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翡冷翠這座城市里,青銅十字堡算得上是最神秘的幾棟建筑之一。
這里是法蘭克帝國的軍部,也是這個國家終極的暴力機關。
今夜青銅十字堡寂靜無聲,上百名全副武裝的軍人封鎖了這座建筑的各個出入口。
在他們的隊伍里甚至還混雜著甲胄騎士,騎士們在軍部的臺階前單膝跪地,背上背負的四聯(lián)裝火銃以及巨劍幾乎碰在地上。
青銅十字堡周圍的街區(qū)進入了宵禁狀態(tài),艾伯特和拜倫出示了自己證件,在把守路口的軍人核對身份之后,才緩緩駛入了青銅十字堡。
白鹿禮車被告知不能再前進,艾伯特只能把車停在街道上,和拜倫一起步行。
一進入青銅十字堡的范圍,他就看到了整齊停在遠處的黑色裝甲禮車。
“為什么那些車能進來?”
艾伯特小聲的和拜倫交談,道路兩旁都是荷槍實彈的軍人,連空氣都似乎凝固起來。
“在參加這場籌備會議的人里,你現(xiàn)在的身份遠遠不夠看,當然只能把車停在外面。”
拜倫深知這背后的原因所在,在小聲提醒艾伯特不要再交頭接耳之后的,快步朝著青銅十字堡走去。
奧古斯都站在大門前,看著艾伯特和拜倫朝他走來。
他今天穿的是那套黑色的軍裝,和艾伯特第一次見他時那樣,整個人鋒利如刀。
臺階上單膝跪地的甲胄騎士們吸引了艾伯特的目光,他們腰部的噴氣口正時不時的吐出白色的蒸汽。
他掃了一眼眼前的這些機動甲胄,發(fā)現(xiàn)無論是材質還是機械構造,這些甲胄和自己當初修復的那具“迅捷阿爾法”有很大的不同。
“少校?!?p> 拜倫敬了一個軍禮,奧古斯都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隨后他把目光轉移到艾伯特的身上,后者正在用眼角余光打量那些甲胄騎士。
“拜倫應該把事情都告訴你了,今晚有些人會想盡辦法來攻擊你,你要做好準備?!?p> 奧古斯都面色平靜如水,似乎他說的只是一件普通的小事。
“既然您都這么說了,那我就只能選擇硬著頭皮上了?!?p> 艾伯特微微躬身,奧古斯都點了點頭,轉身帶著他們走進了青銅十字堡。
一路上三人穿過數(shù)不清的走廊以及大門,最終在一扇巨大的鋼鐵大門之前停下腳步。
鐵門上刻畫著兩名高大威武的甲胄騎士,他們手中的巨劍交織在一起,把整扇大門封印住。
“記住了,不要隨意頂撞任何人,你現(xiàn)在還沒有足夠的資本去抗衡他們?!?p> 在把守大門的軍人推開大門之前,奧古斯都回頭最后囑咐著艾伯特。在他的眼睛里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情緒,那是艾伯特沒有見過的情緒。
軍人推開了大門,門背后是一間寬敞的會議室,已經有人在巨大的圓形會議桌上落座。
有黑衣的侍從指引艾伯特在屬于他的座位上坐下,面前是一塊銀白的銘牌,上面寫著他的名字。
落座之后,艾伯特在會議桌上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翡冷翠市政廳廳長阿爾瓦和翡冷翠治安局副局長亞爾曼。
帶著金絲眼睛的阿爾瓦廳長給人一種博學的感覺,他朝著艾伯特點點頭,嘴角露出了微笑。
亞爾曼則是一個異常正直的人,濃密的紅色絡腮胡以及線條堅硬的臉龐象征著他旺盛的精力。
奧古斯都坐在會議桌的正中心偏左,和艾伯特離的很遠。至于拜倫,他現(xiàn)在正站在亞爾曼的身后,目不斜視。
陸陸續(xù)續(xù)的有人走進會議室,并且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艾伯特有些緊張,因為進場的每一個人都會第一時間打量著他。
黑衣的侍從關上了大門,艾伯特這才發(fā)現(xiàn)他左右兩邊的位置都空了出來。
他向奧古斯都和拜倫遠遠的投去疑惑的眼神,但兩人直接無視了他。
無聲的會議室以及四面八方傳來的目光讓他越來越坐立不安,就在他有些忍不住的時候,有人從會議室背后的隔間走了出來。
他直接坐到了會議桌的正中心,桌面上的黃金銘牌刻著他的名字。
凱撒·諾曼。
這是艾伯特第一次看到這個國家名義上的主人。
明明是坐在一張普通的椅子上,但身他上散發(fā)出的那種不可觸及威嚴,把一張普通的椅子變成了黃金制成的王座。
“諸君,你們可以開始了?!?p> 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言辭談吐里有著舊時代的印記。
“首先是有關萬國博覽會的議題,文件草案會發(fā)到各位面前,請各位詳細閱讀?!?p> 身著黑白制服的老人突兀的出現(xiàn)在凱撒身后,花白的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
盡管臉上的皺紋說明他已經上了年紀,可是他身上那種純粹的紳士風度會讓人誤以為他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很快,侍從將文件放在了艾伯特的面前。他認真看了一遍,其中大致確定了萬國博覽會的時間、地點以及預期會前來參加的各國使團名單。
