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衛(wèi)在一旁恭敬侍立,而沈時清早就被路驚寒連著輪椅一起抬下來,
此時正在和侍從交代事情,“去準備些姜湯和茶點,再尋些衣服鞋子來,廂房那邊備上熱水,收拾好后再叫人去審問,不要驚擾了她們?!?p> 沈時清感嘆一聲:“都是可憐人,多呵護些?!?p> “是,屬下這就去辦?!?p> “嗯。”沈時清擺擺手。
她的侍從立刻去和看管囚車的士兵交涉,士兵知道沈時清和小姐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聞言看向了剛好下車的君懷瑾,君懷瑾輕輕頷首,士兵們便把裝著甄靈和寧鳶等人的囚車交給了沈時清的侍從。
侍從引著囚車往繡安堂去。
蘭沉璧感嘆:“沈姑娘確實心善?!?p> “時清對女子總是多寬容些,想必是推己及人?!本龖谚粗驎r清在昏黃的燈光下平靜柔和的側(cè)臉,溫聲說:“你不知道她走到今天這一步,花了多少功夫,又吃了多少苦。”
蘭沉璧視線落在輪椅上,“能猜到一二?!?p> 君懷瑾便笑了,“走,進去。”
……
一行人進了周城司府衙,君懷瑾坐在上位,秦九州接到消息便從大牢趕來。
“如何?撬開他們的嘴了嗎?”
君懷瑾把玩著手里的驚堂木。
“村里的那些不是硬骨頭,幾道刑具下去,就都哭喊著招了,但鳳凰門的人嘴硬的很,暈了幾個,還是沒套出什么有用的東西?!鼻鼐胖菀灿行╊^疼。
“秦公子不必自責(zé),你是正人君子,審問犯人終究是差了些,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種事還是得交給專業(yè)的人來?!?p> 君懷瑾說著看向了身側(cè)的路驚寒,路驚寒會意,立刻拱手離開。
秦九州恍然大悟,他怎么把這個忘了,青鸞衛(wèi)最擅長刑訊,讓他們?nèi)ヒ苍S更有效果。
他忙對路驚寒說:“我給路大人帶路?!?p> “有勞?!甭敷@寒淡淡的應(yīng)聲,兩人先后離開府衙大堂。
沈時清坐在下面,捧著茶盞慢慢的喝著,這一晚她也累了,此時隱見疲態(tài)。
君懷瑾心疼她:“時清,接下來的事有我,你身子不好,先回去休息吧?!?p> 沈時清搖頭:“我想聽一聽,不然今晚睡不著,何況,哪有小姐連夜審案,而我去偷閑的道理?”
她意味深長的看君懷瑾一眼,君懷瑾莞爾:“行吧,那你要是撐不住了就回去,不用和我說。”
“好。”
蘭沉璧坐在沈時清對面,見她看向自己,忽然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
沈時清溫和一笑:“世人多有難言之隱,公子既扮做女子,想也知道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恢復(fù)男子之身,可喜可賀,無須與旁人解釋。”
“姑娘通情達理,豁達平和,我自愧不如?!碧m沉璧發(fā)自內(nèi)心的說。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為何君懷瑾對沈時清格外不同,這樣的人,不管是做朋友還是下屬,都讓人很舒服。
“來人——把臨水村村長帶上來?!?p> “是——”
衙役領(lǐng)命而去,片刻后就押著村長和瘋婆子一起回來了。
大堂內(nèi)的燭臺全部燃起,雖能看清人,但光線到底不如白日明亮,照的整個大堂肅穆陰森,心中有鬼的一進來,就倍感壓力。
“跪下——”
衙役從后面踹了村長一腳,村長膝蓋一軟,跪在大堂中央,兩側(cè)都站著衙役,后面坐著的也都是君懷瑾的人,村長背后冷汗都冒出來了。
他算是知道自己他踢到什么樣的鐵板了。
而瘋婆子走過來,衙役剛想開口,君懷瑾便一敲驚堂木說:“她就不用跪了,站著回話?!?p> “是?!?p> 衙役退下,瘋婆子看著上位的君懷瑾,眼神復(fù)雜,感激有,但更多的是釋然。
君懷瑾正色問:“宋夫人,你叫什么名字?為何裝瘋,與村長又是什么仇怨,你一樣一樣慢慢說。”
瘋婆子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裳,臉色灰敗,唯獨目光灼灼,讓整個人都多了幾分活氣。
“大人,民婦宋茹,丈夫方云,乃是臨水村的村民,民婦今年五十有一,丈夫……已過世多年。”
君懷瑾點點頭,沒打斷她,讓她繼續(xù)說。
“他——”
宋茹一指村長,村長禁不住一個哆嗦,低下了頭,心虛的很。
“他叫方一念,是流浪的孤兒,原本是關(guān)外來的,乞討到我們村子,我與丈夫見他可憐,又念及我們夫妻二人多年無子,遂收他為弟,養(yǎng)于家中,可誰知,竟是養(yǎng)了條白眼狼!”
“嫂子……”
村長抬起頭想說什么,可這兩個字卻戳到了宋茹的,她猛地紅了眼眶,抬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閉嘴!你也配叫我?”
村長臉被打得一偏,嘴唇里面破了口,有血流出。
他捂住自己的臉,怨懟的看著宋茹。
宋茹被刺激的狠了,呼吸急促,君懷瑾見狀怕他們再打起來,便給兩旁的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便把村長拖到一邊去。
“宋夫人先冷靜,你把事情說完再打他也不遲,小姐在這兒,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沈時清好言相勸,宋夫人見她坐在輪椅上,言談舉止卻自成風(fēng)韻,便知她身份不俗,她沉默片刻,忽然跪了下來。
“是民婦莽撞了,只是多年之恨,屬實難消?!?p> 宋茹說著淚如雨下,緩了好一會兒才把當年的事說出來。
……
二十一年前,臨水村還是一片祥和,三十五歲宋茹和丈夫方云男耕女織,家境不算富裕,但養(yǎng)活夫妻倆綽綽有余。
但以為他們一直沒有孩子,村子里愛嚼舌根的免不得譏諷幾句,是因為眼紅還是其他原因不可知,宋茹和方云也不在意。
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甚篤,即使沒有孩子也完全不影響,但偶爾還是會覺得兩個人有點寂寞。
正是這個時候,方云外出務(wù)農(nóng),回來的路上在河邊撿到了一個孩子,那孩子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瞧著奄奄一息。
方云不忍,就把他背了回來,宋茹立刻去找村里的大夫的,大夫說他是餓的,吃點東西好好養(yǎng)著就好了。
夫妻倆才放下心,宋茹當即去煮了一碗菜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