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紅白
嫁妝一詞若出自娘親自然再親切不過,但此刻卻出自逸飛之口!穆雪薇聲音發(fā)顫地追了一句:“嫁妝?”
譚逸飛的心疼掠上心頭,忙及時平復(fù),不待繆世章說話已搶先道:“大隊長不便,還請大小姐和繆兄同去,有何不周之處逸飛立即補辦?!?p> “萬萬不可!”繆世章脫口而出。
譚逸飛看向宋宗梅:“大小姐,您迎親那日大隊長對您重禮相贈,手足難舍,您定然記在心里一輩子?,F(xiàn)在我家雪薇也到了這一天,在鎮(zhèn)上,逸飛是她唯一的親人,費盡心力準(zhǔn)備的這份嫁妝也代表著我的一片至親至情??!大小姐經(jīng)歷過的,定然感同身受,還請大小姐成全?!?p> 宋宗梅回想當(dāng)日,感慨萬分:“先生與妹妹手足情深,此事又是入情入理,宗梅這就陪雪薇前去?!?p> 譚逸飛心頭一喜,忙掀開車簾:“多謝大小姐,大小姐請,表妹請?!?p> 宋宗梅一笑上車,穆雪薇還在怔怔,只覺譚逸飛在她纖腕上用力一握,抬眼一看,他目中似乎有重要話講,心念一動,忙上了車??娛勒赂械讲粚Γ终f不出什么,看著篷車緩緩而行,忙拉上七虎,二人上馬跟在后面。
_
篷車非常穩(wěn),車內(nèi)穆雪薇一路怔怔,不言不語,宋宗梅靜靜地看著她,自己當(dāng)日出嫁是多么的無奈和不愿,如今雪薇的神情和自己一模一樣,哎,還說雪薇是世間最幸福的仙子,原來也是如此身不由已……
突然車停,只聽門外七虎驚嘆的大呼“哇——”呼聲令穆雪薇神思回轉(zhuǎn),她看了看宋宗梅,未及細(xì)想,篷簾已被掀開,兩人出得篷車,被眼前一切驚呆!
只見一座高門大宅,翠瓦飛檐,朱門青壁,嶄新的一只金漆大匾,上面“譚府”二字震人心魄,府外阿立阿威帶團(tuán)丁護(hù)院,整府聲威立現(xiàn),氣勢竟不在宋府之下。
繆世章心中“轟”的一聲,七虎已驚呆了:“譚先生,你,你怎么突然有了這么大一座宅子了?真是氣派!”
譚逸飛將呆住的穆雪薇抱下車,又將宋宗梅扶下:“多謝七爺夸獎,真虧了魏老哥和童爺爺關(guān)照,替逸飛在九仙安了家,七爺是貴客,快快請進(jìn)!大小姐請!”
七虎說了聲“好!”就要進(jìn)去,被繆世章一把拉?。骸白T先生,你既然請二夫人來看嫁妝,卻為何到了你的府上?”
譚逸飛一笑:“只因嫁妝就在府里,各位請!”
府中三重院落,雖無宋府那么龐大,卻是處處雕梁,處處雅致,譚逸飛在前引路,四人跟在后面越看越是驚異,竹徑花香,紫藤架下一架秋千,秋千旁一處畫棟,匾上赫然“雪薇”二字。眾人停住,穆雪薇更是驚訝,不由朝著房門走去,房中紅錦紅幔,大大的紅喜字映入眼簾。
繆世章急問:“先生這是何意?”
譚逸飛平靜道:“這就是在下為表妹備置的嫁妝,我兄妹獨在異鄉(xiāng),相依為命,表妹大婚,做哥哥的怎敢不盡心盡力呢?雪薇,這就是咱們的家了?!?p> 繆世章一驚:“譚先生,令表妹已是宋二夫人,你這府里怎么會是她的家?”
“是娘家?!弊T逸飛笑道,“大婚在即,若是連娘家都沒有,讓這花轎到哪里來抬?呵呵……”
宋宗梅和七虎點頭:“譚先生說的是。”
繆世章卻心跳加速:“怎么,譚先生要留下穆小姐?”
七虎不以為然道:“二哥,譚先生不是早就說了嗎?把穆小姐接來就是要讓大哥六禮圓滿呀,這不是大喜事嗎,你緊張個啥?”他這二哥就是疑神疑鬼,真逗。
譚逸飛:“繆兄是怕我這府上太清靜了嗎?那么,逸飛斗膽,想請親家姑宗梅大小姐陪表妹一晚,二位姐妹情深,大小姐又是描妝高人,表妹明日的新妝還請大小姐一施妙手?!?p> “先生過獎,宗梅自當(dāng)盡力?!敝皵?shù)度受譚逸飛大恩,這點小事宋宗梅自是欣然應(yīng)允。
繆世章脫口道:“不可!大小姐怎可擅自離府?”
