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五人來至懷仁境內(nèi),因急于趕路,竟錯過了宿頭。往前又行了一段路程,眼前現(xiàn)出一片村甸來。五人行至村口,只見一片綠樹掩映之下,坐落著一戶非常豪闊的人家。
楊嵩道:“咱們?nèi)硕?,一般小門小戶不便接待,唯此戶人家或者能夠相留。”幾人提馬來到切近,只見金釘朱戶,雕花門樓,圍墻高筑,院宇深沉,一塊匾額懸于門樓之下,上刻四個泥金大字:化羽山莊。
楊嵩道:“化羽山莊這名字起的不俗,很值得玩味,看來戶主絕不是等閑之人!”說著翻身下馬,走上前叩打門環(huán)。
工夫不大,側(cè)門一開,走出一個老家院來。楊嵩上前施了一禮道:“老人家,我們是行路之人,因天色已晚,錯過了宿頭,想到貴府借宿一晚,房金依例拜納,還望行個方便?!蹦抢霞以簭堁矍屏饲疲娒媲皫兹私詭в斜?,一式武林中人打扮,皺了下眉頭,說道:“諸位請稍等一下,待我回去稟明主人再給你們答復(fù)?!闭f完關(guān)門而回。
又過了一會,只聽咣啷一聲,中門大開,兩人一前一后走了出來。前邊這人年約五十歲上下,鷹鼻闊口,細(xì)目高顴,頷下留著一撮黑胡須;后邊這人年約三十歲上下,衣著華麗,滿臉的麻子,長著一對雌雄眼,眼光漂浮不定,不停掃視著眼前五人。楊氏雙俠久歷江湖,一眼便看出這兩人皆有武功在身。
那鷹鼻漢子打量了一下楊氏雙俠五人,拱手說道:“方才在下聽院公說有客人要到敝莊借宿,看來就是幾位了?”楊嵩還禮道:“正是我等!”鷹鼻漢子道:“列位若不嫌敝莊簡陋,只管住下便是。請問幾位尊姓?”楊嵩道:“在下姓楊,乃寧武棲鳳莊人氏?!柄棻菨h子挑了下眉毛道:“久聞寧武棲鳳莊有兩位大俠,江湖人稱白狻猊楊嵩和黑麒麟楊泰,莫非你們……”楊嵩道:“在下便是白狻猊楊嵩?!币恢笚钐┑溃骸八闶巧岬軛钐??!柄棻菨h子忙抱拳道:“哎呀,原來是棲鳳莊的楊氏雙俠到了,失敬!失敬!”楊嵩抱拳道:“倉促而來,多有冒昧。敢問閣下名諱?”鷹鼻漢子道:“在下杜伏心,乃是這化羽山莊的主人?!庇种钢谴菩垩鄣纳倌甑溃骸斑@是犬子杜廉。”楊嵩道:“幸會!幸會!”
眾人一起進(jìn)得院來,杜廉正想回身去關(guān)大門,忽然馬蹄聲響,只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爹,我來了,等等我!”
楊家人聽到喊聲,忙回頭看去,只見一匹桃紅馬已奔至眼前,馬上乘客正是楊月。
原來楊嵩等人走后,楊月一直沒有打消去往懷仁的念頭,她左思右想,后來終于得了個主意:“我何不隨后追趕,暗暗尾隨,等到了懷仁后再露面,那時爹斷不會當(dāng)眾再往回攆我了!“拿定主意,當(dāng)即悄悄溜到馬廄,牽出馬匹,一路往懷仁方向追來。次日上午,果然已把父親等人追上。楊月心中竊喜,遠(yuǎn)遠(yuǎn)綴在后面,暗暗跟隨。待得楊嵩等人投宿到化羽山莊時,楊月怕找不到宿頭,又想已到了懷仁境內(nèi),縱是讓父親看見,也不至于再往回趕自己了。當(dāng)下忙喊了一聲,縱馬奔了過來。
楊嵩見女兒跟隨而來,心中很是不悅,把臉一沉道:“你這是長大翅膀硬了,連爹都管不了你了!”楊月沒敢回言,調(diào)皮的一笑,當(dāng)即跳下馬來。
杜伏心道:“這位姑娘原來是楊大俠的女兒,既然同來,那就一起里面請吧?!睏钺圆缓卯?dāng)外人面訓(xùn)斥女兒,當(dāng)下不再多說,與杜氏父子一起走進(jìn)客廳。
落座之后,杜伏心叫下人于堂上點亮十多支蠟燭,又叫兩個小廝端上茶來。楊氏雙俠一家一邊飲茶,一邊打量整個屋子。只見廳堂寬闊,陳設(shè)的盡是花梨紫檀木的桌椅,案上擺著古鼎銅彝,兩壁上掛著許多名人書法,正中山墻上另有一幅山水中堂,兩邊配著一副行書對聯(lián),寫的是:鐵馬秋風(fēng)歸塞北,杏花春雨憶江南。
眾人看了一回,心中倶想:“這杜伏心不是囊珠聚寶的商賈,也必是坐擁良田千頃的地主,尋常之人,哪有這般豪闊!”
