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要正,氣要沉,虛腕墜肘,腰馬合一?!?p> 蘇陽在院子中指點著楊思賢,雨后初升的陽光打在他的寸頭上,暖意十足。
楊思齊早早地做完了晨間的活,正坐在井邊,注視著眼前的兩人。
此地偏僻,鄉(xiāng)間的楓葉漸紅,將大地層染。
講武堂派人,說是晚些時候便要小弟前去長住學(xué)習(xí),她心中倒是有些不舍。
“蘇大哥你的手鏈去拿了?”楊思賢抬起頭,看著蘇陽空落落的雙手。
一朝自由,莫說蘇陽自己,連他們姐弟二人都有些不習(xí)慣。
“自然是被我取下來了!”蘇陽笑著看他。
有些事情,他并沒有明言。
一是過于來龍去脈過于復(fù)雜,二是怕他二人生了許多雜念。
“不知道,這世間的普通人是否也能修行燾源?”
蘇陽心中沉思。
若是按照大槐門的經(jīng)驗,顯然是可以的。
只是對于這些普通人來說,修行這種被神國視之為異端的功法,未見得就是好事。
動輒亡命天涯,朝不保夕,又豈能安穩(wěn)度日?
“或許思賢應(yīng)該有個太平的人生……”
他心中這般想著,算是打消了傳授其源發(fā)的念頭。
幾里外忽然放其了炮竹,噼里啪啦地一頓作響。
眾人向外看去,心中滿是好奇。
“誰家娶親,陣仗如此大?”
楊思齊透過房門眺望,紅撲撲的小臉之上滿布好奇之色。
那隊伍敲敲打打地綿延了將近幾里地。
即使鎮(zhèn)子上的幾個大戶娶親,也沒有這般架勢。
“興許是又是哪個土財主家里吧!”楊思賢倒是覺得見怪不怪了。
興許一次性娶了幾十個呢?
那些走了財運(yùn)的主,一旦有了些錢,便要窮奢極欲到死的。
“怎么向我們這里來了?”
楊思齊張望著看向隊伍的龍頭。
為首的那人趟著妖嬈的步子,卻是她十分眼熟的。
“那不是王婆嗎?”
鑼鼓聲愈發(fā)地近了,王婆手中拿捏著手絹,臉上摸了比火還紅的胭脂,正大步地在前方走來。
“大喜?。〈笙舶?!”
她拼命地吆喝,極具穿透性地嗓音遍及山野。
“寶鼎門掌教弟子迎娶關(guān)山鎮(zhèn)農(nóng)家弟子楊思齊,聘禮已至,速速迎親吶!”
什么!
楊思齊忽然臉色一變,向后倒退了幾步。
寶鼎門?
“寶鼎門,是仙門嗎?”楊思賢也愣住了。
他似乎聽過這個門派,許多年前,曾是這一片地域赫赫有名的擎天之柱。
如今,雖然沒落,但也是赫赫有名的仙人居所。
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王婆在門外站定,白了一眼門楣,隨機(jī)便掛上了比菊花還燦爛的笑臉。
她雖然不知道這家子走了什么狗屎運(yùn),得到了如此大運(yùn)。
但并不妨礙她收受齊知書遞給她的迎親的定金。
只要今日,將這件事辦成,日后自己也可以學(xué)那些大戶人家,含飴弄孫,頤養(yǎng)天年了。
仙門弟子娶親,還是掌教弟子。
王婆想不出什么可以拒絕的理由。
咚咚咚!
她大力地拍著房門,呼喚著屋中的人兒。
楊思齊背掩院門,彷徨而不知所措。
目光落在蘇陽的身上,似是詢問。
“你莫要看我!”蘇陽笑著說道:“你若不愿意,只管拒絕便是?!?p> “可是……”她欲言又止。
不用說,蘇陽也知道其心中所想。
她定是顧忌寶鼎門勢力,怕引火燒身。
尤其是,牽連到他的弟弟。
“放心吧!”蘇陽摸了摸楊思賢略顯粗糙的腦袋:“思賢過幾日便去講武堂,到時候,堂主會庇佑他的?!?p> 楊思齊點了點頭。
院門外,王婆站在原地停留了好久,方才明白自己是吃了閉門羹了。
她此時方才意識到,想要掙得這份錢,還真不是易事。
“呸!下賤妮子!不識好歹!”
無奈之下,她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齊知書府上,王婆顫顫巍巍趴在地上。
陳闖十分不喜。
他躺在太師椅上,微微有些突出的眼球看著天空,不發(fā)一言。
熟悉他的三位師弟,皆是清楚。
師兄生氣了。
他們此行本是為另一件發(fā)生在山中的大事,只是此時卻在這里絆住了腳跟。
陳闖向來身份尊貴,法不加身。
但到頭來若是耽擱了,他們?nèi)硕ㄈ惶用摬涣藨土P。
三人對視一眼,司馬健站了出來。
他對著陳闖小聲嘀咕了好一會。
王婆好奇之下,微微抬頭。
只看見幾雙充滿算計的眼。
第二日清晨,便有“仙門口諭”傳出。
寶鼎門掌教弟子前來娶親,所有人家必須結(jié)彩門上,直到新娘子經(jīng)過他家門口之時,方可取下。
否則,以藐視仙門論處。
只是過了許久,卻并未見到動靜。
這是怎么回事?所有翹首以盼。
“聽說是那楊捕快家的女娃娃,眼光甚高,看不上仙長哩!”
王婆仗著其特殊的身份,悠然得在大街小巷之中竄來竄去。
風(fēng)言風(fēng)語亦隨著她在大街小巷游走。
大多數(shù)人起初并沒有當(dāng)回事。
但漸漸地,有些人開始坐不住了。
他們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太久。
“真是煞星,自己不識好歹,還害得我們也受了連累?!?p> “欲壑難填,欲壑難填啊,定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問仙長討要寶貝哩。”
“定是如此,那女娃娃我見過,一雙眼睛,鬼精鬼精地?!?p> 彭!
關(guān)山鎮(zhèn)上最大的客棧被一腳踢開。
滿臉橫肉的掌柜魯高樂忍不住了。
他這客棧規(guī)模不小,單單是這歇業(yè)的幾日,自己便損失了一大筆銀子。
加之自己還有債務(wù)要還,可謂壓力山大。
就在今日,手下的幾個小二還準(zhǔn)備拎包走人,可把他氣壞了。
不就一個月沒發(fā)工錢嗎,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不知吃苦?
當(dāng)然,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走€是那個女娃娃。
“鄉(xiāng)親們!”魯高樂正好望見門口瞎轉(zhuǎn)悠的王婆,走到她身邊大聲地吆喝。
“鄉(xiāng)下村婦不知禮數(shù),蠻橫的厲害!”他一邊走,一邊拍打著周圍的窗戶。
“都隨我前去她家門前理論,都怪她將我們害得如此之慘!”
一開始,眾人還未感輕舉妄動。
直到外面,漸漸的聚集了些人。
他們見那幾名仙人未有動靜,便也推門而出,湊一湊熱鬧。
人群匯成一條長線,像是蠕動的長蟲,朝著鄉(xiāng)野而去。
“煞星出門!”
“妖女上轎!”
眾人在門外呼喊,時有不停地不明物件砸到門上,哐哐作響。
“仙人來啦!”
王婆在身后吆喝了一聲,領(lǐng)著眾人齊齊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