譚逸飛一笑:“繆兄真是個好管家,這里一位宋府大小姐,一位宋府二夫人,繆兄倒做得主上的主了。哦,繆兄是怕這里不安全嗎?阿立阿威!”
阿立阿威聞聲,立即帶了四個團(tuán)丁出現(xiàn)在門口:“譚先生!”
譚逸飛:“請繆兄和七爺放心,我這幾位兄弟身手都不錯,短短一夜而已,一定能護(hù)得二位女眷平安,兄弟們,是不是?”
阿立阿威大聲道:“請譚先生放心!”
譚逸飛:“多謝兄弟們!繆兄,這下可放心了嗎?”
怎么可能放心?而且越來越不放心!繆世章看看滿副武裝的團(tuán)丁,再看看譚逸飛,二人對視片刻,譚逸飛淡淡微笑,繆世章卻是越發(fā)心驚,突然道:“虎子!我們走!”
“二哥,我還沒好好好看看譚先生的宅子呢……哎,二哥!”七虎不待說完,已被繆世章扯著快步出了府門,譚逸飛盯著二人背影,唇邊一絲笑意。
_
繆世章和七虎騎馬拐出譚逸飛宅院的街巷,繆世章勒韁四下觀看,心思急轉(zhuǎn)。
七虎不解道:“二哥,你跑那么急干嘛?譚先生真神嘿,唰的一下就變出一處大宅……”
繆世章語中帶著急促:“虎子,速去請大隊長回府,今晚就去迎親!”
七虎詫異道:“今晚?迎親哪有晚上的呀,不是明天嗎?”
看著這傻兄弟還在那瞎高興,繆世章不由壓下一口氣:“我昨日算過了,化祿照入宋府,大隊長紅鸞星動,就是今夜?!?p> 七虎大喜:“好嘞!我這就去!”
七虎打馬飛馳,繆世章卻神色沉沉:“穆雪薇被他騙出府,梅兒也落入他的掌控,看這府外重兵防護(hù),今夜他必有所動。”一念至此,炎炎夕照下他卻是冷汗陡升。
_
月上林梢,青山漸隱,官道上一隊官兵走過。侯元欽面色沉沉地帶著一隊親兵,田中、巖井和川島跟在后面不遠(yuǎn)處。
親兵:“旅長,真要帶這三個日本人回府嗎?”
侯元欽:“嗯。田中兩次犯兵都是誤會,他要向父帥當(dāng)面請罪?!?p> 親兵:“是否派屬下先行稟報?”
侯元欽:“不必,父帥軍務(wù)繁忙,楊漢鼎叛逃之事我都不敢驚擾他,此事更不必張揚?!?p> 幾日追蹤均不見楊嘆鼎蹤跡,侯元欽氣得暗罵,又生怕他先去報告父帥,便派兵在通往總營各個路口設(shè)防,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一律擊斃!自己則急回府準(zhǔn)備惡人先告狀。
親兵雖有疑慮,卻不再多言。
后面的川島低聲道:“少佐,只有我們?nèi)?,是不是太冒險了?”
田中:“只有這樣才不會引起他的疑慮。這一路經(jīng)我旁敲側(cè)擊,侯元欽現(xiàn)在一心只想奪帥,不會想到對付我們。我們就全力成全于他,侯家父子一旦反目,憑侯元欽的剛愎自負(fù),我們只需美言幾句就能將其收為皇軍所用,侯氏大軍就在我們撐控之下!”
巖井:“少佐高見!”
_
這一路躲避追蹤,譚稚謙專撿隱秘的山路而行,經(jīng)張達(dá)王小順探報,終于甩掉侯元欽和田中的尾巴,眾人方才略松一口氣,但也不敢懈怠,專撿星夜兼程。
譚稚謙借著月光看著縣志:“楊長官,往上二里有一座古廟,咱們今夜可以在那休息?!?p> 楊漢鼎:“好,就去那里。這一路多虧了譚兄弟熟悉地形,又如此心細(xì),咱們才能躲過追兵。”
譚稚謙謙虛地笑:“楊長官客氣了。”
張達(dá):“譚先生,還有多久能到我們的舊營,我想把兄弟們都找回來。”
譚稚謙看了看地圖:“嗯……哦,快了,還有三天就到了?!?p> 楊漢鼎微一沉吟:“好,譚兄弟,我們的舊營離九仙鎮(zhèn)不遠(yuǎn),等夫人和你會合之后,你們也好同回九仙?!?p> 譚稚謙答應(yīng)著,不禁望月遙想著宗英……
_
月光靜靜地照著街道,宋宗英一身男裝,牽著馬站在一家客棧門前,亦怔怔地望著月亮,喃喃念著稚謙……
小二從門里出來:“喲,客官,住店???里面請——”
宋宗英回過神:“哦,對,住店。小二哥,你知道侯府軍營嗎,離這還遠(yuǎn)嗎?”
