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成功的。”魯多米爾堅定地回答,他的藍(lán)色眼睛緊盯著柴木堆上起舞的火焰,“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必須成功,這條路沒有退只有進(jìn)?!?p> 盜獵者維特喝完了皮革水瓶里的酒,身子也沒有在發(fā)抖了。
“感覺怎么樣?”魯多米爾問他。
“好多了,謝謝您,大人?!本S特用兩只手掌夾著皮革水瓶,恭敬地將水瓶遞給了魯多米爾。
“之前在森林里,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是你的什么人?”魯多米爾問道。
“他們跟我一樣,都是瑪杰村的村民,我們以耕地為生?!本S特看著魯多米爾,喃喃說道。
“但你們的勞動沒法喂飽你們的家庭?!濒敹嗝谞栒f。
“是的,我們試過了,我們真的試過了,但……在這里,如果不違反公爵大人定下的法律,便活不下去?!本S特的眼神黯淡,“逃避征稅、偷盜搶掠、走私盜獵……”
逐漸地,他的眼神變得堅毅,“不同的罪名,同一種死法和葬身地,但不去做就會死的更早,我們就是這樣,為了活下去而犯了死罪。”
“很遺憾你的同伴們沒能活下來?!濒敹嗝谞栒f道。
“他們以為您和您的部下是公爵大人的手下,”維特說,“森林里不止有我們?yōu)榱瞬东C埋下的陷阱,還有領(lǐng)主們?yōu)榱宋覀兌裣碌南葳?。?p> 除了維特外,其他四名盜獵者在逃跑的過程中都踩到了專門為他們設(shè)置的陷阱夾子。即便是在失血中活了下來,也沒辦法跟上他們的行軍。
“你們?yōu)榱松妫麄優(yōu)榱藲⑷??!毖帕_斯忒不忿地說,“在科爾瓦家的領(lǐng)地上,你至少不需要靠盜獵來維持生計?!?p> “博比克之子維特,”魯多米爾看著他說道:“你是死刑犯,我大可以處死你,或是將你送還給公爵大人的手下,讓他們將你吊死。
但我給你提供第二條路,加入我們,我們會讓你每一頓都有飯吃,我們會訓(xùn)練你,給你裝備,跟我們一起戰(zhàn)斗。”
木柴堆上火焰的光芒照在維特瘦削的臉上,他猶猶豫豫地說道:“可是……可是我還有我的家人,他們需要我?!?p> “你現(xiàn)在連你自己都養(yǎng)不活,”雅羅斯忒搖了搖頭,“盜獵者,我說話直白,但我不騙人。加入黑軍,你至少還有條活路,試著去忘記你的家人,如果你做不到,就更努力地去試試?!?p> 或許平民出身的雅羅斯忒更能理解維特的感受,魯多米爾心想。
維特為難地看了看二人,遲遲沒有發(fā)聲。
“你在這里拿到的錢足夠養(yǎng)活你的家人。”魯多米爾提醒他,“我以黑軍主和維瓦利亞親王的身份擔(dān)保。”
“魯多米爾·科爾瓦大人從不食言?!毖帕_斯忒想讓他安心。
比起自己的性命,他似乎更在意他的家人。維特回答道:“好的,我加入您,科爾瓦大人。”
“很好,”魯多米爾站了起來,“先養(yǎng)好你的凍傷,我的人會給你安排職位,以及床位。雅羅斯忒,跟我來?!?p> 雅羅斯忒起身跟著他,他們二人一路走到了半山腰的崖口。
“大人,恕我多嘴?!毖帕_斯忒問,“但如果您是想好了要讓他加入黑軍,為什么在一路上像對待死刑犯一樣對待那盜獵者呢?”
“在生火之前,我沒有考慮讓他活過明天。”魯多米爾望著若隱若現(xiàn)的石筍狀山峰說道。空氣稀薄而清脆,身后的人們生起的火堆噼啪作響。
“那是什么改變了你的想法?”雅羅斯忒追問道。
“我見過很多萬惡不赦之人,我殺過的萬惡不赦之人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魯多米爾回答,“霉林和國王林里的強(qiáng)盜土匪、綁架平民然后將其販賣到帕拉西斯帝國的人販子,甚至是自由聯(lián)盟的海盜。
雖然他們都?xì)埲虩o比,但他們都有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臨死都會為自己那一文不值的性命求饒尿褲子。
因為他們都是最自私的混蛋,也是最怕死的懦夫,他們最舍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利益和生命。
但維特不一樣,他有著決心,赴死的決心。他知道他有一天會被抓到,然后被處死,這反而讓他漸漸變得無所畏懼?!?p> “但他還只是個農(nóng)民,在軍中他只能干些打雜的活?!毖帕_斯忒表示。
“在一個勇敢的農(nóng)民和一個怕死的戰(zhàn)士之間,我永遠(yuǎn)會選擇農(nóng)民?!濒敹嗝谞栒f,“跟懦弱一樣,勇敢也會是感染的?!?p> “您是對的。”雅羅斯忒贊同道。
“你的兒子瑟沃奇,他今年多大了?”魯多米爾問。
“四歲,怎么了?”雅羅斯忒疑惑地問道。
“然后你的妻子又懷孕了?!濒敹嗝谞栒f。
“是的,”雅羅斯忒微笑著說,“艾米莉亞說她求問了祭司,孩子會是個男孩?!?p>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魯多米爾拍了拍副手的肩膀,“這些人是你拼搏的理由,你的家人,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負(fù)責(zé)養(yǎng)活他們,你為了他們而戰(zhàn)斗。
維特和你也一樣,他也有他的家人?;蛟S這里有更多這樣的人,黑軍需要更多的人手?!?p> 當(dāng)魯多米爾用死亡威脅他時,維特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他的家人。
“那么大人您是為了什么而戰(zhàn)斗的呢?也是家人嗎?”雅羅斯忒問道。
魯多米爾笑了笑,沒有回答副手的問題,只是一直看著雙峰之間山谷的盡頭,他的耳朵內(nèi)回響著稚嫩的笑聲和話語。
身后的黑軍們也輕輕地哼唱起了“劍的流浪”。
“當(dāng)凜冬漫長,
當(dāng)我選擇了從這里開始流浪,
不是因為那遙遠(yuǎn)的愛,
而是為了這眼前的家。
-
我充滿悲傷,
但我必須在這拋棄我的愁容,
我會用快樂來寫首歌,
在這維瓦利亞大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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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風(fēng)霜未至,
當(dāng)我選擇了穿上這身黑甲,
不是因為那溫暖的家,
而是為了這冰冷的劍。
-
我充滿歡樂,
但我必須在這留下我的笑容,
我會用悲傷來唱支曲,
在這維瓦利亞大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