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開大會
一對一對的戰(zhàn)士流水線般從眼前經(jīng)過。
蓋在尸體上的白布格外刺眼。
李云龍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禁顫抖。
孔捷嘆了口氣，幽幽道：“看見了吧，中彈部位全在臉上?！?p> “反正我再說什么你也不信，這批鬼子跟以前那批鬼子不一樣，清一色的自動火器，三個人一組，不聲不響的不說，槍還打得賊準(zhǔn)，都是點射?！?p> “這群鬼子從斷崖邊上摸過來，咱們的防御工事根本就不起作用，人家打完了就走，也不跟你糾纏，你想跟他拼刺刀都找不著人?！?p> 孔捷嘴巴碰上煙嘴，就停不下來了，一口一口抽著旱煙，一口一口吐著悶氣，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孔捷打了半輩子的仗，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大的虧，這次算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李云龍依舊是吊著嘴角，他等孔捷說完后緩緩開口道：“你老兄是不是被嚇破膽子了？”
“我聽你說了一遍，全是給小鬼子提氣，說小鬼子怎么怎么厲害。”
“小鬼子再厲害，不是他娘養(yǎng)的？”
“我看了半天，全是咱們的尸體，人家連根毛都沒留下，難道你們的槍是朝天放的？”
孔捷斜過臉來，瞪著一雙牛眼，他離了煙嘴，脾氣就上來了，怒氣吭哧道：“李云龍，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那些兵?！?p>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哪顆子彈不是迎面打上去的！”
“你上趕著也找不到這么好的兵！”
“孔團長……”見孔捷真生氣了，李云龍也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不太合適，便想安慰兩句。
可沒成想，這聲稱呼反而點燃了孔捷這個炸藥包，他在腳后跟上磕掉煙絲，甩臉道：“老子不是團長，早擼了?！?p> 說完，便隨著部隊向駐扎的地方去了。
李云龍心道一聲原來如此。
他想起旅長陳賡在辦公室抱著腦袋頭疼的模樣，原來是因為這檔子事兒。
……
隔日，顧明被人從床上喊醒。
隔著門便聽到，有人在外面扯著嗓子在喊：“二營長！二營長！”
“有！”
顧明一個鷂子翻身從床上滾下來，他意識到這是李云龍的聲音，趕忙起身整理裝備。
來不及洗漱，便從地上撿一把雪隨便抹了把臉。
一出門，便看到李云龍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正在院子里等著。
“上來?！?p> 李云龍言簡意賅，他用下巴指了指旁邊警衛(wèi)員牽著的戰(zhàn)馬，示意顧明上馬。
“是！”
沒什么話說的，顧明上了馬，他天生就對馬匹這種動物有一種恐懼感，但還是在警衛(wèi)員的幫助下，有些艱難地上了馬背。
從未騎過馬的顧明，跨坐在馬背上，感到十分的不適應(yīng)，即使是抓緊了韁繩，但心中仍舊是七上八下的，一點安全感都沒有，這讓顧明一路上感到顛簸不止。
他感到屁股蛋似乎都要開裂成了四瓣，大腿內(nèi)側(cè)一陣火辣辣地疼，似乎被層破了幾層皮。
顧明很快便受不了了，他看向在前方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騎著馬的李云龍，提出請求：“團長，能不能讓我下地走路，不行跑步前進(jìn)也可以啊，就是別讓我騎馬了?！?p> 李云龍在前頭跑著，他聽到顧明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馬都不會騎，將來怎么騎小媳婦，腿夾緊了，腰挺直，自然就不抖了！”
沒辦法，李云龍都這么說了，顧明也不好再說些什么，他只好忍著疼大腿夾緊馬腹。
好在，這種痛苦的生活沒有持續(xù)多久，十幾分鐘之后，這種折磨終于停止了。
眼前便是豐家村，是隱藏在大夏灣的指揮部。
顧明下了馬，褲子一摩擦蹭破皮的傷口，頓時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臉上更是齜牙咧嘴的，表情十分豐富。
