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獄據(jù)點門口,眾捕頭們趕緊接下招香,將王長寧送到療傷房后,方問清了絕壁前發(fā)生了何事。
在得知仇百景提前現(xiàn)身,打傷王長寧與沈觀時,并被蘇憾從洞府中出來所殺之后,他們內(nèi)心泛起驚濤駭浪。
他們捕捉到了兩個信息。
一,仇百景竟被眼前的白袍少年殺的!而且,他看似衣衫襤褸,實際上毫發(fā)無傷。
二,他竟然成功破開了劍陣,進入了洞府!
鹿尾城近期因“鳥回頭”絕壁下洞府引起的風(fēng)波,他們皆一清二楚,對于洞府的封印劍陣的強大,他們同樣有所了解。
就是因為了解,他們才更加震驚。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失言。
他們忽而發(fā)現(xiàn),雖然招香口中多次提到了“蘇少俠”,但他們并不識得眼前的少年是誰。
幾個時辰前,眾人只知道招香火急火燎地叫了幾個捕頭,說要陪同兩人前往“鳥回頭”,但是并沒有說是因為何事。
此時想來,招香口中的“兩人”應(yīng)該便是眼前的白袍少年與他身后的少女。
便有捕頭開口問道:“不知道這位蘇少俠是……”
招香這才將蘇憾與谷得滿在云霧城發(fā)生的事情講與眾人聽。
而后,他們看向蘇憾的眼里,除了欽佩與驚訝,又多了一絲感激。
救谷得滿在前,再救招香與王長寧在后,蘇憾對他們四方獄,恩情不少。
與眾人再說了一些細節(jié)事情后,招香臉色鐵青地說道:“我要立即傳訊給獄主,將今日之事稟告上去?!?p> 眾人同樣是面色不善,說道:“那百獸齋欺人太甚,潑臟水在先,殺我們捕頭在后,這筆賬,是要好好算一算!”
招香轉(zhuǎn)向蘇憾說道:“蘇少俠,你們先回廂房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盡管招呼我們?!?p> 蘇憾點了點頭,帶著陳初瑤離去。
招香等人留下兩人看護王長寧后,便各自回到崗位上。
在四方獄,捕頭陣亡之事是常有發(fā)生的,這種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生活,他們早已做好了無法善終的準(zhǔn)備。
此時,他們心中固然悲愴,但生活還是要繼續(xù)。
尤其是四方獄一下子折損了這么多捕頭,遺留的事務(wù)需要眾人分擔(dān)。
眾死去的捕頭的尸身也需要安排火化,然后附上撫恤金將他們一起送回各自的家鄉(xiāng),落葉歸根。
片刻之后,招香騎馬,懷揣書信從據(jù)點里沖出,往城中的天機閣所在而去。
來到天機閣后,她輕車熟路地進去,與接待的執(zhí)事說了傳訊,后者便將她帶到傳訊房內(nèi)。
房內(nèi)有另一名執(zhí)事在,接待執(zhí)事將她交與傳訊執(zhí)事,便出去了。
傳訊房內(nèi)墻邊的架子上擺滿了許多兩尺余寬的大玉盆,玉盆內(nèi)盛滿了黑色的液體,偶爾有熒光在黑色液體表面流轉(zhuǎn),其看似墨水,又似乎沒那么簡單。
“傳往何處?”傳訊執(zhí)事問道。
“中土大周,廣明城。”
執(zhí)事看了一下架子,從右上方取下一個玉盆,放在招香面前。
她取出封面寫著“天下無惡山,谷振”字樣的信封,將其放入玉盆內(nèi)。
而后,書信慢慢沉入黑色液體中,液體表面發(fā)出淺淺的白色光芒。
二人在等待的時候,招香向傳訊執(zhí)事說道:“‘鳥回頭’絕壁下的劍陣已破。”
傳訊執(zhí)事一愣,挑了挑眉,說道:“何人所破?”
招香不欲將蘇憾名諱告知,便搖了搖頭,然后說出了另一個讓執(zhí)事訝然的消息。
“百獸齋齋主仇百景,被人斬于絕壁下?!?p> “哦?”他吃了一驚,預(yù)想到了此消息將會在凡俗的江湖中掀起一場風(fēng)暴,便問道,“何人所為?修為幾何?”