小二:“原來客官您是投軍的,不遠(yuǎn)不遠(yuǎn),直奔西去。”
宋宗英學(xué)著抱拳道:“好,多謝小二哥。”
_
華燈照著精致的茶具,譚逸飛、穆雪薇和宋宗梅正在花廳話茶對詩,宗梅和逸飛相談甚歡,雪薇卻是低眉淺笑,心事重重。
譚逸飛笑看她:“雪薇,該你了?!?p> 穆雪薇回過神,看看漸暗的云霞,不由憂上心頭:“一曲鸞簫別彩云,燕釵塵澀鏡華昏?!?p> 宋宗梅知她心苦,忙勸道:“妹妹明天大喜,怎么能如此傷感,你和我大哥應(yīng)該是‘自作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簫’啊,哈哈……”
譚逸飛:“大小姐說的是。你我簫中知音,雪薇卻不擅此道,咱們用簫聯(lián)詩倒是為難雪薇了,我替她換上一首,‘偷得韓香惜未燒,吹簫人在月明橋’?!?p> 宋宗梅笑道:“嗯,這還差不多……”
阿立來報:“譚先生,您吩咐的樂班請到了,現(xiàn)在讓他們進(jìn)府嗎?”
譚逸飛起身:“請進(jìn)請進(jìn)!大小姐,逸飛冒昧了,大喜之日,逸飛想請大小姐一展風(fēng)采,唱上一折助興如何?在下已請了沈班主為大小姐伴樂?!?p> 宋宗梅大為驚喜:“是嗎?班主來了?宗梅正想謝班主大恩呢!”
譚逸飛:“如此快快有請?!?p> 不一時阿立將沈家班帶進(jìn)了府,與宗梅相見自是一番驚喜,離情別緒千言萬語。
譚逸飛:“各位,一切均聽大小姐吩咐。大小姐,我想向雪薇交待些明日的禮數(shù),失陪?!?p> 宋宗梅:“譚先生請便?!?p> _
花廳胡琴陣陣,宋宗梅清脆戲韻聲聲入耳。
譚逸飛將穆雪薇拉入房中,關(guān)嚴(yán)窗簾,一把將她摟到懷中,雪薇心中大熱,感到兩人心跳嗵嗵,都是極為激動。
驀的,雪薇欲掙脫:“不可以,我們不可以這樣?!?p> “我們可以!你看!”譚逸飛眼中放光,自柜中取出兩套團(tuán)丁的裝束:“換上它,咱們立刻出鎮(zhèn)!”
穆雪薇大驚:“出鎮(zhèn)?去哪?”
譚逸飛:“去哪兒都好,出洋也行。離開九仙鎮(zhèn)遠(yuǎn)遠(yuǎn)的,天涯海角,只要我們在一起!”
穆雪薇心中一動:“我們在一起!”
譚逸飛掏出大額銀票:“是!我都準(zhǔn)備好了,雪薇,這些足以讓我們過得無憂無慮,我會讓你一輩子幸福的!”說著他興奮地將衣服遞到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穆雪薇手中,“快換上,趁繆世章搬兵回來之前,咱們馬上走,我在后門已備下兩匹快馬,時間足夠了??欤 ?p> 雪薇卻未動:“我們走了,酒仙怎么辦?我們走了,你為何還要置下這座譚府?”
譚逸飛頓住,毅然道:“沒有這座譚府就沒有托辭接你出來,至于酒仙,一時之間管不了許多了?!彼钌羁粗膼鄣哪镒樱把┺?,我爹就是為了酒坊舍棄了和我娘的姻緣,讓我娘痛苦了一輩子,我想了很久,我絕不能讓你再走我娘的路。我愛你,我愛你,我可以為你放棄一切!跟我走雪薇!”
“逸飛——”雪薇感動得大哭在他懷中!
兩人深深擁住,突然譚逸飛觸到了穆雪薇腕上的鐲子,不由放開她,皺眉細(xì)看,那是一對精致質(zhì)古的龍鳳木鐲,鐲上刻一個“宋”字,譚逸飛二話不說,摘下木鐲隨手扔在一邊,從懷中掏出布包中的銀葉子就要給雪薇戴上。
“咣當(dāng)”木鐲落地的聲音驚得雪薇心中一跳,她下意識地躲開逸飛,俯身撿起木鐲,雙手觸到木鐲的一剎,心情立時沉重,緩緩起身,已是神色肅然。譚逸飛從后面又要將銀葉子戴上,雪薇再次躲開。
“雪薇?”譚逸飛不解。
穆雪薇轉(zhuǎn)過身,神色已是凄然:“我不能走,我要嫁宋大哥?!?p> 譚逸飛叫道:“雪薇!你瘋了!”
穆雪薇:“逸飛,是我害得你傾家蕩產(chǎn),我根本不配你愛!
“沒有沒有!”譚逸飛急道,“那是繆世章騙你的!為了把你從我身邊奪去故意危言聳聽的!”
穆雪薇卻搖頭:“不!我是你的災(zāi)星,我給你帶來的永遠(yuǎn)都是危險和厄運,眼見你功業(yè)將成,卻要為了我全都放棄,我不是災(zāi)星是什么!”
