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以太秘典

　　在經(jīng)歷了長達半個小時的自行車狂飆后，天上的星星終于對著秦詞眨了眨眼，就連月亮也從云朵后鉆了出來，做了個笑臉。

　　這是郊區(qū)獨有的景色，天空中高懸的星月在每個夜晚都會陪伴這里的孩子入睡。

　　平時的晚風(fēng)會吹的很舒服，但很明顯，今天的秦詞不這樣覺得。

　　“怎么突然感覺脖子癢癢的？”

　　秦詞撓了撓脖子，他發(fā)現(xiàn)自己安裝芯片的位置剛好是瘙癢最嚴(yán)重的地方。

　　“不會是脖子上的芯片壞了吧！”秦詞大驚失色。

　　他急忙用左手摸了一下后頸，發(fā)現(xiàn)鑲嵌在后腦下脖頸上的芯片并沒有被排異出來。

　　又在仔細確認了以后，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不是芯片的問題，瘙癢也沒有繼續(xù)，便放下心來繼續(xù)騎車。

　　芯片。

　　在十年前，坎柏爾生物科技公司推出了一款被稱為劃時代的超級智能芯片——「寒武R1」

　　而它主打的只有三個功能。

　　輔助調(diào)控內(nèi)分泌、增強信息接收能力、以及無限流量。

　　聽來復(fù)雜，做起來簡單。

　　這三項功能的第一項“輔助調(diào)控內(nèi)分泌”是讓你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以及達成你的一些其他需求。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

　　抑制失眠患者的大腦興奮，從而間接達到入眠。

　　在干一些夫妻都會干的事情時，輔助釋放荷爾蒙。

　　以及通過一些微小調(diào)控讓中年男人重振雄風(fēng)。

　　世界上最偉大的科學(xué)家沃茲曾說過，只要有一款產(chǎn)品能壯陽，哪怕是坨屎它也會被炒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當(dāng)年購買這款芯片的群體主要是精神疾病患者與中年男人。

　　再說第二個功能。

　　他的意思就很簡單了。

　　輔助學(xué)習(xí)，若是細究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這是從第一項功能衍生出的功能，但是因為太過重要（好營銷），所以被寒武公司單獨拿出來展示。

　　若問如何達到輔助學(xué)習(xí)？

　　那當(dāng)然是集中注意力。

　　1756年的今天，所有人都知道。

　　現(xiàn)在的孩子們簡直太幸福了，每天都有數(shù)不完的新鮮事物在挑動他們的內(nèi)心，屬于年輕人的躁動使他們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學(xué)習(xí)。

　　家長們對這些孩子可是又發(fā)愁又難受，每天上完班回來還得輔導(dǎo)作業(yè)，孩子不聽就是打罵孩子，雙方都難受，有多少個家庭因為這些瑣碎雜事逐漸破裂？

　　但寒武R1芯片成功解決了這個問題的一半。

　　學(xué)生上課不再走神，社畜上班時不再摸魚，司機開車時不再打瞌睡。

　　多么的美好！

　　這不就是人們所想的新世界嗎？

　　用科技輔助生活！

　　所以家長與公司蜂擁而至，一個為了孩子，一個為了員工。

　　他們都很需要這個芯片。

　　結(jié)果就是坎柏爾公司就被告上了法庭。

　　起訴的原因同樣很簡單，有人認為他們侵犯了人權(quán)。

　　他們覺得走神、摸魚、打瞌睡、都是人們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坎柏爾公司不能剝奪他們從出生就有的權(quán)利。

　　而應(yīng)對這種問題，坎柏爾公司的回應(yīng)也很簡單。

　　“我們都是為了他們好?！?p>　　提高注意力難道不是好處嗎？讓你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難道不是好處嗎？