招香再次搖了搖頭:“此人于我四方獄有恩?!?p> 執(zhí)事了然,便沒有繼續(xù)追問,轉(zhuǎn)而說道:“既然如此,這個消息,只能以首先被收錄的信息為你算戊字級,畢竟在場的人后續(xù)也會來向我們提供信息,你只是搶了先?!?p> 招香點了點頭。
像二人這種情報交換,是常有的事情。她今日向天機閣提供了情報,那么日后四方獄便可根據(jù)需要,置換一個同等級的情報。
傳訊執(zhí)事頓了一下,試探著說道:“倘若你愿意將此人的詳細信息告知我們,我們可以將其列為丙字級?!?p> 他一下子將其情報提升了兩個檔次,但招香依然不置可否。
見無法說服招香,他便沒有再進行勸說。
等待片刻后,玉盆里液體表面的光芒消散,執(zhí)事便將書信從玉盆中撈起。
說來也怪,雖然盆中的黑色液體看似濃厚,但被撈起的書信依舊是潔白如初。
甚至,比先前還要白,信封面寫的“天下無惡山,谷振”的字樣都已經(jīng)消失。
招香神色如常的接過書信,展開看了一下,原本寫滿字跡的信紙恢復(fù)成一片空白。
見書信已傳訊完成,她便告辭離去。
招香走后,傳訊執(zhí)事提筆,將招香方才所說之事寫成一封信,而后將其放入傳往天機閣中樞的玉盆內(nèi)。
與此同時。
中土,大周,廣明城,城中的天機閣傳訊房內(nèi)。
其兩邊的架子上同樣擺滿了玉盆。
忽然間,其中一只玉盆發(fā)出瑩瑩亮光,端坐在一旁的傳訊執(zhí)事當(dāng)即起身,將玉盆拿下,仔細查看。
判斷出熒光的亮度之后,他取出一封已由火漆蓋住開口的信封,里面裝著兩張空白信紙,并將整個信封投進玉盆內(nèi)。
片刻后,玉盆熒光消散,他將信封撈起,上面多了“天下無惡山,谷振”的字。
放好玉盆后,他將信封拿出傳訊房,交給此地的接待執(zhí)事。
后者將信封保存好,等待四方獄的人在下一次固定的時間前來取信。
……
……
是夜。
“鳥回頭”絕壁。
溫柔的月光撒下,像是為絕壁鋪上一層白色絲綢。
蘇憾的兵解洞府前,十分靜謐。
因為蘇憾在離開之前,告知了其他門派洞府內(nèi)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因此眾門派都灰溜溜地回到了鹿尾城。
絕壁前已不復(fù)這個月來那般熱鬧的景象。
唯有仇千景的尸身,杵在洞府前方,還維持著早間死去時的模樣。
良久之后,林中忽然傳來些許聲響,有一只老鼠從林中鉆了出來,走到絕壁前,四處打量。
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此地確實沒有人在,便忽地又鉆回森林中去。
片刻后,林中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數(shù)人從黑暗中隱出。雖然先遣的老鼠回去之后已經(jīng)告知其主人,此間并沒有人跡,但他們依舊警惕且戒備。
這幾人是仇百景帶了的百獸齋精銳,在后者被蘇憾殺死后,他們便作鳥獸散,驚慌逃離了此處。
他們被蘇憾嚇破了膽,白日里不敢再回到此地,只好任由仇百景的尸身在這里曬月光。
到此時夜深人靜,他們才敢試探著回到這里,回收仇百景的尸身。
翌日。
其中一名百獸齋精銳喬裝易容之后,混進了鹿尾城中,找到了天機閣所在。
而后,如同招香昨日那般,他也在傳訊房中,將一封書信送了出去。
便是在此時,天機閣的執(zhí)事從他口中得知,進入洞府、殺死百獸齋齋主之人的冰山一角。
蘇姓少年,善劍,雖是二境修為,但戰(zhàn)力極強,越階而戰(zhàn)殺死了仇百景。
其人與四方獄交好,被四方獄帶著前往洞府處,殺死了百獸齋的孫均一眾弟子與其齋主。
并且成功破開了洞府封印,在洞府入口留下“蘇”字。
其人從洞府中帶走了一柄品質(zhì)上佳的利器,至于有沒有帶出其他寶物,未知。
目前尚在鹿尾城,后面的目的地,未知。
師承何人,未知。
真實姓名,未知。
來歷,未知。
天機閣知曉的訊息雖然得到了補充,但是那蘇姓少年的身份依舊是云里霧里。
那蘇姓少年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不僅百獸齋想知道,天機閣也同樣想知道,然而即使詢問了中樞,依然得不到任何信息。
這少年仿佛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一樣。
然后一戰(zhàn)成名。
偏偏四方獄之人都是像石頭一樣硬的人,原則性極強,守口如瓶,從他們口中是撬不出任何信息的了。
喬裝來此的百獸齋精銳,在傳訊之后便快速離城而去,在林中登上他們自己的扁舟,帶著他們齋主的尸身往百獸齋的老巢駛?cè)ァ?p> 也是在今日,四方獄眾人草草地為死去者舉行了一個葬禮。
王長寧昨晚醒來,一直臥床療傷,此時掙扎著起身,也來到了現(xiàn)場。而后親手點燃了尸身下的柴堆,在烈火瘋狂的燃燒后,再將那些灰白骨頭裝入了骨灰甕中,等待不同的商船將其送回各自的故鄉(xiāng)。
壓抑與沉寂似乎溢出了四方獄據(jù)點,甚至感染了整座鹿尾城。
不知為何,鹿尾城中也陷入了詭異的平靜中。
近月來,紛爭不斷的各派弟子們都龜縮于不同的客棧里,沒有再出來。
他們都在耐心等待掌門的到來。
兩天后,驚仙劍派與問情劍派的掌門終于到了鹿尾城。
二人抵達之后,從他們的弟子口中得知“鳥回頭”發(fā)生的事情之后,皆陷入了呆滯中。
仇百景與他們平素里時有交手,前者的實力,他們是清楚的。
但是,與他們不相上下的仇百景,竟然死在一名二境修行者劍下?!
這實在違背了他們所熟知的常理。
問情劍派的掌門趙近蓮從其女兒趙閔口中,得知了整個戰(zhàn)斗的經(jīng)過。
從那蘇姓少年進場,到殺孫均,到進洞府,到出洞府之后再殺仇百景,事無巨細地全盤聽趙閔再說了一遍。
而后她陷入沉默。
在她沉默時,趙閔低聲問她,那蘇姓少年還在鹿尾城,是不是可以在他獨自一人截殺他,將那柄品質(zhì)上佳的利器奪走。
趙近蓮卻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帶著一眾問情劍派弟子離去了。
驚仙劍派掌門莊繼,從弟子口中得知了同樣的事情。
沉吟片刻后,他率人登門拜訪了四方獄。
發(fā)夢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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