譚逸飛大喊:“不是不是,你不是!你是我談逸飛最愛的人,是我的娘子!”
雪薇身子一晃,心頭大動:“是,我是你的娘子。做你一天的娘子,此生就無憾了?!?p> 譚逸飛一怔:“你……”
穆雪薇背過身去,肩頭在動,手中也在動著什么:“逸飛,你是雪薇的相公,是雪薇此生唯一的愛人,你為了我可以舍生忘死,可以把一生大業(yè)拋開,我此生足矣,現(xiàn)在就以娘子之身回報,這處子之清只能是你的。你看,這喜字不正是為咱倆而設(shè)嗎?”
當(dāng)她轉(zhuǎn)過身時,衣裙件件褪落腳下,僅剩一件白紗內(nèi)袍,朦朧飄逸,燈下的她有如仙子般純美,譚逸飛只覺呼吸停止。
_
宋宗梅和沈家班久別重逢,又?jǐn)⒂殖貌粺狒[,排了幾折之后,宗梅奉上茶點,笑道:“唱了這么久,大家都累了吧,先歇歇吧,班主,您先喝茶,我請譚先生過來聽聽?!?p> 眾人紛紛應(yīng)著,宋宗梅出了花廳,走向后院,看到穆雪薇房中亮著燈,不由走近……
_
雪薇絕美地笑著,走上前將逸飛拉到床前,譚逸飛呼吸漸重,一把將她摟入懷中!雪薇幸福之極,緩緩將白紗脫落及肩,突然,譚逸飛雙手按住她的香肩,也按住立時要滑下身子的白紗,雪薇驚訝地看著他。
譚逸飛騰地起身,心嗵嗵跳著走到門前,背過身不敢看她:“雪薇,不可以,我不可以辱你清白之身。”
穆雪薇起身從后面抱住他:“我是你的,我今生只愛你一人,這清白也只為你一人!”
“那為何不跟我走?”譚逸飛顫抖著。
穆雪薇凄然低語:“宋大哥對我情深義重,為了我可以拼了性命,我又怎能對他不起?你身負(fù)養(yǎng)母重托,理應(yīng)大展宏圖以慰九泉,我又怎能要你為了我半途而廢,讓你做出這等違逆之事?!?p> 雪薇如此深明大義,聽得逸飛心中凄涼:“雪薇,你……你心意已決了嗎?”
“是,我已決定了!”穆雪薇凄楚而堅定,“一個弱女子有幸得遇兩位浩志男兒,怎可亂你之志負(fù)他之情,那我豈非如同妖姬一般?又怎么配得上你們倆的珍愛。事已至此,只有這么做我才能稍稍安心一點?!?p> 譚逸飛驀然轉(zhuǎn)身,眼中已含淚水:“你意已決,更不能和我行此事,洞房之中你如何解釋?”
雪薇抱住逸飛:“逸飛,我留洋的老師說過的,常常騎馬容易傷到元紅,有一次我的同學(xué)摔了,真就傷到了,所以……你放心,宋大哥會信我的,我不會有事?!彼龑⑺俅卫酱策?,譚逸飛卻目中異常冷靜,他一件件拾起雪薇的衣裙。
穆雪薇怔住:“逸飛?”
譚逸飛:“雪薇,我愛你至深,絕不能做傷害你之事,一絲都不成!我娘總說,清白對于一個女子更勝于性命,我娘雖身在青樓,卻是清清白白!我要你也清清白白,我既然不能給你名份,就不能讓你一生背負(fù)茍合的枷鎖!”
“逸飛——”穆雪薇激動得急劇起伏。
_
門外的宋宗梅一口氣終于吐出,只覺一陣悲意涌上,靠在墻上閉目流下淚來,忽聽前院一陣響動,阿立阿威和七虎的吵嚷聲傳來,鑼鼓聲忽然響徹。
宋宗梅快步出門,訝然見到迎親的隊伍已站滿全街,宋宗祥面色蒼白卻是滿目喜悅。
七虎要帶人沖進(jìn)來,阿立阿威和團(tuán)丁攔住,雙方有漸起沖突之勢。
宋宗梅迎上:“大哥,你怎么來了,不是明日嗎?”
宋宗祥下馬笑道:“世章特意替我算的,算出今夜我紅鸞星動,就把吉時提前了,梅兒,你快陪我進(jìn)去迎雪薇回府。”
宋宗梅:“這,這未免太突然了,新娘上妝少說也有半日,鳳冠霞帔也都在咱府上,這一時之間又怎么來得及?”
繆世章上前一揖:“大小姐放心,這些世章已備周全?!?p> 宋宗梅這才看到,繆世章從宋宗祥馬旁走出,小生子帶著一隊家傭跟在他身后,吉服妝粉所有喜慶之物一應(yīng)俱全。
繆世章一把將宋宗梅拉到山防隊伍一邊:“大小姐,喜娘我已經(jīng)請到了,怎么敢勞您親自動手呢。”
七虎叫道:“快去稟報譚先生啊,攔三攔四的干嘛?”
