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今夜宿在了劉婕妤宮里。
此時劉婕妤已經(jīng)化了淡妝,正恭候著陛下留宿。
不一會兒,趙煦果真出現(xiàn),只是愁容未展。
“陛下如此煩心,可為何事?”劉婕妤看出趙煦的臉色不對勁,貼心地為他捏起了肩,問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昭昭總是瞌睡,宮中太醫(yī)說剛出生的嬰兒都是如此,不用著急,但朕心里實在是擔心的緊?!壁w煦嘆了口氣,“這昭昭是朕第一個孩子,朕如何能不著急——最近瑤瑤可有此癥狀?”
劉婕妤一聽到趙煦口中“昭昭”二字,心里便垮了下來,什么福慶公主不過是個女孩,將來皇后定然爭不過她?如今看陛下對長女的寵愛程度,天天掛念著什么“昭昭”,日后定然會成為她登上后位的一根刺!
“愛妃?你怎么了?”趙煦看著發(fā)呆的劉婕妤,不禁疑惑道。
劉婕妤這才回過神來,溫柔地笑道:“無事,妾身只是也擔心福慶公主的身體,一時想入神了?!?p> 趙煦不是不知道劉婕妤的性子,她平時囂張跋扈,如今怎會真的擔心在她對面的皇后的孩子?不過劉婕妤說得如此溫柔,他也沒有什么不信的立場,只是提點了幾句:“如今,你也剛生產(chǎn)完,好好在宮里養(yǎng)身子,不用到處亂跑,現(xiàn)在天涼,若是受了風寒,朕心里也實在擔心的緊。之前也給你免了給皇后的請安,現(xiàn)在照例不用去?!?p> “謝陛下。”
第二日,劉婕妤為陛下整理好儀容,待陛下走后,叫來了心腹的宮女,在她耳邊密語了幾句。
苾琬居又出了新品,褚粟依忙完了這一陣兒,有些百無聊賴。
閑來無事,她偶爾會去書房,拿出覃玓的畫臨摹臨摹。
她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天賦的,起碼現(xiàn)在杏花畫得有模有樣了。
“今天畫什么呢?”她翻著書架,突然,一幅卷軸掉了下來。
那是她第一次來府上時作的畫,畫中的人像端坐著,面帶微笑。
“唉,當時大人畫的時候,我都坐僵了。”褚粟依感嘆了一句,正巧涂珘進來,他恭敬地行了禮:“夫人。”
“說起來,好久沒聽到翎鄔的消息了?!瘪宜谝绬柕?,“他最近可有給你來過什么信?”
“倒也沒什么?只是前不久他和我說要四處游歷,此后便沒了音信,大概是躲在哪處逍遙呢?!?p> “阿——嚏!阿嚏!”翎鄔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醒來,“一想二罵三念叨,到底是誰在罵我!”
他剛下了榻,候在一旁許久的侍女便很有眼力見地端過來茶水:“翎鄔公子醒了?”
“睡了一天了,不想醒也要醒了。”翎鄔沒好氣地接過茶杯,咕嘟咕嘟地一飲而盡,自他給涂珘寄信后不久,便被父親抓了回來,也不說讓他干什么,就和軟禁一樣。
他本想著還游歷大好山川,眼下是要泡湯了。
“我要出去?!?p> “不行?!笔膛鸬?。
“為什么不行?”
侍女不再回答,只是很有耐心地再為他重添了一杯茶,這話翎鄔公子已經(jīng)不知問了多少遍,不過火神大人有令,只答“不行”就可以了。
“那我想去前院走走,總行吧,你看著我去?!濒徉w憋著氣,退了一步。
侍女想了想,答應下來。
他剛在前院沒多久,火神便來了。
看他父親這架勢,顯然不是單純地來坐一坐。
看著父親這來者不善的樣子,他率先開了口:“父親來找我有什么事嗎?我現(xiàn)在寸步不離這個院子,想來也沒什么能惹父親不高興的?!?p> “你的哥哥,投靠了魔族,你可知?”
“這難道還是什么秘密嗎?我有一個孿生的魔族哥哥,不是很早以前的事?難道父親您懷疑我和魔族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但愿沒有?!被鹕竦玫酱鸢?,頭也不回地離開。
福慶公主悄聲無息地病了,且病得突然,前一天還好好的,奶聲奶氣地牙牙學語叫著皇后“娘娘”,第二天便高燒不退,太醫(yī)找遍了辦法,卻不見好。
皇后的姐姐也進了宮,看著自己小侄女面色通紅的樣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她悄悄對皇后說道:“宮中御醫(yī)都治不好,怕不是中邪了,聽聞宮外有一大師,要不就找他求個符咒,為公主化劫?”
皇后聽了姐姐的一番說辭,面色驚恐:“姐姐,這話……在宮里可千萬說不得,宮中向來禁巫蠱之術(shù),若是被陛下發(fā)現(xiàn)了,你、我,孟家,可都完了!”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公主這樣啊,妹妹,你暫且信我一次,前不久我的女兒不也是生病,請遍了名醫(yī),那幾副湯藥換著喝,都收效甚微,后來還是請了道長,貼了符紙,慢慢地就好起來了。”
孟皇后看著女兒咳嗽不止的樣子,一歲多些的孩子,連話都不會說,如今連難受都沒有力氣哭,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最終還是沒有同意請道長。
她又換了一批御醫(yī),然而還是藥石無罔。
等她姐姐再次進宮之時,便是直接帶了道長,道長喬裝成府上婢女的樣子,進入皇后宮中,便手持符咒,在嘴里念著咒語,最后,又拿出一些符水,交給孟皇后。
孟皇后嚇壞了,這巫蠱之術(shù)可是宮中大忌,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可真是要全族陪葬,待姐姐走后,她趕忙將符水藏起來,等到趙煦再一次踏入她宮中時,她素服披發(fā),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
趙煦見孟皇后少有地嚴肅,心道不好,急忙問道:“皇后這是何意?”
“陛下恕罪,昭昭她實在……姐姐便犯了糊涂,帶了符水進宮,希望能讓公主有所好轉(zhuǎn),但這是宮中大忌,求陛下不要降罪于姐姐……”說著,她起身便要燒掉符咒,卻被趙煦攔住。
趙煦弄清了來龍去脈,安撫道:“你姐姐雖辦錯了事,但也是出于好意,眼下昭昭全無好轉(zhuǎn),不妨就聽你姐姐的,用水沖泡符紙給昭昭服用?!?p> “陛下,這實在不可。”皇后終究還是燒掉了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