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兒時的夢想

　　上午十點多，他們的車到了小榕鎮(zhèn)汽車站，然后又坐公交，中間又轉(zhuǎn)了一次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十一點多的時候才到工地。

　　這是一個正在施工中的樓盤，圈了很大一片地，圍上了圍欄。

　　現(xiàn)在在建的有六棟樓，屬于這個樓盤的一期工程。

　　幾年后嚴(yán)鑫離開小榕鎮(zhèn)的時候，這個樓盤已經(jīng)進入到了三期工程，建好了十幾棟樓，還有幾棟樓在建。

　　那一個樓盤中間挖了一個一畝多的水塘，按照房地產(chǎn)行業(yè)慣例，此塘被尊稱為湖，樓盤的名字就叫御湖苑。

　　他們來到這里時，包工頭還親自過來迎接，對他們的到來表示了歡迎，然后帶著他們?nèi)チ怂奚帷褪且慌排R時搭起的鐵皮房，那里還有一些空余的床位。

　　讓他們把行李都放到宿舍后，又跟他們一起吃了頓飯，說了一下這邊的規(guī)矩。

　　這里提供吃的，但不免費，一頓扣三塊錢，在工錢里面扣。

　　在這里干活，原則上是多勞多得，干一天有一天的錢，干的活多，工錢就多，沒活干的時候，那就沒有錢。

　　可以選擇日結(jié)，干一天活結(jié)算一天的錢，但這屬于臨時工，勞動報酬會低一些，這相當(dāng)于正常的百分之七八十。

　　此外，在安全保障上面也要差一些。

　　包工頭是建議他們長期在這里做下去。

　　按照他的說法，長期在這里做，收入會高一些。

　　但是有一點他也說明了，工資結(jié)算會比較遲一點，這個要取決于老板什么時候給他們結(jié)算。

　　有急需用錢的，可以從他這里預(yù)支，一個月大概能夠預(yù)支兩三百塊錢的樣子。

　　再多了他也承擔(dān)不起。

　　不能及時的領(lǐng)到工資，那些本來興致勃勃的少年們態(tài)度就變得不一樣了。

　　馮晨也一樣。

　　他還指望著干兩個月了買一臺好點的手機呢。

　　包工頭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內(nèi)心的想法，打了個哈哈，說道：

　　“其實啊，工資遲一點發(fā)放沒什么不好的，你們都太年輕，拿到錢了難免亂消費，到時候辛辛苦苦一年，什么錢都沒攢下來，這可不就出來一趟了嗎？把那錢存在這里，到時候一起發(fā)，拿著上萬塊錢回家過年，可不更好？”

　　馮晨道：“要是拖到后面不給了呢？”

　　包工頭哈哈一笑，指了指外面在建的幾棟樓：

　　“你看看這些樓，能蓋得起這些樓的，他少得了咱們那點工錢嗎？樓在這里，還怕他不給錢？人能跑，樓可跑不了的。”

　　嚴(yán)鑫沒有說什么，心里卻在想著：

　　“樓是跑不了，但你會跑?！?p>　　他記憶中，那一次的欠薪事情，就是這個包工頭拿了錢跑路了。

　　據(jù)說是這家伙的老婆給他生了兩個女兒，他心里不高興，在外面又包養(yǎng)了一個年輕的女人，這一年冬天，那個女人生了一個兒子，然后他就拿著錢跟那個女人遠走高飛。

　　那可是一百多個農(nóng)民工辛苦了幾個月甚至一年的血汗錢。

　　幾個月后他被抓到的時候，錢已經(jīng)沒有了，按他的說法就是賭博輸光了，追不回來了。

　　后來好像是坐牢了，具體判了幾年，嚴(yán)鑫不記得了。

　　在多年后又聽到了關(guān)于這個包工頭的故事——出獄后他去找那個給他生了兒子的女人，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已經(jīng)嫁了人，還知道了一件更崩潰的事情，那個女人生的兒子，通過DNA鑒定，并不是他的，而是她現(xiàn)任丈夫的種。

　　嚴(yán)鑫能聽到這個故事，不只是因為包工頭是他們同一個縣的人，還因為故事的最后是一樁滅門慘案，包工頭殺了那家人，然后自殺了。

　　這個包工頭四十多歲，外形上還保留著農(nóng)民的淳樸，誰都想不出來看上去這么老實憨厚的一個人，居然會將大家的血汗錢卷走。

　　更想不到，就這么一個人，最后還會做出滅人滿門的血案來。

　　外表太有迷惑性了。

　　包工頭的這一番話，倒是打消了那些少年們的疑慮，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的。

　　反正會給錢，遲一點也沒什么問題。

　　他們也都問過老王這邊工廠的工資，一天十來個小時的情況下，基本上也就是一千左右，還包住不包吃。

　　而在這工地上，基本上一個月都可以掙個一千多，要是每天都能夠開工，再勤快一點，一個月兩千多也是可以的。

　　要是能做點技術(shù)活，那收入就更高了。

　　包工頭又說：“你們剛出來，手上也沒什么錢，找工作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找到的，你們可以先留下來干一段時間，遇上雨天不開工，就可以出去找工作，這也不耽誤什么，你們說是不？”

　　出來找工作，每個人身上都帶了點錢，但是帶的錢確實都不多，最多的也就是千把塊錢的樣子。

　　沒找到工作，每天的吃住都是不小的花費，那點錢也撐不了多久。

　　少年們都點頭，表示包工頭說得有道理。

　　嚴(yán)鑫知道關(guān)于未來的事情，但是他沒有辦法說出來，說了別人也不信。等以后真的發(fā)生了，別人還會把他當(dāng)怪物來看待。

　　他沒有唱反調(diào)，只是在吃完飯后，單獨的跟老王說：“王哥，我身體素質(zhì)不好，工地的活我大概是做不了的，我想出去找工作。”

　　老王打量了他一下，十八九歲的少年，身形確實有一些單薄。

　　但是跟同齡人比起來，也算比較強健了。

　　心里想著：“你大概不是身體素質(zhì)不好，是人比較懶吧？”

　　要少一百塊錢的介紹費，心里確實有點不舒服。

　　但他也知道，懶人是沒辦法在這工地堅持下去的，今天留住他，明天也留不住。

　　笑了笑說道：“你想找一份什么樣的工作？”

　　“保安。”嚴(yán)鑫沒有隱瞞。

　　“為什么想做保安？”老王疑惑，“保安的工作雖然比較清閑，但是工資不高，又沒有什么前途，這可不是一個好選擇?。　?p>　　嚴(yán)鑫心想：“我就是沖著這個‘雖然’來的。”

　　少年人要面子，不好說自己懶，不想干重活，斟酌著說道：

　　“主要是吧，我從小就仰慕那些保家衛(wèi)國的軍人，我覺得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雖然我做不了軍人，但是能做一個保安，守護著一個小區(qū)的平安，那也算是圓了我兒時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