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秀冷笑道:“行,就算你是游山玩水。那又能怎么樣?”
五山道人好生答話道:“虧你活了這一大把年紀,連游山玩水的真意都理不清楚,活該老來成為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一黑衣人好似心中來氣,似是想為趙明秀受了言語攻擊來個抱打不平,沒做任何示意,凌空一掌朝五山道人當胸劈來,揚起襲襲勁風。
五山道人不敢怠慢,凝聚七八分內力于掌心,直劈了出去。
白玉天只感覺到兩股勁風相遇,瞬息間消失于無形,對那黑衣人的武功生出幾分敬意。
趙明秀頓時一驚,眼睛直通心靈,有了隱隱不安之色。
剛才出手的黑衣人走上前來,好生說道:“敢問這位道長,不知你那游山玩水可有什么真意?”
五山道人笑答道:“游山,仁者愛山;玩水,智者樂水。智者游山,仁者玩水,既游山又玩水,仁者、智者豈不是合二為一,仁者自當無敵于天下?!?p> 黑衣人哼笑道:“山,崇高持固,滋養(yǎng)萬物;水,奔流不息,周而復始。山水相依,動靜有法,既樂且壽。仁者無敵,道長高見?!?p> 白玉天一旁說道:“你也不笨?!?p> 黑衣人朝白玉天看了一眼,眼神中現(xiàn)出些許親善,說道:“小兄弟,今日之事,你我之間,是來個文斗好,還是來個武斗好?你可以選一個?!?p> 白玉天答道:“不知閣下所說的文斗是什么,武斗又是什么?”
黑衣人說道:“文斗兩種,一是比題詩作對,二是比單打獨斗?!?p> 白玉天問道:“那武斗呢?”
黑衣人笑答道:“武比,雙方拉開架勢,所有人全部壓上,不是落荒而逃,就是全體陣亡。”
白玉天說道:“我若選了,你能說話作數(shù)嗎?”
黑衣人笑答道:“你我初次相見,前世無怨,今世無仇,只要你信得過我,我也信得過你,自然作數(shù)了。你信得過我嗎?”
白玉天笑答道:“你蒙著臉,我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有沒有仇怨,我信得過你沒什么用?!?p> 黑衣人聽過,覺得有些道理,說道:“那也是。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白玉天答道:“能有什么好法子。要的是你信得過你自己,說話能作數(shù)。你信你自己嗎?”
黑衣人笑答道:“我要拿下范仲淹,你卻擋在中間,若不能拿下你,自是拿不下范仲淹的了。只要你信得過你自己,說過的話能作數(shù),我自是信得過我自己的。你信得過你自己嗎?”
白玉天笑答道:“生命寶貴,一窩蜂地全部壓上,免不了多死多傷,極為不可取。你覺得呢?”
黑衣人笑答道:“我只為范仲淹而來,其他人的性命于我無關,少死少傷,我并不反對。”
白玉天說道:“那好,你我就來個文斗,以免傷及無辜?!?p> 黑衣人笑著道:“是來個題詩作對,還是來個拳打腳踢?”
白玉天說道:“你確定我們之間前世無怨、今世無仇嗎?”
黑衣人好生答道:“崔永月給我家人看過病,江澄清點撥過我武功,白天宇跟我喝過酒,我們之間的確是前世無怨,今世也無仇?!?p> 白玉天說道:“那白蓮教的董曉婉呢?”
黑衣人答道:“今日我若是敗了,白蓮教與我之間差不多再無瓜葛,還談什么冤仇。今日若是你敗了,董曉婉跟你可能也沒有了多少關系,也談不上什么冤仇?!?p> 白玉天見黑衣人對答如流,言語中不像有假,便也相信了來,說道:“既如此,那我們就來個題詩作對吧,免得用花拳繡腿傷了斯文之意韻。”
黑衣人道:“我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你才這么點年紀,看上去又像個武人,題詩我應該比你強。要不來個作對吧,對你應該有利些,以示公允?!?p> 白玉天心想:“規(guī)矩里,黑衣人可沒說自己對不上時不可找他人幫忙,自己身后的范仲淹大人可是經綸滿腹之人,不可能會輸給黑衣人的?!庇谑谴鹪柿讼聛恚骸昂?。請出題?!?p> 黑衣人一動不動,一聲不哼,凝思一會兒過后,開口念道:“一葉孤舟,載兩三個墨客,啟用四帆五槳,翻越六灣七灘,經過八顛九簸,今天十分來遲?!?p> 白玉天心中一喜,這不是張載兄弟的對聯(lián)嗎!故作沉思之姿,過的片刻,說道:“敢問一下,你這出了上句,我對下句可有什么規(guī)矩要遵循?”
黑衣人答道:“我從一數(shù)到十,你就從十數(shù)到一吧?!?p> 白玉天說道:“這么難,怕是老夫子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我一個只知舞刀弄棍的武人,怕是要受你欺負了。要不你另出題目吧?”
黑衣人道:“你我之間既是言必信,就當行必果,‘一言九鼎’自是好過‘朝令夕改’的。你說是吧?”
白玉天感喟道:“那也是。不過我若是對出來了,我能說你輸了比試嗎?”
