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府邸。
“這是……?”臉色奇怪的鳳紅看著酉錦手里的竹筐,“你不會是……?”鳳雞拎來兩個筐,其中一筐蛋是鳥人和秋千帶來的,另外一筐赤瑩瑩的新鮮雞蛋嘛……
“我凝的!怎么樣?!”酉錦臉色通紅,似乎很害羞,但非要硬撐,“大紅鳥,不用謝我!”
要說禽鳥一族,其實倒也沒特別忌諱食用蛋品,可是,“你不是特別羞臊此事嗎?而且你小時候不是說‘自己的蛋自己吃,這輩子也不給別人’嗎?”鳳紅依稀記得“鳳錦”講這句話時的驕傲樣子。
“哎!你個大紅鳥,哪那么多廢話!”惱羞成怒的酉錦大罵,“鳳紅,你要不要,不要我們回去了!”
“要要要……”早就來到此地的朱同和鳳英趕忙打圓場,接過酉錦手里的雞蛋筐,“謝謝姑姑,我替姐姐和侄子侄女謝謝姑姑你啦。姑,走走走,咱們?nèi)ダ锩?。?p> 鳳紅、酉錦、朱同三人往里進,路上鳳紅突然問道:“你剛才說‘我們’?除了你,還有誰?”
“哦,忘記給你們看了。”酉錦隨手往仙囊里一抓,拎出一只半死不活的烏鴉和一只鼻青臉腫的狐貍,“除了那個啥,我來的路上順手打獵,獵到一只嘴欠的九尾天狐和一只遭連累的烏鴉精。送你們了,燉了吧。”
那無辜挨打的烏鴉精低聲念叨:“和我什么關(guān)系~你打我做什么~我招誰惹誰了呀~”嘴欠的九尾狐貍倒是沒說話——不敢。
朱同和鳳英噗嗤一笑,各自接下鳥人和秋千。鳳紅也忍不住想笑,但瞧酉錦那張不茍言笑的“認(rèn)真臉”,終究憋了回去。
鳳紅言道:“還以為小鳥和小狐貍生氣,不愿意來呢?!?p> “切~以為誰都像一樣,是小心眼的兇禽?”酉錦撇了一眼已經(jīng)恢復(fù)人形,躲在一旁小心行走的秋千和鳥人,“小鳥和小狐貍特大度,哪怕打他們,也不生氣。是不是?”最后這句是問小狐貍二人的。
“是是是……”兩個剛剛挨打的家伙哪敢生氣。
“呵呵呵……”鳳紅笑道,“你們能來是真好呀?!?p> 酉錦道:“他們當(dāng)然是能來,倒是你,不是在紫霄宮嗎?你這是化身?”
鳳紅道:“鴻鈞道祖得知梧兒誕子,特意準(zhǔn)我回來探望,過些日子還得回去。對了,天道上仙送了倆孩子兩件禮物呢。”
“哦,準(zhǔn)你回來?呵呵,想來是工作太重要,不敢讓你們有絲毫分心?!庇襄\問,“天道上仙送了什么?”
鳳紅說:“不是什么貴重物品,兩枚無形無相之翼,煉化后奧妙無窮,能使元神逍遙自由,除非有專門的法術(shù)針對,否則羅網(wǎng)封印難困其身。”
“這叫不貴重?!”酉錦說,“以后倆孩子豈不是縱情三界,無所束縛?!”