阿立抱拳:“七爺,譚先生沒交待今天迎親啊?”
七虎:“宋府大喜,迎娶二夫人,鎮(zhèn)上人人都知道,劉二豹都接到貼子了,你們兩個會不知道?”
阿威:“大隊長是來迎親的,帶山防來做什么?”
七虎瞪大眼:“大哥要帶什么人輪得到你們管嗎?讓開!”
雙方眼見就要動手,忽聽門口一人朗聲而至:“乘龍貴客,喜氣盈門。諸位請!”
眾人看去,譚逸飛一襲青衫立于階上,燈籠朦朧搖光,看不清神色。
_
譚逸飛將眾人讓于花廳,吩咐重布茶點。
宋宗祥坐在桌前,繆世章和七虎立在他身后,一屋子的山防家傭,譚逸飛坐在宋宗祥對面,雖只一人卻大有一府之尊之感。
宋宗祥抱拳道:“宋某來得突然,失禮了?!?p> 譚逸飛深深一揖:“是大隊長對舍妹愛得深啊,逸飛又怎會不明白?這次大隊長用銀號半數(shù)巨款做為聘禮,如此豪舉實在是舍妹之榮幸。”
繆世章一驚:“譚先生新號經(jīng)營得當(dāng),已然沒有賠付貨款之事了,就算新起酒坊又如何用得著這么大一筆巨款???”
譚逸飛一笑,笑中三分寒意:“繆兄怎么把聘禮講得如此不堪,難不成大隊長是在用雪薇和在下做交易嗎?本來在下早就說了不需貴號一文,但繆兄你一再堅持要成全雪薇手足之念,大隊長也已印記為信,如此盛意逸飛若是再不領(lǐng)情,豈非有違大隊長對舍妹一片至愛之心?。俊?p> 繆世章被噎得說不出話:“你……”
“此事無可厚非。”宋宗祥一擺手,“就是雪薇許給舅兄的,我夫婦自當(dāng)一言九鼎!”他的豪氣令譚逸飛和繆世章均不由一震。
房中宋宗梅親手描妝,蕓姐和喜娘伺候著換好吉服,穆雪薇人已麻木,也不需何人背負(fù),徑自走入喜轎中,宋宗祥聽了來報,忙匆匆出門上馬,喜不自勝地凝視著花轎,繆世章早傳令喜樂大奏,一行人便熱鬧而去。
亂紛紛震天響的喜樂中,竟然誰都沒有注意譚逸飛根本沒動,他只覺魂魄已離開軀體,恍恍惚惚中人群匆匆而逝,轉(zhuǎn)瞬間花廳只有他一人尚呆坐原處。
他起身晃晃悠悠走入為雪薇準(zhǔn)備的房間,燈罩發(fā)出朦朧幽光,房中一片喜色,卻是冷冷清清。
他怔怔地立在房中,只覺心完全空了。
紅紅的燭火映著譚逸飛紅紅的眼睛,漸漸,燭火仿佛幻化成一片火光,將他的思緒帶回到那個火燒酒仙的深夜……
_
“……暗夜湖邊,冷風(fēng)吹過,繆世章?lián)]手將燃著的草束扔到油柴上,“轟——”瞬時火圈驟燃,“噼啪”聲中將酒坊全然籠住,火光沖天!
一雙眼睛透過火光盯著三丈之外的繆世章,只見他十分驚慌,怔怔失措地看了片刻,急喘氣倒退了幾步,突然低叫一聲,快步逃得沒影。
一雙腳步緩緩走出酒坊,走到尚有余火的柴草處,一封家信失落在地,撿起,一身青衫,此人正是譚逸飛,原來他早已驚醒,只是不動聲色看著繆世章的動靜,看來自己的幾句危言真的起了作用,他真的坐不住了,他真的先動了手!呵呵,這正是譚逸飛盼望的!他沉靜地看了看竹林,冷冷一笑,將信打開燃掉一半丟入不遠(yuǎn)處,火光映紅譚逸飛的眼睛……”
_
燭光中這雙眼睛流下淚水,回想著那個破釜沉舟的夜晚,這個很少流淚的男子此刻痛悔得淚流滿面!
是我!本來完全可以阻斷酒仙被燒,卻偏要走這步一箭雙雕,酒坊燒毀我就能反敗為勝,得到柴日雙全副家當(dāng),徹底打掉他的氣焰!那封信早晚會被人發(fā)現(xiàn),順藤摸瓜,一定能從熊家兄弟身上找出缺口,繆世章難脫縱火之責(zé),酒仙就不會白燒!但……但……這一箭卻射中了我最心愛的女孩,這把火燒掉了我最珍貴的愛戀!
