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暗的小房間
常然望著突然出現(xiàn)的文字咽了口唾沫。
這病情卡上的內(nèi)容，恐怕會根據(jù)他的情況自己變動。
輕度妄想癥，似乎可以解釋他所看到的的一切，只有常然自己知道，他沒問題。
片刻后，常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在他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之前，他的病情卡是空白的。
換句話說，病情卡上的病癥就表明了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如果病癥變得更加嚴重，或許真的會瘋，然后就如同王章所說的那樣，會死。
喉頭一動，常然從未覺得自己距離死亡竟然這么近。
一扭頭，一個男人正蹲在角落里面看著他。
一看見那把透明傘，常然就認出了他，是昨天蹲在廣場上的那個男人。
男人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句話也沒說，只不過目光黏在他身上，常然每挪動一下，他的頭也跟著常然挪動。
常然被他盯得發(fā)毛，走到他的床前看了一眼他的病情卡。
“患者患有認知障礙，認為自己是個蘑菇……”
常然念出了聲，男人卻忽然開了口。
“不是認為，我就是蘑菇。但我晚上會變成人?！?p> 常然聞言笑了一下，蹲在了他面前：“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蘑菇不會說話呢?！?p> “其他蘑菇不會，但我不一樣，他們是蘑菇，我是蘑菇星人。”
聽著這話，常然的嘴角抽了抽。
轉(zhuǎn)念一想，這里是瘋?cè)嗽?，這里的人無論嘴里蹦出什么話來，都不奇怪。
看著常然一臉不相信的模樣，男人有些急了。
“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看?！?p> 男人說著把頭微微往后仰，好讓常然看見他的傘底下是什么。
和預(yù)想中的不一樣，一層奶白色的東西出現(xiàn)在了常然的視線范圍內(nèi)，還有紋路，成放射狀，和他的頭長在了一起。
這層白色的東西也不是別的，就是蘑菇的菌褶！
看見常然臉上驚恐的表情，男人笑了起來。
“都跟你說了我真是蘑菇。你也是蘑菇，能看見我的頭的人不多，嘿嘿。”
常然搖了搖頭，迫使自己清醒一點。
他的眼睛現(xiàn)在有問題，看到什么都不奇怪。
在心里把這句話默念了幾遍之后，常然再度開了口。
“昨天你不是在外面曬太陽嗎？今天怎么不出去了？”
話音剛落，男人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古怪。
看著他那副驚恐又認真的表情，常然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那個人不是我。蘑菇是不用曬太陽的！”
心跳漏了一拍，常然繼續(xù)追問：“不是你那是誰？”
男人面色慘白：“不知道。”
說著，他又叮囑了兩句：“但如果你看見他在外面，一定不要跟他搭話，最好不要讓他發(fā)現(xiàn)你。什么都不要管，回到房間，躲起來，躲起來……”
男人說著慢慢轉(zhuǎn)了過去，背對著常然，不再和他說話。
他分明就看見了昨天廣場上的那個人和這個男人長著一樣的臉，但這人也沒有騙他的必要。
更何況，剛才他臉上的驚恐不像是裝出來的。
常然一顆心猛跳不止，如果不是他比較謹慎，沒有上前搭話，那么他可能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冷靜了片刻，常然決定先去摸清楚這層樓的布局。
瘋?cè)嗽阂粯怯幸粋€候診大廳，兩邊的通道分別延展向四個病區(qū)，每邊是兩個。
每兩個病區(qū)中間夾著一個診療區(qū)域，常然之前的檢查就是在那個地方做的。
診療區(qū)域和候診大廳差不多大，還有一扇門可以直接通往廣場。
每個病區(qū)有一個公共廁所兼水房，一號病區(qū)和二號病區(qū)各有七個病房，三號病區(qū)和四號病區(qū)各有六個病房。
同時一二號病區(qū)還會多出來一個雜物間，能看到有保潔人員和護工偶爾出入。
核磁共振區(qū)域在三號病區(qū)的最角落里，單獨隔了出來。
但常然注意到了一個沒有在平面圖上標(biāo)記出來的區(qū)域。
就在核磁共振區(qū)的對面，有一間很小很小的房間，可能也就能容納兩個人在里面活動。
這里一絲光線都沒有，任憑常然再怎么借著光線往里面看，也仍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黑黢黢的一片，看著就叫人心生恐懼。
“你在這里干什么？”
一個聲音忽然在背后響起！
常然嚇得一個激靈，一轉(zhuǎn)身卻看見那個小護士就在自己身后站著，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常然立刻裝出一副傻笑的模樣：“護士姐姐，這里好黑啊。是什么地方??？”
小護士瞥了他一眼，拉著他的袖子把他往別的地方帶。
“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不要過來了。”
“哦?！?p> 小護士不回答他的話，常然也不好再問下去，要是穿幫了，那就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了。
常然的目光仍舊盯著那個房間，在某一個瞬間，他似乎瞥見了那個小房間的地面上有什么東西。
好像是灰白色的，看上去不大。
小護士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幽幽開了口：“那里是關(guān)無法控制的病人的地方，你要小心一點，不要被關(guān)進去了。里面很黑，還有老鼠會咬你的腳?！?p> 常然咽了一口口水，佯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我一定聽話。護士姐姐你真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護士指了指自己的胸牌：“方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來找我，知道了嗎？”
“嘿嘿，知道了?！?p> “不要再往那邊去了，去廣場上曬曬太陽吧。”
“好。”
常然轉(zhuǎn)身向廣場走去，立刻收起了自己臉上的笑容。
無法控制的病人。
這讓常然想起了王章說過的話。
“有那么幾個人不信邪，大半夜地盯著鏡子看，沒多久就瘋了。瘋了之后，沒多久就死了?！?p> 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被關(guān)進了那里面。
至于是怎么死的，還不得而知。
常然徑直向王章走了過去，廣場上還是和昨天一樣，長椅上只坐了一個人。
王章看著常然走了過來，立刻伸出了手：“慢著！這里不能坐，你有什么話站著說吧。”
常然皺了皺眉頭，卻也沒有違背王章的話，老老實實地站在了那里。
不管這里發(fā)生了什么，至少王章的話現(xiàn)在有了七成的可信度。
“303號病房的隔壁，那個小房間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