“請各位提出自己的問題?!?p> 老人溫和的聲音響起,剛剛好能讓所有人聽清而又不刺耳。很快有人舉手提出意見,老人一邊解釋,一邊俯身輕聲詢問凱撒的意見。
艾伯特假裝還在看文件,實際上正在偷偷打量著周圍。
會議在繼續(xù)進行,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提出了對籌備草案的意見。不過自始自終有幾位會議成員和艾伯特一樣,沒有任何動作。
“看來不是非說不可,繼續(xù)保持沉默?!?p> 艾伯特終于確定這個環(huán)節(jié)不是每個成員都要發(fā)言,懸著的心終于下降了一點點。
等到最后一位會議成員提出意見,艾伯特已經把手里的文件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遍。
墻上的機械時鐘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艾伯特瞟了一眼,已經是晚上11點鐘了。
“好的,那么有關籌備萬國博覽會的前期事項就此討論結束。”
老人把手里的文件遞給凱撒,上面是他記錄的會議成員提出的修改意見。
凱撒沒有多看一眼,直接拿起筆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接下來是負責萬國博覽會的各方負責人名單……。”
“我有意見?!?p> 還沒等老人完整的說完,一位會議成員就已經站起身來舉手,發(fā)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畢夏普局長,您有什么問題么?”
老人看著迫不及待站起身來的畢夏普,臉上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溫暖表情。
“有關這次的新式機動甲胄展出事宜,我想翡冷翠機械研究所不能夠承擔這樣重要的任務。”
畢夏普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艾伯特的臉上,艾伯特心里咯噔一聲,連呼不妙。
“計劃展出的新式機動甲胄被人炸毀,以及前任副所長梅菲斯特所作出的叛國行為,我想翡冷翠機械研究所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承擔萬國博覽會的相關任務?!?p> 畢夏普快速出刀,且刀刀致命。艾伯特一下子就被他扎到了命脈,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艾伯特副所長,您有什么要說的么?”
老人的目光停留在艾伯特的身上,艾伯特緩緩站起,對著凱撒和他身旁站著的老人俯身行禮。
“有關于畢夏普局長提到的兩個問題,第一,對于新式機動甲胄被炸毀這件事我深感抱歉,翡冷翠機械研究所會竭盡所能去修復?!?p> “第二,有關前任副所長梅菲斯特的叛國行為。目前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和翡冷翠機械研究所有關聯(lián),那只是梅菲斯特的個人所為?!?p> “不過,我既然接任了翡冷翠機械研究所代理副所長的職務,也應該就機械研究所的錯誤。”
“我,翡冷翠機械研究所代理副所長艾伯特·奧勒留,向陛下謝罪,向整個法蘭克帝國謝罪。”
艾伯特拿出了前世所學到的經驗,沒有直接選擇和畢夏普正面交鋒,反而是俯下姿態(tài),故意示弱。
他深深的彎下腰,整個上半身與腳下的地面呈現(xiàn)出平行的姿態(tài)。
之后他單膝跪地,向凱撒低下了頭。
參與會議的眾人被他的舉動所震驚,面面相覷之間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今天參加會議的幾乎全部都是翡冷翠上城區(qū)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每個人的手里都掌握了大量的話語權。
現(xiàn)在艾伯特所做出的行為,在明天會傳遍整個翡冷翠。他的單膝下跪,幾乎是丟下了自己,乃至整個翡冷翠機械研究所的尊嚴。
“陛下,請您責罰我和翡冷翠機械研究所吧?!?p> 艾伯特沒有抬頭,只不過決絕的聲音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你不必裝的這么凄慘,這原本就是你和翡冷翠機械研究所該得到的懲罰!”
畢夏普居高臨下的看著單膝下跪的艾伯特,眼里滿是嘲諷與不屑。
在他看來,艾伯特這么做只不過是想通過自毀尊嚴的方式來博取皇帝的同情心而已。
如果換做是法蘭克帝國歷史上的其他皇帝,可能會有幾位因為心軟而放過他。可是當今的這位皇帝陛下,是出了名的冷酷與無情。
想要博取他的同情心,無異于癡人說夢。
“你不必過分自責,你的所做皆在帝國與我眼中,我自有論斷?!?p> 這一次凱撒沒有讓身旁的老人替他發(fā)言,他站起身,給艾伯特和翡冷翠機械研究所下達了最終的判斷。
“陛下萬歲,帝國萬歲?!?p> 艾伯特向凱撒深深低頭,許久都不曾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