“是天道上仙說‘不貴重’,可不是我講的。”鳳紅道,“天道上仙說鳳凰歸巢是大好事,早就給送些賀禮,還要我好好培養(yǎng)兩個孩子,未來引領(lǐng)萬鳥行飛于天,展翅護佑三界六道?!?p> 酉錦點點頭,“能得天道賜下禮物,想來兩個孩子應(yīng)該能有所成就。不過呀,你可得好好教育他們,可別弄成梧兒、桐兒這樣?!兵P雞瞧了眼朱同,見他氣態(tài)平順妥帖,贊道:“最近些年你越來越不錯呢?!?p> 朱同笑道:“小藍(lán)好,我就好,呵呵呵……”
來至大廳,見偌大的空間擺滿了酒席,看來哪怕是“家宴”,但鳳凰族家大業(yè)大,親戚眾多,仍舊很熱鬧。鳳紅、酉錦進門,自然引來不少人目光,但其中一部分鳳凰族人在發(fā)現(xiàn)鳥人和秋千后,渾身一激靈,下意識避開目光,佯裝什么都沒看見。烏鴉和小狐貍笑了笑,懶得嘲諷那些家伙,樂滋滋跑去中心位置,在那里聚集了許多女眷,鳳梧母子被圍在中間,兩個鳳凰寶寶安靜地睡在母親懷里。
秋千是個欠登兒,擠進人群里面就要抱抱小孩,然而哪怕鳳梧允許,鳳儀和鸞鶯等秋鳥山的人卻不讓——她們實在太了解毛手毛腳的秋千,生怕她傷到小孩,之前巳樹小時候,秋千想抱都沒能得逞。小狐貍氣得怒瞪鳳儀等人,暗暗威脅把她們的“準(zhǔn)養(yǎng)母排名”往下挪,但倒也沒有非要去摸兩個小孩,老老實實站在邊上看它們。瞧著鳳梧輕聲哄兩個孩子,秋千莫名有許多感慨,到了這一刻,她才算是徹底原諒了朱雀大公主過去的錯誤。
鳥人沒有近前,只是隔著人群看了幾眼孩子,“凰極呢?”
鳳紅說:“去祭拜梧兒的母親和梧桐巨木了,自從梧兒生下孩子,每天我都讓他去告訴梧桐巨木和梧兒母親最新的情況,過一會就回來?!?p> “還是那么多奇怪的禮儀呀~”酉錦嘲諷道,“那棵破樹有什么值得祭拜的?!彼故菦]說不該拜嫂子。
鳥人說:“紅叔,有些事你應(yīng)該能猜到吧?以后凰極就留在你這吧,算是入贅到你家,行不行?”
鳳紅點點頭,“當(dāng)然行?!?p> “但有個條件,”烏鴉說,“能不能把三公主換給我們?”
一旁的鳳英聞聽此言,一驚,面露疑惑,以及期待和歡喜。作為朱雀公主,鳳英自小受到父親嚴(yán)苛教育,過得很不自由,而待鳳凰族回歸,由于與秋鳥山的幾次矛盾,鳳凰眾敵視她,更是叫她別扭,早就有心離開這里,但沒膽子講出來。
酉錦道:“一個人換一個人,行不行?大紅鳥,你們鳳凰家素來重男輕女,小狐貍和烏鴉送你一個好女婿,換走一個閨女,你應(yīng)該很開心吧?”
“不要說那種傷人心的話,我豈會重男輕女?”鳳紅看向三女兒,認(rèn)真地問,“英兒,你如果想看一看更廣闊奇幻的天地,父親絕不會阻攔你?!?p> “我……”鳳英突然被哽咽住,竟是說不出話來,明明有千言萬語,卻愣是憋在心里沒法講,“急得”幾乎要流淚——也許不是急,更多的是委屈。
鳳紅一把將女兒抱在懷里,輕聲道:“什么都不用說,我都知道。英兒,你是我的女兒,我很清楚你的心意,但父親以前不放心你一個人離開,如今有小鳥他們陪你,父親總算不用擔(dān)心了。英兒,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沒人再有資格命令你、為難你、指責(zé)你。英兒,父親對不起你。”
鳳英愣住了,傻呆呆地抬起頭,凝望鳳紅,看著那少見的慈祥微笑,眼淚終究落了下來。在朱雀三公主的記憶中,自己父親好像從未擁抱過自己,他總是那個嚴(yán)肅冷峻的長輩,與自己隔著一層威嚴(yán),看似是親緣父親,他卻總像游弋天穹的神禽,與她這個飛不高的雛鳥有千里萬里的距離——哪怕是最近時,鳳英也不過是低垂羽翼追尋鳳紅偉岸身影,連親昵地叫一聲“爹爹”的勇氣都沒有。然而今天,三公主被抱在懷里,她才知道,“父親的懷抱,好溫暖;父親原來一直陪著我,愛護著我?!兵P英不再想多說什么,靜靜地挨在鳳紅身邊,默默開心,默默流淚。
“我的孩子,父親對不起你?!?p> “不,父親對我很好——我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