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輩子的印記
馮晨跳了河,嚴鑫也跟著跳了河,不過都是在河邊的淺水區(qū)。
嚴鑫抓著馮晨的衣領(lǐng)把他往岸上拖,馮晨在水里掙扎,嘴里喊著:
“你放手!我不想活了!讓我去死吧!”
嚴鑫:“老同學,聽我一句勸,人生路還很長,你不要想不開!”
馮晨的母親爬上河堤后,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個情景。
兒子還活著。
可兒子真的跳河了。
她眼淚一下子就飆出來了,說不清是歡喜還是悲痛。
見兒子還在掙扎著要死,便沖到了水里,和嚴鑫一起把兒子拖上岸來,一邊還哭著說道:
“兒啊,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嚴鑫撇了撇嘴,心里想著:
“狗屁!你兒子死了,你不只是會繼續(xù)活著,還活得好好的,還特么比我活的時間要長!”
對這個上輩子的岳母,他實在欠缺好感。
他和馮曦感情不和,這里面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在于這個丈母娘。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個岳父。
沖著這岳父岳母,這輩子他就不想和馮曦再有任何的牽絆。
正想著這個,抬頭往堤上一看,就看到一個少女站在那里,呆呆的看著這邊,眼神里有著一些迷茫。
那是十六歲的馮曦。
她也來了。
上輩子,和馮曦做了幾年的夫妻,可以說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了。
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這個馮曦,雖然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但嚴鑫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身材相貌跟做他妻子時的相貌有一定的差距,可那眼神一看就能夠看得出來,是那個做了他幾年妻子的女人。
接觸到她的眼神,嚴鑫甚至有一種感覺——那個女人從上輩子追殺過來了。
趕緊移開了目光。
對于這個女人,他的情緒很復雜。
兩個人通過相親認識的,談了大概半年,就結(jié)婚了。
那一年嚴鑫二十八歲,馮曦二十六歲,兩個人都屬于大齡未婚青年。
嚴鑫沒結(jié)婚,是因為家里沒錢。
馮曦那么大了還沒有結(jié)婚,則是因為娶她就要給父母養(yǎng)老,這一個條件嚇退了不少人。
剛開始的時候馮曦父母不只是要求娶馮曦的人要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還要十八萬的彩禮。
這一點就更勸退人了。
很多人付得起彩禮,但是,不想背負給兩個老人養(yǎng)老送終的重擔。
后來彩禮降到了十萬,再降到了八萬。
和嚴鑫相親的時候,彩禮已經(jīng)降到了五萬,讓嚴鑫看到了成家的希望,便同意了。
那個時候還想著靠自己的努力可以成家立業(yè),拼出一個未來。
沒想到幾年之后還是離婚了。
離婚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經(jīng)濟壓力太大了。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不愉快都來自于貧窮。
嚴鑫有一個瘸了腿的父親,生命的最后幾年更是臥病在床。
馮曦則是一個人要承擔起她父母的養(yǎng)老。
兩口子都是普通的打工人,卻有那么重的負擔,壓力可想而知。
兩個人結(jié)婚之后日子過得挺不容易的,經(jīng)常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爭吵。有什么感情都在長年累月的爭吵中蒸發(fā)干凈了,只剩下了怨意。
何況,兩個人并不是因為愛情走在一起的,只是到了那個年齡,覺得生命中需要有一個伴侶,同時又找不到別的伴侶,這才湊合在一起。
也許有過感情,但未必是愛情。
結(jié)婚之前嚴鑫是當保安的,后面經(jīng)濟壓力太大,改行送起了外賣,一天跑十幾個小時,每天都要做到凌晨兩三點,但還是不能給這個家庭換來一個明朗的未來。
在岳父岳母眼里,他就是一個沒用的人。
本來還有一股拼勁,努力的想把日子過好。
到后來的某一天,感覺到身體不適,去醫(yī)院檢查了一下,結(jié)果查出了肝癌。
那一天,他感覺到天都塌了下來。
未來已經(jīng)沒有了希望,夫妻倆的日子又越過越膈應,最后還是選擇了離婚。
馮曦不知道嚴鑫有肝癌的事情,在他提出離婚之后,咬著牙問他:
“你就沒想過跟我過一輩子吧?你跟我結(jié)婚,就是為了有個人照顧你爸,給你爸養(yǎng)老送終是吧?現(xiàn)在你爸送走還沒半年,你就要跟我離婚!”
嚴鑫只能硬著頭皮回答:“不然呢?你除了能當一個免費的保姆,還有什么價值?現(xiàn)在連這個價值都沒有了,不跟你離婚,還要留著過年嗎?”