　　寒武R1好處多多，再說了，就算有壞處我們也能優(yōu)化嘛。

　　而在這種雙方你來我往的情況下，寒武R1的上市被推遲到了整整一年后。

　　終于，在1746年末的時候，有關(guān)部門頒布了《關(guān)于輔助芯片法案》。

　　監(jiān)管權(quán)歸政府，盈利歸坎柏爾，同時對芯片進行閹割，讓普通人擁有對芯片的絕對控制權(quán)。

　　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普通人不再擔(dān)心安全，政府不再擔(dān)心公司，公司不再擔(dān)心銷售。

　　簡直就是嬴政摸電線——贏麻了！

　　那么問題來了。

　　一個芯片加手術(shù)，在成本極致壓縮的今天甚至也需要小一萬元。

　　讓他一個在學(xué)校連飯都舍不得吃的窮小子買這個？

　　他只會瞪著他的死魚眼去把錢拿去銀行存起來賺利息。

　　所以，能讓秦詞這樣的鐵公雞中的戰(zhàn)斗雞去裝芯片只有兩種可能。

　　 1.免費。

　　 2.能賺錢。

　　這不巧了嘛？

　　它不僅免費，坎柏爾公司還得給他錢呢！

　　嚴(yán)格來講，是坎柏爾公司的一位教授給他錢。

　　因為他還兼職了一個寒武公司科技部的臨時工。

　　臨時工，指被試驗對象。

　　作為一個教授的私人試驗對象，他沒有合同，沒有五險一金，沒有任何保險。

　　有的只有一個月2000塊錢的工資。

　　而他只需要付出終身殘疾或者死亡的風(fēng)險罷了。

　　畢竟真要試驗的話怎么會輪到他這種要人脈沒人脈要錢沒錢要權(quán)沒權(quán)的三無窮小子呢？

　　聽起來很搞笑，但這就是生活。

　　因為姐姐生病要花錢，他要賺錢給姐姐治病。

　　為了她，他能付出一切。

　　而現(xiàn)在，馬上就要到家了。

　　……………

　　“嘶……怎么回事？”

　　秦詞倒吸一口涼氣，只感覺后頸處又是一陣刺痛。

　　“啥玩意，不會被什么毒蟲子咬了吧？”

　　我可不想變成失敗的man啊！

　　反正快到家了，秦詞索性把自行車停下，站在路邊抖了起來。

　　抖抖肩膀，抖抖衣服，撩起來衣服繼續(xù)抖，若是有人看見秦詞，就會發(fā)現(xiàn)他好像在跳最近網(wǎng)上很火的舞蹈。

　　抖了一會兒之后，他發(fā)現(xiàn)也沒有什么東西掉下來，但刺痛感明顯變成了灼燒感。

　　“臥槽，不會是芯片短路吧？”

　　這芯片在后脖子燃燒那他下半輩子可就完了，想想教授跟自己說的……

　　輕則癱瘓重則……重的好像就沒有下半輩子了。

　　“我滴個老天爺啊，不會這么倒霉吧！”

　　秦詞雖然很急，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要急，所以在他忍不住再次把手伸到后頸撓癢癢時，他卻驚奇的發(fā)現(xiàn)……

　　“嘶……我芯片呢？！”

　　我那么大一個芯片怎么不見了？

　　再次狠狠的吸了一口涼氣

　　也不怪秦詞手忙腳亂。

　　任誰發(fā)現(xiàn)一個價值千金的芯片在自己體內(nèi)消失都會急吧？

　　雖然急，但秦詞是一個能急中生智的人。

　　所以他立馬掏出手機給教授打電話。

　　“快點接快點接，再不接你的芯片就要燒沒啦！”

　　“嘟……嘟……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騷……”

　　“騷你個大頭鬼??！這種時候關(guān)機你是去女票了嗎？！”

　　秦詞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估計是吃不到熱乎菜了，因為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打車去教授家里找他了。

　　“如果他不在，我還得去實驗室找他的學(xué)員……”

