主家的小兒子...?
虞婳想到今日花枝招展的那位,再想到今天瀾枝看見他是的反應(yīng),嘴角微微一抽。
難怪當(dāng)時她神色瞧上去古怪。
就在這時,虞婳看見在月光下,一個醉醺醺的壯漢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好似是這間房子現(xiàn)在的主人。
“你**臭娘們兒,怎么又不出來接老子,喝藥喝死了是吧?!彼麥喩砭茪獾牧R罵咧咧,隨后聽見屋子里傳來一陣咳嗦,緊接著小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位身材單薄的女子提著一盞快見底的油燈走了出來。
屋外的寒風(fēng)吹過她的身子,她像是湖邊的病柳,仿佛等不到春天的到來。
她的身子已經(jīng)弱得很了,虞婳一眼就能看出來。
病弱得和曾經(jīng)的她一樣。
醉醺醺的壯漢不耐煩的走過來,徑直朝屋內(nèi)走去,東歪西倒的身子將開門的姑娘撞到在地也絲毫不管,兩步走進(jìn)屋內(nèi)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那姑娘被撞到在地上猛烈的咳嗽起來,但屋內(nèi)的人渾然不聞,聽她咳得很了,徑直抄起碗往門口摔去,破碎的瓷片險些劃破她的臉。
“安靜點,咳什么咳,吵死老子了!”屋內(nèi)傳來的一聲爆呵讓虞婳睜大了眼,一股怒氣沖上心頭,不由抓緊了的手下簡陋的籬笆。
瀾枝下意識的抬了抬手,但又放了下去,眼中盡是薄涼,她嗤笑著道:“這屋子的風(fēng)水,當(dāng)真是爛透了?!?p> 跌坐在門口的姑娘試圖起來,但孱弱的身子并不能支撐她這樣做,而一副生了病的身子是由不得她的,盡管她想很努力的憋住咳嗽,但不消片刻,又猛烈的咳了起來。
屋內(nèi)獨占了唯一一張床的大漢頓時暴怒跳起來,轉(zhuǎn)手拿起床邊的木棍沖到門邊,揚起來就要往她身上打。
有人手腕粗的木棍還沒揮下去,他的手腕就被一只纖細(xì)的手抓住了。
那只手纖細(xì)白皙卻有力,因為怒意,此刻仿佛要將他的骨頭的捏碎。
虞婳帶著怒火看著這大漢痛得齜牙咧嘴五官扭曲,她正想將他一把扔出去,但反應(yīng)過來的姑娘忙一把抱住了虞婳,大喊道:“手下留情!”
聞言虞婳皺了皺眉頭,她現(xiàn)下怒火正盛,一低頭看見咳紅了雙眼的姑娘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她,咬著唇搖了搖頭,顫抖著聲音說:“求你,不要?!?p> 虞婳手上不自覺又用力了幾分,疼得那大漢哇哇大叫起來,但她此時好歹還有幾分理智尚存,她咬了咬牙,松開了捏住大漢的手,從今日謝觀留下來的錢袋子里掏出一點碎銀子,扔到壯漢手上,咬牙冷冷道:“今晚別歇這里,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