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希爾伯特·讓·昂熱
傳奇的屠龍者,活躍時間長達一個世紀的密黨高層領袖,曾孤身一人壓服了東瀛混血種、鎮(zhèn)住了整個蛇岐八家的男人...這一刻出現(xiàn)在陸離與犬山賀面前的這個老人頭上有著數(shù)不勝數(shù)的榮耀冠冕,而他也確實展現(xiàn)出了與之對應的力量。
他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樣,操著一口流利的戰(zhàn)勝國語言來到這片土地上,以一把小小的折刀擋下了世間絕無僅有的極速、極意之居合,卻輕松自若得仿佛只是抖去了衣衫上的一片塵埃!
這才是世間的極速。
快到讓陸離那增幅了的思維感知都無從察覺。
快到讓犬山賀那超越音障的一刀連一絲一毫的波瀾都驚不起!
僵硬著神色的犬山賀后退了兩步,手中本就變得松軟的木刀連帶著木柄也一同崩解開來。
這個穿著藏青色和服的老人同時略微喘息著,攀升至第八階的剎那對他來說顯然也不是隨手能用的力量,但他的精神仍舊飽滿,只是相比之前多了些許惶恐,他的眼眸下意識垂落,像是不敢直視身前明明年紀比他大上好幾輪、但看起來似乎比他更年輕,也更有魅力的老男人一樣。
他仿佛游走他鄉(xiāng)多年的孩童突然撞見了父母。
“你的力量確實獲得了成長?!卑簾徂D(zhuǎn)動了一下手中的折刀,甩開上面附著的一縷象牙木屑,他的神情輕松,高大的身影恍如屏障般擋在陸離的面前。
他說:“但看起來,你的內(nèi)心似乎還是很多年前那個膽小鬼,依舊是那個懦弱的小孩!”
“連歲數(shù)比你小了好幾倍的小‘學弟’都不如——好歹他敢于直面超出自身許多的八階剎那,你現(xiàn)在卻不敢直視我?!?p> “你覺得呢?陸離同學?!?p> 昂熱側(cè)眸向后。
陸離:“...”
他心說我靠難怪明明之前作為卡塞爾學院本部人工智能的諾瑪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身份、卻沒有向蛇岐八家告發(fā)自己這個冒牌貨,原來是在這等著了!但密黨領袖親自來拆穿逮捕一個冒牌貨是不是有點大張旗鼓了?
只是在昂熱那蒼老面孔側(cè)過的黃金瞳威逼之下,陸離張了張嘴:
“校長說得對!”
不管承不承認,這句‘校長’必須叫得響亮!
當然,陸離其實也并不覺得惶恐,他自傲地認為以自己如今表現(xiàn)出來的血統(tǒng)力量,昂熱也不會拿自己怎么樣...
“哈哈哈”昂熱發(fā)出了笑聲。
像是在笑陸離的反應。
也更像是在笑對面低頭后退的老人一般。
又是這樣的嬉笑。
又是這樣的...不屑一顧!
“希爾伯特·讓·昂熱?!泵髅魇顷戨x說過的同樣的話,卻有不一樣的效果,犬山賀終于忍不住惱怒了,這一刻的情況毫無疑問地出乎了他的意料,犬山賀未曾想過昂熱會出現(xiàn),他只是想要通過挫敗陸離這把密黨嶄新‘利劍’的鋒芒從而向昂熱表達昔日心中的不滿,讓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走過了半個多世紀,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經(jīng)歷創(chuàng)傷的落魄家族里走街串巷拉皮條的瘦小少年。
然而再怎么出乎意料,犬山賀終究是蛇岐八家的家主之一,是東瀛風俗業(yè)的皇帝,是無可置疑的當代劍圣——
“你不要以為現(xiàn)在的東瀛還是當年任由你來來去去的東瀛,你現(xiàn)在的突然到來、我等蛇岐八家,完全可以視為這是密黨對我等的挑釁與宣戰(zhàn)!”