　　都是錢??！

　　從這里打車去海都的另一頭很貴的好么！

　　再次看向手機屏幕，秦詞突然目光一凝。

　　這是什么？

　　他擼起手腕上的袖子。

　　一行奇怪的符文。

　　它們不像紋身一樣紋上去就不動了，反而像是gif一樣在不停的顫抖。

　　簡直像個動態(tài)版的紋身。

　　秦詞來不及細想，當(dāng)他急忙把袖子擼起來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不光是手腕，就連自己的整條手臂也布滿了這種文字。

　　看著這種詭異蠕動的字體，秦詞的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閃光。

　　這是他今天撿到的那張紙上的字。

　　一股名為未知的恐懼突然籠罩住他的心頭，超出世界觀的事情讓他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宕機。

　　急！有人見過會動的紋身嗎？

　　但所幸，就算在這種情況下，秦詞也很快回過神來。

　　衣服、褲子、鞋襪。

　　當(dāng)他把所有遮蓋住身體的東西全脫了時，才發(fā)現(xiàn)這種奇怪的符文早已密布全身。

　　自己此時看起來簡直像什么深夜裸奔的邪教徒。

　　“冷靜，冷靜。秦詞，遇到這種情況該怎么做？”

　　站在馬路邊的神秘少年正在急促的呼吸著，赤裸的身體在晚風(fēng)下并沒有感覺到寒冷，反而有一種奇怪的灼熱感從肌膚滲透到皮肉里。

　　“報警，對了，報警！”

　　明明面對這種未知的情況普通人應(yīng)該第一時間想到報警，但秦詞是什么人？

　　十里八鄉(xiāng)的派出所早已經(jīng)把他登記了個遍，經(jīng)常出入各種灰黑場所的秦詞很早就被列入了重點觀察目標(biāo)，雖然他是在打工，但誰叫他總是在什么紅燈區(qū)夜總會打工？

　　“喂？是警察同……”

　　啪嗒。

　　手機掉落在了水泥地上，砸出了清脆的聲響。

　　秦詞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無法動彈，就連手腕都好像被水泥封死了一樣動彈不得。

　　緩緩抬頭。

　　一個黑色的人影緊緊了握住了他的手腕，而他被接觸的地方則滲出了一抹青黑色。

　　“你誰！”

　　秦詞用力推搡著對方，但那個黑色的人影卻好似磐石一樣巋然不動。

　　但當(dāng)他好不容易把手抽出來以后，人影終于動了。

　　“嘭?！?p>　　秦詞被一拳打了出去，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涌，但隨之而來的則是冰冷僵硬的感覺。

　　他看向了自己的腹部，那里已經(jīng)變成了青銅色，不，不是青銅色，那里已經(jīng)完全化作了青銅！

　　“什……

　　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黑影緊接著又是一拳襲來。

　　他像是一個沉默不語的角斗士，只為一心殺死對方。

　　拳頭像雨點一般摧殘著秦詞，他被打的四肢扭曲，胃液翻涌，但每一次“雨點”的落下都會帶走他的一片知覺。

　　很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護住的臉，全身上下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青銅。

　　也就在這時，那個黑影終于臉終于清晰了起來。

　　但看清他的臉卻給秦詞帶來了更加深沉的恐懼。

　　那是一團亂碼。

　　不規(guī)則的奇怪符號在對方的臉上顯現(xiàn)出來，每一個字符的信息都在沖擊著秦詞的大腦。

　　大量的信息涌入了他的意識中，秦詞僵硬的躺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只黑色的大手覆蓋在他的臉上。

　　像是被人強行捂住了口鼻，又像是被人活活鑄成俑一樣。

　　強烈的窒息感傳來，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為什……么……”奄奄一息的少年呢喃道。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突然就要死了？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茍且了一生，為什么還要繼續(xù)活著？】

　　【我替你完成新生，不好么？】

　　“嘭！”