譚逸飛掏出懷中布包,顫抖地將銀葉握入手中,心痛地看著,突然握緊刺入胸口,銀葉很小,只將胸口刺入幾分,血卻流了出來!疼痛使譚逸飛突然回過神,他急喘片刻“唰”沖出門去……
一條昏暗長街,一匹快馬馳過,譚逸飛青衫如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你是我的,是我的!”
_
鑼鼓喧天打破了清晨的寧靜,無數(shù)喜燈將天色映如白晝,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向宋府而來,踏上整條街的紅毯之上。
繆世章最為高興:“恭禧大隊長!表妹在府中已經(jīng)將洞房收拾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大隊長和二夫人先去喜堂拜過天地,再去祠堂叩拜高堂,洞房花燭之后,宋府在仙客來大擺婚宴,全鎮(zhèn)同慶?!?p> 宋宗祥披紅掛花,十分喜悅,昂首進(jìn)府,步入喜堂。
燈火通明的喜堂,繆世章引吭高呼著,宋宗祥和一頭紅蓋的穆雪薇跪拜天地,典禮一項項進(jìn)行,隆重而華麗,賓客們陸續(xù)從睡夢中被請來,一一送上厚禮祝?!?p> _
宋府門前鼓樂吹響,兩側(cè)喜幡紅幔,一街紅燈籠高懸,與晨光齊暉。
清晨已有不少看熱鬧的鎮(zhèn)民圍在府門外,被山防兵丁和宋府家丁遠(yuǎn)遠(yuǎn)的支開。
“瞧著可真新鮮嘿,天不亮呢就迎親,大隊長這回唱的是哪出?。俊?p> “穆小姐就是神仙,大隊長早早的迎娶仙駕晚一點都等不及了,哈哈……”
眾人正笑,忽聽“嗒嗒”蹄聲,扭頭看去,譚逸飛一匹快馬,神情急切地從街口馳來,到門前下馬就往府門沖。
七虎和家丁趕快攔?。骸白T先生譚先生,咋這么會兒就不放心啦?大哥說了,晚上請酒……”
譚逸飛哪里聽得進(jìn)去,一味地往里闖。
只聽院內(nèi)隱約傳來繆世章的聲音:“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轟——”譚逸飛大驚,揮臂揚腿,極為利落地將家丁推倒一邊,七虎都沒看清怎么回事,自己腹部已猛挨了一腿,“砰”摔出一丈坐倒在地,在眾人的訝異中,譚逸飛的身影已消失在前院。
_
一條長長紅幔將宋宗祥和穆雪薇相牽,穆雪薇蓋著紅蓋頭,被宋宗梅攙進(jìn)新房。
繆世章的笑容難得如此放松,他引著宋宗祥往洞房走,宋宗祥滿心喜悅地走著,看到端坐在喜幔中的新娘,心頭美得就要醉了。就在他要跨入洞房的一瞬,隨著院外一陣驚呼,一個人影已唰地跑來閃身攔在他的面前,宋宗祥本能地退了一步,抬頭,方才看清蹙眉急喘的譚逸飛。
宋宗祥頗為意外:“譚……哦,宗祥拜見譚舅兄?!?p> 坐在喜幔中的穆雪薇聞之一震!
繆世章驟然心驚,半晌才道:“譚先生,你來干什么?”
“呼啦”七虎帶著一隊兵丁進(jìn)了后院,大家都愣愣地看著譚逸飛,譚逸飛只覺從未有過的緊張,他努力平復(fù)著內(nèi)心的波瀾,低聲道:“大隊長,逸飛有一不情之請,還望成全?!?p> “大隊長花燭之喜,一切事交給世章就好,快快請進(jìn)洞房?!笨娛勒旅r過話。
宋宗祥卻道:“嗯?不能失禮,舅兄請講?!?p> 譚逸飛神色肅然:“大隊長,雪薇的家尊前年過世,至今二年又九個月,按鄉(xiāng)規(guī)祖制,全孝方可得全福,雪薇一身怎可身兼紅白,逸飛想請大隊長再等三個月,成全雪薇全孝之名?!痹捯殉隹冢约憾加X甚為荒謬,眾人更是詫異得呆住。
穆雪薇心頭大動,嗵嗵緊張地狂跳!她知道,逸飛不能沒有她,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新娘嫁于他人,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數(shù)載相思一朝突變叫他如何受得了?正如兩年前的那個突變之日,她也同樣的肝腸寸斷!
“無稽之談!”繆世章斥道,“譚先生在這大喜之日談及白事豈非大煞風(fēng)景,虎子,譚先生醉了,將他勸出府外?!?p> 七虎答應(yīng)一聲上前:“譚先生請?!?p> 譚逸飛不動,平靜道:“大隊長秉文經(jīng)武,不聞斬衰之喪嗎?此風(fēng)俗一直在我族內(nèi)傳承,喪三年,常悲咽,居處辯,酒肉絕。百善孝為先,請大隊長成全雪薇!”