黑衣人笑道:“你能在半柱香的時間對出來,就算我輸了,畢竟出題的人難,應答的人更難?!?p> 白玉天說道:“好?!焙芸炀拖萑肓顺了籍斨?。
他是見過這副對子的,可當時只覺得好,認認真真看過幾遍,卻沒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場,沒想著將它死記硬背下來。真是印證了那句老話:“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p> 五山道人見白玉天額頭上急出了冷汗,寬慰道:“小子,能行就慢慢想,不用急。若真不能行,就說句話,早些認輸,再想對策,免得大家跟著你一起著急難受?!?p> 白玉天覺得有些道理,內用青龍取水于丹田運氣,很快就將自己煩躁的思緒平靜了下來。想著,想著,突然眼睛一亮,慢慢地將想說的話念了出來:“十年寒窗,進八九所書院,放棄七情六欲,苦讀五經四書,考了三番兩次,他日一定得中?!?p> 黑衣人不知怎么哪,須臾間,眼珠子好像濕了,噓噓地說道:“我的上聯(lián)是我一生的寫照,你的下聯(lián)竟似我一生的訴求,看樣子,真是天意?!蓖蝗晦D身,仰天長嘯而去,“天意如此,吾能奈若何!吾能奈若何!吾能奈若何!......”兩個蒙面人緊跟而去。
趙明秀大聲喊道:“國...國...國......”后邊那個“師”就是喊不出來。
國師張元好像得了失心瘋一般,凄凄然然地向天發(fā)問個不停,跟在身后的兩個手下不知如何是好,遠遠地跟著,生怕自己打擾到張元那一聲聲的向天問話,將來失了前程。
等到張元的聲音淡淡遠去,白玉天朝趙明秀露出兇光,道:“趙明秀,你我恩怨能堆出高山,能填充江海,非得用生死相決不可。擇日不如撞日,動手吧?!?p> 剛才那一次對掌,趙明秀雖沒有取勝,但絕沒有輸,畢竟是他趙明秀先出的手,人在空中被迫迎戰(zhàn),白玉天算是有備而來。況且純陽掌掌法對他趙明秀來說,雖不敢夸口全部通曉,但江澄清當年能使出來的掌法,他趙明秀都找到了破解之法。所謂知己知彼,定能百戰(zhàn)不殆。
不過白玉天也不心虛,他所修煉的純陽掌掌法,是他師父江澄清敗于趙明秀后,特意修改過了的,跟以前的純陽掌掌法多少有些差別。趙明秀要想于瞬息之間將他發(fā)出來的純陽掌給破了,除非趙明秀的內力高過白玉天許多,不是的話,絕難做到。再者,白玉天有泣血劍加持,還有一線針藏在暗處,就算純陽掌一時不敵,也還有翻盤的機會。
趙明秀答話道:“來吧,我倒要看看江澄清給了你什么能耐?!币徽婆某?。
白玉天一掌迎上,數(shù)掌齊發(fā),速度之快,勁道之猛,要不是趙明秀這等絕頂高手,恐怕只要一個吆喝聲就能將對手震得筋骨全斷,心脈盡碎,神仙難救。
一時間塵土飛揚,飛沙走石,礙了眾人的眼睛,很難看清兩人如何出手。
只見交手的兩人一時奔跑于地面,一時閃躍于空中,不是你追就是我敢,不是你閃就是我躲,好像誰的身子都經受不住對方一記重掌,全靠“攻防”二字將打斗繼續(xù)下去。
兩人從山梁之上戰(zhàn)到溝壑之間,又從溝壑之間戰(zhàn)到山梁之上,循環(huán)往復,孜孜不倦。
范仲淹一個文人,要他寫篇好文章,他可能信手拈來,要他看懂這般不切實際的打斗,真就有些難為他了。于是向五山道人開口問道:“道長,那孩子的戰(zhàn)況如何?”
五山道人見著那兩人飛來飛去、追來逐去本就有些心煩,但見白玉天一個小年輕此時沒有落下風,后邊定是可以取勝,于是答道:“大人,再過半個來時辰輸贏立判,現(xiàn)在言之過早?!?p> 范仲淹問道:“為何要過半個來時辰才可見輸贏?”
五山道人答道:“這孩子年輕,體力恢復絕對比趙明秀一個老頭快,年輕就是本錢嗎。趙明秀現(xiàn)在正是內力充沛的時候,都不能拿這孩子怎么樣,等到內力不濟之時,更不能拿這孩子怎么樣了。一個八十高齡的老人家,若不能做到速戰(zhàn)速決以求活命,剩下的就是等死了。”
范仲淹道:“他趙明秀應該也知道這一點吧?”
五山道人笑答道:“那是自然。不是他也不會跑那么遠跟這孩子對決了?!?p> 范仲淹道:“你是說他早已打算,一旦不敵,獨自逃生?”
五山道人笑答道:“絕對有這種可能。若是在徒子徒孫面前交戰(zhàn),他就是有心遁逃,也得顧及一下自己的顏面。隔遠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他那些徒子徒孫們,就算是有心跟隨也鞭長莫及,只能自認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