“用日語跟我說這樣的話...還真是長能耐了?!卑簾嶂棺×诵β暎瑖@了口氣,他不會講日語,哪怕曾在這片土地上呆了好幾年、也從來都是別人需要俯首聽他說話,他并不需要學習這里的語言,但不會說不代表聽不懂。
于是昂熱的臉上銀白的胡須抖動著,像是無奈一般...他也當然是突然到來的,事前蛇岐八家、連帶著卡塞爾東京分部都沒有接收到任何密黨領袖會抵達東京的消息,甚至就連昂熱出現(xiàn)在視線中的此刻,犬山賀也沒有得到任何知會。
只是這些對昂熱來說并不是問題。
因為這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以個人之軀對抗一整個國家的混血種。
也不是第一次面對名為犬山賀的人的直言威脅。
區(qū)別大概只有一個是少年、一個是老人而已!
“我可不是來找你的,阿賀,你不用這么緊張。”昂熱收起了手中的折刀:“我這次來是以個人的名義過來旅游的,不是來打打殺殺的——否則我現(xiàn)在就不會是在這里,而是在蛇岐八家總部了?!?p> 昂熱的神色自若:“你現(xiàn)在的表情很像當年,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所以可以這樣對我說話了?”
“但你明明都老得快死了啊!”
犬山賀的呼吸隨之一滯,像是被看破了內(nèi)心一般,充了氣的氣球眨眼干癟下去。
是的,他太緊張了。
完全沒有了剛剛面對陸離時候的那種舉重若輕,完全沒有了那種提劍既斬的皇帝與劍圣風骨,他像是個恐懼家長的孩子,誠惶誠恐到了極點。
但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年輕時候的昂熱帶給他太多的恥辱,那些過往如陰影一般貫穿了他整個人生。
如果可以的話,犬山賀希望與昂熱的相會是在更有準備的前提下,是在更有利于自己的環(huán)境下,他想證明自己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只能依靠密黨的力量在東瀛茍延殘喘的小孩、不是那個只敢在昂熱膝下屈辱忍受的懦夫,但那種證明、不是現(xiàn)在!
他還沒做好準備。
他依舊,很害怕啊...
“說起來,東京分部還有不少卡塞爾的畢業(yè)生?!卑簾嵯袷窍肫鹆耸裁此频模骸暗嗽粗缮猓切┤嗽陔x開學校之后就從不與母校聯(lián)系,這種行為是不好的,在陸離同學的母國,有句話叫做‘飲水思源’。”
“既然來了,等之后就順便做個家訪吧!”
這位卡塞爾學院的校長語氣平靜,仿佛真的只是順路到來,突發(fā)奇想地想要做個家訪一樣。
于是終于冷靜下來的犬山賀也恢復了那副皇帝般的氣質(zhì),他沒有從昂熱的語氣中感受到敵意,暗自松了口氣——但也對自己這種松口氣的態(tài)度感到不恥:“如果老師想要的話,我可以隨時為您安排...”
他平緩了內(nèi)心,用上了早年在昂熱手下學過的英語。
“嗯?!卑簾崞沉怂谎?,輕輕頷首:“就交給你了,阿賀。”
“我之后會來找你的!”
犬山賀恍惚覺得像是回到了六十年前,那個時候瘦瘦小小的自己也是在昂熱的指示下聽從著各種各樣的命令與安排,那個時候,身為蛇岐八家一員的他卻在為他們共同的外敵而奔走著。
只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我已經(jīng)不是只會聽從你擺布的傀儡了,老師。”
再度回過神來的犬山賀面前早已空空蕩蕩,昂熱與陸離都已不見了蹤影,這位卡塞爾學院的校長出現(xiàn)在這里的目的很明確地是為了這個極具天賦的年輕人而來的,犬山賀也并不在意。
他沒有折斷密黨的新利刃,卻因此而引出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找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機會。
“犬山家家主!”
一陣嘈雜的本國語言突兀傳來,犬山賀突然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他回過神來。
玉藻前破碎坍塌的門扉之外又有人走了進來,在烏鴉發(fā)出的陣陣驚嘆的聲音之中,也在夜叉嚴肅打扮成兇悍打手的姿態(tài)下,源稚生來到了犬山賀的面前:“陸君呢?閣下該不會...”
“少主!”犬山賀愣了愣,雖然輩分極大,但他對源稚生這位蛇岐八家共同的少主還是很尊敬。
他也沒有隱瞞:“那位卡塞爾秘密專員,被希爾伯特·讓·昂熱帶走了?!?p> 烏鴉夜叉面面相覷。
就連源稚生也是靜默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校長——來東京了?”
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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