　　明明早已化作青銅，但一個倔強的拳頭還是打在了黑影的腦袋了。

　　不重，但侮辱性極強。

　　【……】

　　【一條跪地乞食的野狗罷了，竟敢向神揮拳！】黑影中傳來了憤怒的聲音，他高舉自己的拳頭。

　　【為什么還要繼續(xù)活著？】

　　【為什么還要繼續(xù)活著？】

　　【你為什么還不死？】

　　【你是什么還不死！】

　　【趕緊給我——死啊?。　?p>　　黑影更加癲狂的揮拳，他迫不及待的要少年趕緊死去。

　　“因為你……”少年氣若游絲的聲音傳來，黑影停下了拳頭?！啊慌?！”

　　“砰！”

　　明明已經(jīng)在顫抖，但他還是舞臂膀朝著黑影的頭上打去。

　　黑影愣了一下，隨后便被激怒般憤怒出拳，再一次如狂風(fēng)驟雨的攻擊襲來。

　　直到面前的少年再無呼吸。

　　……

　　……

　　真是……害怕啊。

　　他設(shè)想過自己的無數(shù)種死法，過勞死、猝死、什么的已經(jīng)是輕的，像什么過馬路被失控的泥頭車創(chuàng)死更是設(shè)想中的家常便飯。

　　但是，他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奇怪的黑影給活活打死。

　　簡直像是突然不被作者喜愛的小說主角一樣。

　　十八年掙扎，一朝變成青銅俑。

　　那個黑影說會替自己完成新生，是要用他的身份繼續(xù)活著嗎？

　　沒想到僅僅是活著，突然有一天也對自己是這么的奢侈。

　　他知道這個世界很美好，但美好從來沒屬于過他，往昔的種種在眼前閃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前半生是如此不堪。

　　“你怎么在撿垃圾??？真的像條野狗一樣啊！哈哈哈哈！”

　　“連父母都沒有的野種，你什么時候像個野種一樣趕緊死掉？”

　　“孤兒為什么不去孤兒院？”

　　“成績好有什么用？你有錢嗎？”

　　突然感覺……這也死了也不錯。

　　當(dāng)死亡到來時，他才知道這種來自生命本能的恐懼是如此……

　　令人感受到美妙。

　　孤獨、自由、無意義這些問題在死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在死亡終于來臨的時候，他才認清了自己本來的面目。

　　努力融入環(huán)境之下的嬉笑是隱藏著的孤獨，他不屬于任何圈子。每天努力賺錢的行為下是沒有存在的自我，像個齒輪一樣機械的勞動。

　　他的人生并沒有意義。

　　也許這個世界并不美好。

　　他就像是老天隨意撒下的一滴水，但他卻偏偏掉到了陸地上。

　　微不足道，死不足惜。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這是名為“死亡”的黑暗，當(dāng)它真正臨近時，它才會喚醒人心中隱藏最深的想法。

　　【不……這個世界很美好?！?p>　　少年如此反駁道。

　　最深沉的黑暗中才會綻放出最璀璨的光。

　　恰好，他就是被光普照到的人。

　　“一起來烤烤火吧……”那是寒冬中對他伸出的援手。

　　“餓了嗎？喏……分你個腿吧?！蹦鞘丘嚭黄戎械氖澄?。

　　“你小子跑這么慢，小心一會兒被抓走了！”他被人一把抱起，夾著跑向遠方。

　　“秦詞，晚上一起吃飯嗎？”原來還是有女生原因接近自己……

　　“這是學(xué)校幫你募捐的錢，加油……”

　　他的人生中從不缺少幫助，或者說，正是因為他們，自己才能活下來。

　　“咱倆長得這么像……說不定是親戚呢？以后你就當(dāng)我弟弟吧！”眼前一閃，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冬天，看見了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人。

　　我怎么能丟下她一個人先走？

　　而且……

　　“只要有他們存在的世界，便是美好的……”

