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4章我不當官
倆人搞的一身冰水,凍得哆哆嗦嗦,趕緊往值班室跑。
昨晚的爐子早就燒落架了。
他們趕緊先把爐子點上。
看著小火苗舔著樺木枝,在爐膛里劈啪作響,這才松口了氣。
大衣已經(jīng)成了冰衣,打掃了結(jié)冰,在爐子邊上一烤,滴滴答答的水滴把地面都打濕了。
胡大貴冒著嚴寒沖出門去,抱回來三塊榆木疙瘩,趁著火勢正旺,塞進了爐膛里。
火苗被壓住,一股青煙從爐圈的縫隙中拱出來,倆人被嗆得咳咳的咳嗽。
“快把門打開。”
胡大貴咧咧嘴跑去推開了房門。
嗚~
一股寒風竄進屋內(nèi),在室內(nèi)一卷,不僅帶走了嗆人的青煙,也同時偷走了溫暖。
“臥槽,真冷!”
胡大貴被風吹的一哆嗦,趕緊又把門關(guān)上。
盧昌華打開爐圈,快速拿出最頂上的木疙瘩。
爐膛里的火苗好像終于喘了口氣般,騰的一下竄了起來。
“打壺水來?!?p> “好嘞。”
胡大貴拿起鐵壺跑了出去。
自從泉水出現(xiàn)之后,他們的用水就升級為泉水了。
鐵水壺外結(jié)著晶瑩剔透的薄冰,在火苗的舔舐下,滋滋啦啦的化成了水滴滑落,水珠在爐圈上來回的翻滾,冒著騰騰的熱氣,越滾越小,最后在爐圈上形成一個黑色的斑痕。
倆人都圍著爐子烤著手。
手指通紅,被爐火一照,紅中透亮,就跟練了血手印一般。
“昌華,團支部書記你真的不當嗎?”
胡大貴問道。
在他想來,這可是組織上對盧昌華的信任啊,就這么無情的拒絕了?
你不會是拿翹吧?!
“不當,我現(xiàn)在就想致富,爭當萬元戶?!?p> 盧昌華目光盯著爐圈里忽隱忽現(xiàn)的火頭,悠悠的說道。
盧昌華莫名其妙的被告狀,莫名其妙的被叫去開會,又莫名其妙的成了代表,還被評為“青年改革先鋒”,搞得他稀里糊涂,也不知道風向怎么就變了。
回來沒幾天,韓建華就來找他,說農(nóng)場團委準備任命他為三分場團支部書記,問他有什么意見。
在韓建華看來,這是好事。年輕人就要積極進取,向組織靠攏,以后有機會再進入仕途,這也是個好機會。
可盧昌華一聽這話,直接拒絕了。
他重生一次,可不想去當官。
以后法制越來越健全,當官容易伸手,伸手就會被捉,自己何必放棄現(xiàn)在的事業(yè)去當什么官?
再說了,一個分場的團支部書記,還是兼職,也不發(fā)工資,自己哪有那個時間?
就是發(fā)工資也不干。
自己早就是很多人眼中的釘,肉中的刺,再當個不是官的官,平時跟自己玩得好的朋友怕都要疏遠自己了。
何必找這個麻煩呢。
前世盧昌華可是親眼所見,原本的幾個職工在機緣巧合之下,當了小官,立馬抖了起來。
馬上有拍馬屁的跟上,整天圍著他轉(zhuǎn),結(jié)果下臺以后,根本沒人搭理,人緣全沒了,還不如普通職工。
韓建華見他不答應(yīng),勸說了一陣,見他是鐵了心不干,就讓他回去好好想想再做答復。
盧昌華被說的沒招,這才答應(yīng)回去考慮。
這事在分場迅速傳遍了。
家家戶戶都在議論,盧家小兒子給官都不當,就是要養(yǎng)魚去,真沒出息。
別想著老百姓有什么長遠眼光,在他們看來,盧昌華就是個大傻子。
很多人心里暗想,他不干,我干哪!找我來!
