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沖出水面，大口地吸了一口氣。
肩膀上傳來老龜劇烈的咳嗽聲，眼瞅著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你不會水？”蘇陽瞪大眼睛看著他。
老龜繼續(xù)咳嗽了好一會兒，方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老夫我是陸龜，從來沒睡過我會游泳??！”
他四肢龜爪子緊緊抓著蘇陽的肩膀，看向水底的黑發(fā)。
“這些都是積了怨氣的斷頭女鬼，算是魍魎的一種，想必你是不怕的。”
蘇陽聞言點了點頭。
不過自從自己夢魘消退之后，很少再見這些鬼怪之物，剛剛乍一見到，還是被嚇了一跳。
只不過如今細想，這與當年自己在夢川見到的，倒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只是這些斷頭鬼皆在水中，自己劍招揮出之時，皆是威力大減，不能對其造成傷害。
蘇陽正在尋思，忽然聞聽遠方河面之上，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端木雨從水中躍出，身上貼了數(shù)道避水的黃符，身上不沾絲毫水汽。
還未等她片刻喘息，只見其腳下的水中，斷頭鬼緊接著破水而出，。
慘白的面容，濕漉漉的長發(fā)，將她的雙足瞬間包裹，然后拉向水中。
“須彌！”
蘇陽縱身躍出，輕點水面，在河面之上劃出劍氣。
端木雨本已下沉，忽覺身子一松，忙又輕身而起，慌忙之中瞥見一根浮木，便堪堪落于其上。
“這些身前斷首的，大多是庶民百姓，沉于河底，數(shù)以萬計，使怨氣鋪滿整條河流?！?p> “不管其目的如何，他們都是陰邪之物！”
老龜?shù)穆曇粲衷诙呿懫稹?p> 究竟是何等的手段，才會斬去這么多的頭顱，置于河底？
那些修士來此，各為私利，死了自然沒話說。
上萬的庶民，又有何罪？竟也被人斬斷身首，沉淪在這不見天日的長河之中，難以往生。
蘇陽忍不住剎那間失神，老龜見狀一聲暴喝。
“那女娃娃快堅持不住了！”
“還不速速取出那赤色珠子，驅(qū)邪渡河！”
長河之中，端木雨身上的黃符竟然沾濕大半，那些個斷頭女鬼，呼嘯著破水而出，正試圖將其拉下水去。
她尚無暇看清不遠處的蘇陽，心中暗自焦急。
一根紅繩從其袖中脫出，轉(zhuǎn)眼間便有三枚暗黃色上銹的鈴鐺在其手中搖晃。
叮鈴鈴~
鈴鐺的聲響在黑暗中擴散看來，令那些斷頭水鬼的身形一頓。
但下一刻，她們便撲上來的速度便更為迅猛。
端木雨握著紅繩的手指微微顫抖，她深吸一口氣，剛要有所動作，便聽見清朗的一聲暴喝。
紅光奪目，她被刺的忍不住閉上雙眼。
忽又覺一只胳膊攬上自己的腰間，身形一松。
端木雨睜開雙眼，眼中正對著蘇陽灰白色的鬢角。
幽幽長河在腳下劃過，獵獵風聲里全是那些斷頭鬼的哀嚎。
她回首望去，見那些沉淪于水中的影子，心中不忍。
遂取出玉笛，奏一曲輪回的曲子，安息這些亡魂。
二人落地，蘇陽笑著看她：“那些鬼怪剛剛要取你性命，你如今卻可憐她們，倒是一副熱心腸?！?p> 端木雨默默不言，手中燃起一道黃紙，但見二人身上水汽蒸騰，轉(zhuǎn)眼便恢復干爽。
“我非心善……”她藏花的眸子看著身后的長河，耳朵里全是河面上傳來的嗚咽低語。
“那些鬼怪要取我命時，我自是毫不留情，哪怕打的她們魂飛魄散也沒什么大不了。”
“但如今我在岸上，她們說到底生前都是無辜之人，自然要為她們超度頌念一曲，算是再無瓜葛，恩怨兩清了。”
“你說我偽善也罷，裝模作樣也好，我皆無所謂?！?p> “但求萬事，皆從本心罷了?！?p> 蘇陽緊挨著她，見其回頭與自己對視，眸中紅花忽而盛開，毫不退卻的模樣，便知其說的全是心里話。
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她卻說了如此之多，倒讓自己一時語塞。
老龜咳嗽了兩聲，抬眼向身后的河中看去，似仍有憂慮。
長河之中，漸漸地歸于平靜。
只是在遠方某處，有一團更大的黑影，不知何物。
“或許是沉睡的斷首鬼王，還好沒有驚動他！”老龜心有余悸地說道。
按照它的說法，這些鬼怪在此萬年，怨念龐大無比，無從宣泄。
再加上后來之人的尸身加入，使河中怨氣更甚。
長久便會形成一個鬼王一般的怪物，實力更加可怕，斷斷不可敵對。
幸好它此刻睡得死，剛剛打斗離得又遠，故而沒有將其驚動。
二人聞言，也不再岸邊逗留，向前走去。
蘇陽心神于夢川之中探查，望見了小紅如今的情況。
“情況比之前想的更糟，她神魂損傷太重，災厄已經(jīng)破皮而入了！”
老龜在旁邊嘮叨，令蘇陽心頭一緊。
他不免又加快了步伐，只是其還未走幾步，便停了下來。
面前的黑影之中，有一人正與他們相對而立。
像是早早就在那里，一直等待著兩人的到來。
“我叫孟朝，在這里等候二位多時了?！?p> 他正是孟朝。
四人入內(nèi)，如今竟然只剩他一人站在這里。
二人身死，一人不見了蹤影。
只是這些他如今還不知曉罷了。
蘇陽但見其與之前那兩人相似的服飾，心中便大抵知道了他的身份。
寶象閣！
沒想到剛剛上岸，便見到了他們。
眼前這青年與那失了心智的蕭青兒可不同，只是四目相對，蘇陽心中便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端木雨走在蘇陽身后，忽見其負在身后的手對著自己打著奇怪的手勢。
嗯？
是敵人？
她止住步子，不再上前，將面容藏在蘇陽身后，令前方的孟朝看不清二人的樣貌。
“一路艱險，不知道友從何而來？”
蘇陽佯裝笑意，看著眼前的青年，彬彬有禮。
此人實力超群，定然有些打算，否則以他的實力，斷然不會對他們這般客氣。
孟朝亦是滿臉含笑，對著二人拱手。
“神國道友，皆是兄弟，既然相逢，便是有緣?！?p> 他刻意地避而不答，顯然不想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隨后只見其目光看向藏于蘇陽身后的端木雨，似是有些好奇。
但緊接著，蘇陽的話語又響起。
“閣下所言甚是，既是兄弟，理應相互幫助。”
“不知是否兄臺是否遇到些困難，需要在下幫忙？”
聞及他的話語，孟朝的雙目微微閃爍。
他不住地點頭，給人以如沐春風的和善之感。
“不瞞賢弟，正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