　　“不舍”是他絕望中的最后一縷執(zhí)念。

　　但是……就算是不信命的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命啊……

　　因為是仰躺著倒地，所以少年的眼中倒映著萬千繁星。

　　很抱歉，沒有來得及說再見。

　　對不起，辜負了你們。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死亡是世界留給所有人的公平。

　　而此刻，他得到了命運的公正。

　　……………

　　下墜。

　　下墜。

　　向著永恒的黑暗。

　　怒斥！

　　怒斥！

　　怒斥光明的消逝！

　　遺憾、憤怒、憎恨、希望、美好、不舍、無數(shù)種情緒充斥著少年的靈魂，強烈的情緒回蕩在靈魂之中，像是回應(yīng)一樣，悸動從中傳來——

　　「吾主啊……為何……如此不甘……」

　　莊嚴(yán)肅穆的怒聲自靈魂中震響，名為死亡的深淵中傳來了更加黑暗更加久遠的聲音。

　　宛如魔鬼，又似天神。

　　祂從亙古而來，帶著他的靈魂。

　　祂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直抵蒼穹的靈佇立在虛空中。

　　看著面前渺小的造物，祂說：

　　“美好不該是死亡的悼亡詩?！?p>　　“卑微如塵埃的螻蟻——你僭越了?！?p>　　“所以……”

　　「死！」

　　那是來自那個孤獨靈魂的怒吼，那是墜入九幽地獄也要重回人間的不甘。

　　就算是野狗也會對越長嘯，就算是齒輪也能崩碎機器，就算一只飛蛾也能卷起狂風(fēng)！

　　他的憤怒聚攏了方圓千里的云彩，他的不甘狂風(fēng)從天上襲來，他的不舍震動大地，他的孤獨化身黑暗。

　　絕對的黑徹底籠罩了少年周身十米之處，名為「翠玉錄」靈性知識被死死的釘在了他的腳下。

　　青銅從身上褪去，少年緊閉著雙眸，不著一縷，卻比惡神更加可怖。

　　「神威」從他的身上散發(fā)出來，隨后地獄從天而降！

　　僅僅是話語就吹散了它的靈性，一整座地獄的重量壓在了它的身上，尸山血?；骷湘i鎖住了它的身軀。

　　「跪下！」

　　這抹靈性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脆弱的靈魂中隱藏著如此恐怖，它的雙膝跪在了地上，頭顱低低叩在地面。

　　聆聽死亡的降臨。

　　像是被投入巨大的磨盤一樣，它的身影仿佛在遭受世界上最痛苦的凌遲之刑法，從腳開始，被磨成粉末，一點點的消逝——

　　直到一個頭顱墜于地上。

　　被一腳踩碎成粉末。

　　…………

　　…………

　　當(dāng)一切異象消散，周圍的一切都恢復(fù)了原狀，好似從來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只有一個不著寸縷的少年仰躺在大地上。

　　………

　　在最深沉的黑暗中，秦詞感覺自己已經(jīng)脫離了沉重的軀殼。

　　他感覺自己仿佛變成風(fēng)雨，從云層中墜入大地。

　　他感覺自己是雷電，在雷鳴中響徹天空。

　　他化身成為火焰，向著全世界傳達著自己的憤怒。

　　快樂、恐懼、憤怒、悲哀、期待、欲望。

　　他品嘗了世間所有情緒。

　　他輕若無物，又好像能變成萬物，當(dāng)人類的軀殼不再限制他，他便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他說他想看看星星，他便來到了宇宙的中央，從這里望去，滿天繁星，而地球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縷塵埃。

　　他想要看宇宙是如何誕生的，宇宙便在他的面前塌縮，再擴張，千萬億年的時光放佛濃縮到了短短的一瞬間。

　　地球的生滅對宇宙來說也不過是一瞬間，更何況渺小如他？

　　見證過世界的偉大之后，他也感受到了疲憊。

　　無聊。

　　因為他想家了。

　　所以，他回歸了黑暗，他選擇在這里埋葬自己的一生。

　　沒想到我的葬禮竟然是這樣的……

　　美妙。

　　令人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

　　現(xiàn)在，自己應(yīng)該要陷入永眠了吧？

　　【歡迎回來，吾王】

　　“？”