當時,憤怒的馮曦撲到他身上,在他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差一點咬下一塊肉來。
——那是兩個人幾年的婚姻生活中,馮曦留給嚴鑫最痛的記憶。
第二天,兩個人就去辦理離婚手續(xù)。
一個月后,他們離婚了。
嚴鑫算得上是凈身出戶,他帶走的,除了自己的衣服之外,就是那一輛送外賣的電動車。
還有左肩上那兩排深深的齒痕。
不過也沒給馮曦留下什么資產(chǎn)——家里本來就沒有什么資產(chǎn)。
唯一算得上是留給馮曦這個前妻的財富,大概也就只有一份受益人為馮曦的他的意外險,保額是一百萬。
那是在離婚之前一個月買的。
也是他對馮曦照顧他父親最后幾年的報答。
感情沒有了,恩情還在,他不想虧欠一個人太多。
離婚不到三個月,他在送外賣的路上就遭遇到了意外。
——當一個人想意外的時候,發(fā)生意外,一點都不意外。
只是不知道那一百萬有沒有到馮曦的手上。
不過,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這輩子,他不想和這個女人再有牽絆——這對彼此都不好。
馮母看到的是嚴鑫救上來的馮晨,對他也充滿了感激,把兒子拉上岸后,對著嚴鑫表達了謝意:
“小嚴,謝謝你救了我兒子,要是沒有你……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語氣很誠懇,倒是讓聽慣了她嘲諷的嚴鑫有那么一些不適應。
說道:“這也沒什么,馮晨是我同學,看到他跳河,總不能見死不救?!?p> 自己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沒必要再繼續(xù)逗留,便拿起了自己的魚竿,又笑著說了一聲:
“我本來是在這里釣魚的,現(xiàn)在弄得衣服都濕透了,得回去換一下衣服。馮晨,你以后可不要做傻事了啊。”
這也是對自己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解釋。
馮晨嗯了一聲。
招呼了一聲,就走上河堤,準備回家。
他刻意的回避著馮曦,不去看她。
不是怕,只是擔心自己面對這個上輩子的前妻時會產(chǎn)生一些不必要的情緒,讓別人誤會。
他沒有注意到,馮曦來到堤上之后,一直都看著他,目光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
眼神里有著疑惑。
還有著傷痛。
眼眶也在逐漸的濕潤。
從河邊到堤上有一條踩踏出來的小路,馮曦就站在路口,嚴鑫要回家,就得從她身邊走過。
嚴鑫從她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她沒有移動身體,兩個人隔得很近,嚴鑫的左肩差一點都要碰到她的臉了。
此刻嚴鑫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背心,大部分肩膀都露了出來。
在左肩偏后,他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有著兩排齒痕,看著就像一個人咬出來的。
上輩子,嚴鑫提出離婚的時候,馮曦就在這個地方狠狠的咬了他一口,留下了疤痕。
這個印記,被帶到這輩子來了。
只是他還不知道。
馮曦看到那個疤痕的那一剎那,好像被一把刀子捅進了心窩,心中劇痛,渾身顫抖,眼淚就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掉了下來。
那一瞬間她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身子一軟,就撲到了嚴鑫身上。
嚴鑫愣了一下,一動都不敢動,尷尬的說道:“額……那個……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我不是你哥……你抱錯人了吧?”
然后,就聽到了馮曦撕心裂肺一般的哭聲。
馮曦跟著她媽一起找過來,肯定看到了她哥的遺書,想來心里是很著急的,此刻看到她哥沒事,激動之下,做出一些情感上的宣泄,倒是也能理解。
就像球迷看球的時候,看到進球,會抱著身邊的陌生人大哭大笑,這也是很正常的現(xiàn)象。
只是,理解歸理解,嚴鑫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酸溜溜的:
“他們兄妹感情倒是挺好的……”
“她哥要自殺,她哭得這么撕心裂肺。”
“可是我跟她做了幾年的夫妻,她從來沒為我哭過?!?p> “終究還是沒有感情啊……”
“不知道上輩子我死了之后,她有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想什么呢?那時候我們都已經(jīng)離婚了,她又怎么會為我掉眼淚?”
想到這個,又自嘲的笑了一下。
馮曦的眼淚洶涌的往下直掉,從臉頰流下來,掉到嚴鑫的左肩,向那個印記流過去。
“你為什么要那么傻??!”
“你為什么要離開我啊?”
“你為什么要去死?。俊?p> “你讓我以后怎么活?。俊?p> 馮曦抱著嚴鑫,哭喊著說出這樣的話。
堤下,河邊,馮晨怯生生的回答:
“妹妹,我向你保證,我以后不會這么傻了,以后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那個是我同學嚴鑫……你……你能把他放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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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園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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