_
衰乃是“五服”中最重的喪服。用最粗的生麻布制做,喪服上衣叫“衰(cuī)”,因稱“斬衰”,表示毫不修飾以盡哀痛,服期三年。此禮為明洪武七年立為定制,規(guī)定子為父母皆斬衰三年,后一直延至清代。
_
宋宗祥沉思:“斬衰乃是洪武立制,雪薇的家鄉(xiāng)至今仍在沿習(xí)嗎?這……”
繆世章當(dāng)然一百個不信,他盯著譚逸飛:“既有此習(xí)俗,譚先生為何不早說,偏偏要在洞房之外才講?”
譚逸飛:“逸飛離鄉(xiāng)日久,方才才忽然憶起祖制,故此才快馬跑來言明。”
繆世章追問道:“譚先生,二夫人家鄉(xiāng)在哪里?家世又是怎樣?大隊長從未問過,只因他愛的是二夫人這個人。你既然對祖制如此熟悉,不妨就請把穆小姐的家鄉(xiāng)賜告,繆某也好為大隊長和二夫人準(zhǔn)備省親車駕,親自祭拜泰山大人!
譚逸飛一凜,吱唔道:“逸飛自幼離家,已記不十分清楚了,此祖制也是幼時長輩傳下來的?!?p> 繆世章冷笑:“真是笑話,說來說去都是譚先生癡人說夢,大隊長不必理會,請快進(jìn)洞房?!?p> 宋宗祥神色一肅:“譚舅兄請借步!”
“大隊長,請千萬替雪薇著想,成全她的孝名!”譚逸飛激動難抑。
宋宗祥已十分不悅,伸手欲將譚逸飛撥開:“讓開!”
譚逸飛心急如焚,竟咬牙“嗵”雙膝跪地,急切大呼:“求大隊長成全——”
“轟——”所有人呆住。
_
穆雪薇霍然將蓋頭掀起,心都要跳了出來!逸飛是何等的傲岸!男兒跪天跪地跪尊親,今日他卻肯為了她屈膝一跪!這一跪可是千鈞之重??!面對柴日雙的槍彈棍棒他仍談笑風(fēng)聲,面對隆隆酒坊盡毀他依然能傲然挺立,現(xiàn)在卻為了她,跪在了情敵的腳下!啊!雪薇心已碎!
_
片刻的寂靜,宋宗祥沉默不語,繞過譚逸飛,一條腿已踏入洞房。
只見穆雪薇從喜幔中沖到房門,蓋頭飄落在地,“嗵”地也跪在宋宗祥身前,宋宗祥大驚道:“雪薇,你!”
穆雪薇淚流滿面哽咽失聲:“雪薇家鄉(xiāng)確實有此祖規(guī),人之行莫大于孝,宗祥,雪薇求你暫緩三月,圓我全孝之名以慰先父之靈!”說著她深深向宋宗祥叩下頭去,凄聲道,“雪薇求你——”
宋宗祥大為不忍,趕快伸手相攙:“雪薇,快起來快起來,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p> 繆世章忙攔?。骸扒衣箨犻L!譚逸飛,你為何要千方百計阻止這門親事?先把二夫人誘出府外,此刻又忽然生出個守孝三年的念頭有意拖延,你那么在意二夫人的完璧之身,不惜屈膝失態(tài),我問你,你二人真是兄妹嗎?”
譚逸飛心中一凜。
繆世章再逼問一句:“若真是兄妹,自當(dāng)樂見表妹喜結(jié)佳緣,立刻打消一切愚念!若非兄妹,你們到底是何關(guān)系?隱瞞大隊長又是何居心?”
譚逸飛和穆雪薇心中猛受一擊,眾目睽睽下,譚逸飛心思紛亂一時竟答不出來。
忽聽門外一陣吵嚷,小生子慌慌來報:“老爺老爺,柴日雙帶了一幫人來鬧事,還抓了熊二哥。”
眾人一驚,宋宗祥大步往前院走去,繆世章心頭猛跳,見七虎已帶人沖出,忙匆匆跟上。
一時間只剩譚逸飛和穆雪薇一里一外跪在洞房門口,兩人對視著,均是心有余悸說不出話。
_
天蒙蒙亮,府前鎮(zhèn)民越聚越多,卻均是沉肅無聲。
熊二被兩個粗橫伙計按倒在柴日雙腳下,他目光呆滯,衣衫破爛,臂上道道瘀青。
眾兵丁急道:“熊二哥!你怎么了熊二哥!”兵丁們上前就去搶人,和柴日雙的伙計沖撞起來。
只聽一聲威喝“住手!”宋宗祥威嚴(yán)立于府門,一把扯下胸前紅花往后一揚,小生子趕快接下??娛勒乱灰娦芏挥尚念^一驚,熊二不敢與其對視,七虎急得立時沖上前,被宋宗祥伸臂攔住,沉聲道:“柴日雙,為什么抓我的人!”