“你咋成羅圈腿了，走路都不會走了?！崩钤讫埧吹筋櫭髯咂鹇穪?，簡直就像螃蟹打架，頓時滿大不高興地皺著眉頭。
“你給我站直了！”李云龍大聲喝令道。
聽到團長的命令，顧明身體下意識地立正站好。
李云龍點了點頭，招呼了一聲，帶頭向著指揮部走去。
顧明則是松了松緊貼在大腿上的褲子，跟著李云龍進(jìn)入指揮部。
他每走一步，大腿內(nèi)側(cè)就傳來刀刮的痛覺，火辣辣的疼痛感直沖天靈蓋。
幾人在門口交了槍，緊跟著便來到一間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木屋門口。
這小木屋看起來像是新搭建起來的，除了樣式比較規(guī)整之外，與村子里的其他建筑看不出來有什么區(qū)別。
可這里，就是大夏灣的指揮部，一進(jìn)門便看見，里面放著的不是炕床，而是一張長長的大桌子。
桌子上放著茶缸，一個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戴著眼鏡的秘書員，正在茶缸里倒著熱水。
屋子里很暖和，熱氣騰騰的，這里不漏風(fēng)，讓人感到十分舒適。
大桌子的兩旁幾乎坐滿了人，其中有顧明的熟悉的，例如丁偉、程瞎子、也有不熟悉的面孔分坐四周。
晉西北這塊地方，早在兩年前就開始了分散行動，各部隊化整為零，有的團部甚至將部隊拆散成一個排一個排行動，堅決執(zhí)行游擊戰(zhàn)的指令。
從那時候起，各部隊之間基本上就已經(jīng)是各干各的，成了散兵。
這次集合了這么多團級干部來大夏灣開會，是自兩年之前最大的一次集結(jié)。
李云龍來得算是比較晚的了。
他一進(jìn)來，便受到其他人的熱情招呼。
“說曹操，這曹操不就來了嗎？”
“老李，大伙兒剛剛還說到你打了一個漂亮的狠仗呢?！?p> “聽說你帶著一個營在鬼子聯(lián)隊的包圍中突圍了，真的假的，不是你吹牛吧?！?p> “怎么樣，這回是不是繳獲了不少裝備？”
受到熱烈歡迎的李云龍，像是登上了舞臺，走在了聚光燈之下，一時間成了眾人的焦點，他臉上藏不住得意，一點也不怯場，笑著擺手道：“沒繳獲什么，也就是就滅了關(guān)東軍的一個中隊，算不上什么大事。”
“你說這小鬼子得罪誰不好，偏偏逮著咱新一團咬，李某必然得敲下他兩顆門牙下來嘛?！?p> “得，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你這臉皮都能當(dāng)擋炮板！”
這群老戰(zhàn)友們沒一個受得了他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紛紛開始吐槽。
李云龍尋了一處座位坐下，顧明職位不夠，便站在了李云龍的身后。
不一會兒，首長也進(jìn)了屋子里來，亂糟糟的會議室就一下子安靜下來。
首長一進(jìn)來，一雙眼睛便直向李云龍而去，接著，他視線又越過李云龍，在顧明身上停留了下來，隨后才笑著說道：“李云龍，聽說你打了兩次漂亮的戰(zhàn)役，有沒有什么心得，跟大伙兒說說吧。”
李云龍當(dāng)即擺手謙虛道：“哪兒有什么心得啊，都是運氣而已……”
“運氣……”首長反復(fù)念叨這這個詞，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面容。
“其他團部，可就沒有你這么好的運氣了。”
“孔捷的事情，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吧?！?p> 這句話一說出來，下面的干部們也都面色灰暗。
孔捷那支獨立團，屬于軍事委員會特別成立的編制外部隊，屬于加強團，是特殊的團建制。
雖說是在編制外的不對，卻比標(biāo)準(zhǔn)編制的團要大，在兵員、裝備等方面編制數(shù)量更多。
可以說，軍事委員會在獨立團身上傾注的心血和資源，是要比其他部隊都要多的，也是被委員們給予厚望的。
可如今，129師的獨立團卻遭到了重創(chuàng)，其有生力量，在敵人的前后夾擊之下，被摧毀了近一半數(shù)量，已經(jīng)是只剩下不到500人。
李云龍回首四望，他注意到孔二愣子并不在座中。
好嘛，這炸藥包還真就被擼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