　　秦詞愣了一下。

　　自己怎么還活著？

　　【我還以為你這個年紀(jì)的人都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

　　一個聽起來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甚至不像是人類發(fā)出的聲音回蕩在自己耳邊。

　　“你是……？”秦詞禮貌的問候。

　　【我？我乃大名鼎鼎的《以太秘典》】

　　【你可以稱呼我為黑暗之王，也可以叫我世界的終極，萬物的源頭，或者組成世界的基石之一，這些都是對我的一丟丟微小的形容】

　　【當(dāng)然，你也可以稱呼我的人類姓名，圣·阿的里安·卡斯帕·琳·以太】

　　？

　　名字還挺洋氣。

　　這個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期待自己的發(fā)問一樣。

　　“??？你誰？”秦詞已經(jīng)要把奇怪寫在臉上了。

　　如果他有的話。

　　【以太秘典啊，你不知道嗎】

　　“啊？”

　　到了這時，就算是以太秘典也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主人啊……我能問問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嗎？】

　　“1756年5月20號?！?p>　　“？”

　　這回輪到以太秘典懵逼了。

　　【這什么歷？】

　　“東歷啊。”

　　完了，完全了。怎么我一本書也能穿越啊！

　　明明什么都看不見，但是秦詞卻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它的失魂落魄。

　　“那個，我能問問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啊，這是我體內(nèi)?。　?p>　　“？”

　　秦詞只感覺自己這一生的疑問都堆在了嘴邊。

　　“所以……我還有救嗎？以太秘典先生…或者女士？”

　　他暫時沒精力去問為什么會被一本書叫主人，現(xiàn)在的他只想知道自己現(xiàn)實里還活著沒有，并且他昏迷前到底穿沒穿衣服？

　　意識混沌的他完全不知道后來自己穿起衣服沒。

　　【有救，當(dāng)然有救。啊不對，主人你也沒死??？】

　　嗯？？？

　　沒死？

　　我居然沒死？

　　所以自己應(yīng)該……可能……大概……沒來得及把衣服穿上？

　　明明是靈魂狀態(tài)，但是秦詞的背后卻好像滲出冷汗。

　　自己躺的地方剛好是一個路口，明天白天十里八鄉(xiāng)的人肯定會看見一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青銅人躺在那里。

　　“完了……”

　　他現(xiàn)在只恨自己為什么要脫衣服，脫完衣服為什么不穿回去！

　　簡直想穿越回去狠狠的給自己兩巴掌。

　　【主人，你已經(jīng)完成自己的靈魂升華，我也幫你解除了煉金污染，你可以隨時回到自己身體里的】

　　秦詞：“……”

　　我寧愿自己還是青銅的模樣。

　　“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主人，主人再見！】

　　各懷心事的兩人都紛紛告別，秦詞終于得償所愿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這一次，我們將不會說再見。

　　…………

　　…………

　　睜眼，陌生的天花板。

　　“你醒啦，你已經(jīng)變成……”

　　“等等，先別告訴他?！?p>　　“好的前輩！”

　　什么情況？

　　稍稍回神，秦詞便看見了自己周圍全是身穿黑色制服的人，看他們圍著自己嚴(yán)陣以待的樣子仿佛自己是犯了什么大事一樣。

　　再看看自己的身上……嗯，是一層醫(yī)院的被子，看起來自己的貞操還在……？

　　看著徹底清醒過來后沒有問他們是誰，反而摸摸這摸摸那的秦詞，站在首位的莫西干頭忍不住了，沉聲發(fā)問：

　　“姓名？”

　　“年齡？”

　　秦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