柴日雙:“柴某和譚先生談好了接管酒仙,接管前一夜卻遭焚毀,柴某特來向縱火之人討個公道!”
宋宗祥:“此乃天災(zāi),與熊二何干?”
柴日雙冷笑,輕踢了熊二一下:“熊二,你告訴大隊長,這真的是天災(zāi)嗎?”
熊二瑟瑟而抖,不敢抬頭,呼吸沉重緊張得說不出話。
七虎掀衣露出腰間的槍:“熊二,你咋真這么熊啊,說啊,七哥在這兒看誰能把你怎么樣?”
柴日雙也加重了語氣:“熊二——說!”
熊二眼一閉心一橫:“是掌柜的!是掌柜的拿著大隊長的令簽讓我們燒的。”
“轟——”所有人皆驚,均齊齊地盯向繆世章,繆世章只覺腦中“嗡”的一聲!
“胡說!”七虎急嚷,“小鬼子,你給我兄弟灌了啥迷魂藥了?熊二,你瘋啦?”
宋宗祥:“柴日雙,我這位兄弟遍身傷痕,難免屈打成招?!?p> “對!肯定是這樣!”七虎及眾兵丁吼道。
柴日雙一揮手,賬房將一封家信和一張銀票展開。
繆世章臉已發(fā)白。
譚逸飛從院中走來,隔著人群正看到這封信,不由暗驚,心想此信沒有被酒坊兄弟們拾到嗎?怎么落在他手里了!依他所想,第二日必然是酒工們先到酒坊,這信定然是兄弟們拾去呀,誰想酒工們只忙著搶救他和未毀的酒壇,又沒幾個識字的,這信便被趟來趟去誰也沒在意,反是福田升的賬房眼尖,被他發(fā)現(xiàn)了去。
柴日雙又踢了熊二一腳:“這是什么,熊二?”
熊二神情恍惚:“是,是放火的時候掉在酒仙的家信,那是,那是掌柜的給的銀票,要我們四個躲出去半年,風(fēng)聲過后再回山防?!?p> 柴日雙氣勢十足:“大隊長,如今在你的地界,這話又全是你自己人說的,柴某有半點逼迫嗎?”
七虎大驚,上前一把拎住熊二胸口:“你,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你竟然去燒譚先生的酒仙?譚先生是你七哥的救命恩人呀,你竟然去燒他的命根子?”
熊二滿目悔恨淚水:“七哥,七哥,熊二給你丟人了!熊二沒法子呀!我要不說,柴老板他,他……”
“唰”七虎一怒拔槍對準(zhǔn)熊二的頭:“你叫他什么?我呸!他是誰的老板?你這個軟骨頭!你差點把譚先生燒死知道嗎?你在倭狗面前這么熊包,怎么就敢背著我去干這殺人放火的勾當(dāng),山防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你還有臉叫我七哥!”
熊二被罵得呆?。骸拔覜]臉,我是熊包,我沒臉,我是熊包……”他放聲大哭道,“七哥,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大隊長,對不起譚先生。你幫我照顧我爹娘照顧我兄弟,熊二下輩子再叫你七哥——”他拼力悲號一聲,突然握住七虎的槍,反手按動扳機(jī),“砰!”地一聲,倒在血泊中。
“轟——”七虎傻了,槍掉落在地!
“哇”圍觀的鎮(zhèn)民見此血腥,驚叫紛亂,均跑得沒影。
“啊——”一聲悲吼,剛被帶到的熊三掙下伙計的馬,目眥俱裂地哭喊著爬到熊二身邊,他爬過之處,身上的傷痕印出長長的血路,令眾人見之膽寒。
熊三使勁搖著熊二:“二哥!二哥——都是我,都是你這個沒用的兄弟害的呀,要不是我把信掉了怎會要了你的命呀二哥——七哥,你別罵二哥,是掌柜的說大隊長有令,酒仙就是燒了也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我們才干的,我們不是熊包!我爹娘的命在他手里呢!”他回頭瞪著柴日雙咬牙道,“小日本,還我二哥的命來!”
熊三悲痛欲絕,突然圓瞪虎目拼力躍起將柴日雙撲倒在地,緊緊掐著他的脖子,被伙計趕快拉開,熊三將柴日雙頸上的一塊肉咬下,柴日雙“啊”地慘痛,慌得掏槍指向熊三,熊三卻撲上前撿起七虎的手槍,大叫一聲“二哥我來陪你!”對著胸口就是一槍,撲倒在熊二身上!
所有人均久久呆住……
晨光冉冉升起,將熊二熊三的尸身照亮,照著他們慘白的臉和鮮紅的血,在這滿目喜慶的府門前,慘狀更是觸目驚心。
宋宗祥沉聲道:“柴日雙,三日后宋某定還你一個公道。”
柴日雙也被慘境震住,沒有言語,和眾人上車而去。
宋宗祥回身直直走入府門:“厚葬熊氏兄弟,宋府停靈治喪!”
?。ǖ谒氖陆Y(jié)束,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