只聽杜伏心問道:“諸位此番到懷仁,不知所為何來?”楊嵩道:“我們乃是特為走親訪友而來。”杜伏心道:“諸位所探訪的親友想來也必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了?”楊嵩道:“非也,不過是些普通親朋而已?!倍欧狞c了點頭,沒再多問。
這時,只見那看門的老院公匆匆走進(jìn)廳來,說道:“莊主,武勝門的三個當(dāng)家來了?!倍欧牡溃骸爸懒?,你告訴他們說我馬上就到?!崩显汗饝?yīng)一聲,轉(zhuǎn)身出了廳堂。
杜伏心起身說道:“敝莊又來了幾個朋友,在下這就過去接待一下。諸位請寬坐,在下失陪了!”楊嵩道:“杜莊主請便,無須客氣!”杜伏心拱了拱手,與杜廉出門而去。
幾人重新落座。楊嵩道:“杜伏心身家巨富,為人卻甚謙和,誠屬難得?!睏钐┑溃骸岸欧臑槿说故遣诲e,只是其子杜廉面帶奸詐,可不像個好人?!睏钺渣c頭道:“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還應(yīng)多加小心才是?!?p> 說話間已有人于廳中放了桌子,擺下宴席。幾人看那菜肴時,都是些雞魚臘肉,新鮮菜蔬,有十多個碗盤,甚是豐盛。一個下人說道:“我家莊主有事不能過來相陪,還望諸位見諒。”說完,走到席前,提壺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干,又隨意撿了幾道菜放入旁邊空碗里吃下,然后放下杯箸,笑了一笑,轉(zhuǎn)身出廳而去。
那下人之所以當(dāng)著幾人面吃了酒菜,其意乃是怕客人懷疑內(nèi)中放了蒙汗藥之類,故先自己用了一點好叫客人放心。楊氏雙俠等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當(dāng)下都放下芥蒂之心,紛紛圍坐桌前,提箸用餐。
楊泰說道:“真沒想到,杜伏心竟然跟武勝門的人有往來!”楊嵩道:“看來這化羽山莊可不是個平常所在??!”楊方問道:“這武勝門究竟是個什么來歷?”楊嵩道:“武勝門約創(chuàng)立于五年前,掌門人共有三位。大掌門名叫竇威,人送綽號左刀客,此人素以左手刀法稱譽武林,成名以來,鮮逢敵手;二掌門叫項平,綽號喚作霹靂掌,掌法威猛沉雄,十分厲害;三掌門名叫蔣立,使的是一對八楞紫金瓜,相貌兇惡,膂力甚強,所以江湖人給他送了個綽號叫做惡面神。三人雖然武功了得,但名聲素來不好。我和你爹也只是聽說過他們的名號,卻從未見過面?!睏罘降溃骸八麄冊趺磿淼交鹕角f?跟杜伏心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呢?”楊嵩道:“這可不好猜測了!”
劉勝忽道:“咱們何不暗地里探查一番,摸摸他們的底細(xì)?”楊嵩忙搖手道:“咱們本是借宿的,怎好做這鬼鬼祟祟之事,表弟快打消了這念頭!”楊泰道:“大哥,我看表弟的想法值得考慮,你想,咱們來懷仁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查訪少年失蹤一案,如今化羽山莊既有可疑之處,正可趁機查看一番,萬一能查出點苗頭來,豈不是意外收獲!”楊俊也道:“我也認(rèn)為二叔說的有理,倘若化羽山莊真是賊人窩點,咱們錯過擒賊機會,豈不可惜?”
楊嵩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咱們誰去探查合適呢?”劉勝道:“主意是我出的,那就讓我去辦好了?!睏罘狡鹕淼溃骸靶∈?,還是讓我跟你一起去吧?”劉勝擺手道:“不用!不用!人多反而顯眼,也不方便行動。”楊泰道:“表弟向來處事謹(jǐn)慎,我看還是叫他自己去吧。只是不論事情探聽的如何,你都要早點回來,免得我們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