可盧昌華越是不干,人家還越找他。
韓建華見小盧不答應(yīng),就反饋給了團委。
團書記李偉推推小眼鏡,笑呵呵的說道:“不怕,我來做他的思想工作?!?p> 盧昌華在值班室陪著胡大貴烤火,倆人聊了一陣。
待大衣烘烤的干了,還去大壩上走了走。
鐵皮船早就被拉上了岸,現(xiàn)在已經(jīng)凍在了岸邊。
壩南水庫的冰面明顯比壩北高出太多。
冰面上堆滿了積雪,倆人試探了一下,人踩上去還有輕微的咔嚓聲,這說明還沒凍硬實,可能是有活水的緣故。
水閘開啟了一條縫,一股水流還在嘩嘩的往北邊流淌。
因為水量小,流出去百十米就結(jié)成了冰。
水流與冰層相互堆疊,形成了水閘處低洼流水,遠處卻是高高的冰層。
估計春節(jié)前后,水閘就會被凍死,想放水都不可能了。
現(xiàn)在水庫的冰面至少凍了三四十公分了,偷魚也沒那么容易了。
胡大貴的任務(wù)是看守庫房和泉眼。
水庫就是捎帶手的事。
中午,盧昌華回家拿來了午飯,天氣冷,他還拿來了一瓶玉泉酒。
見有酒喝,這小子立馬興奮起來。
“哈哈,昌華,真夠意思。你不在值班室的時候,就我一個人,太寂寞了,有了酒最好?!?p> “少喝點,小心掉水里?!?p> 盧昌華也喝了一杯,暖暖身子。
他對自己當年搶修值班室的決定暗自叫好,要是沒有這個值班室,他倆現(xiàn)在上哪兒待著去?!
如今水庫也擴大了,庫房也修好,庫里的大鯉子明年再一甩籽,自己的養(yǎng)殖數(shù)量就上來了。
到時候不僅技能升級了,還能賣更多的錢。
盧昌華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光明。
嗯,未來可期啊!
倆人收拾了殘局,酒是不能再喝了。
胡大貴的舌頭都有點不利索了。
又添加了木疙瘩,爐子上的鐵壺呼呼冒著蒸汽,發(fā)出了一陣嗡鳴。
兩人各自喝了碗開水,又跑到庫房后墻根放了水。
回到屋內(nèi),往炕上一躺,就迷迷糊糊的要睡了。
突然有人敲門。
還有人影在窗戶上直愰。
盧昌華被驚醒。
今天天氣太冷,熊寶也沒跟著出來,否則早就報警了。
“誰?”
這才下午兩點多鐘,光線就已經(jīng)暗了,他只知道有人在外面,卻看不清楚。
“是我,老聶。”
老聶就是分場的治保主任。
他怎么來了?反正每次他來都沒啥好事。
盧昌華趿拉著棉鞋,去開門。
這會兒外面又開始飄雪了。
老聶一頭闖了進來。
“臥槽,凍死我了。”
他一邊跺著腳一邊往爐子跟前湊。
他的身后還跟進來一人。
這人捂得嚴實,盧昌華也沒認出是誰。
既然是老聶帶來的,他也沒在意,把兩人都讓進了屋里,這才關(guān)了門。
西北風的嗚咽和漫天大雪瞬間消失。
“盧昌華同志,我們又見面了?!?p> 后面那人摘下帽子和圍脖,盧昌華這才覺得面熟的很,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那人摘下眼鏡擦了擦,戴上之后說道:“我是農(nóng)場的團書記,我叫李偉。我這人長得普通,你可能記憶不深?!?p> “O……”
盧昌華張著嘴,好半天才想起來,對,團書記,還跟自己照過相呢。
“您好,李書記?!北R昌華有點不好意思。
兩人熱情的握了手,盧昌華把李偉讓到了緊靠爐子的炕上。
“把鞋脫了,上炕暖和暖和?!?p> 盧昌華沒想到,這個小眼鏡竟然頂風冒雪的來水庫找他。
“好,我這腳都凍木了?!?p> 他吃力的把腳上的翻毛大頭鞋解開,又蹬掉,這才往炕里縮了縮,雙腿一盤。
盧昌華端來兩碗開水,老聶接過一碗,吹了吹喝了起來。
李偉則把水碗放在了炕上,笑瞇瞇的看著盧昌華。
“別忙了,我來找你,因為啥你應(yīng)該知道吧?”
“……”
盧昌華咧嘴笑笑,沒有說話,不過卻坐在了李偉的對面。
“現(xiàn)在農(nóng)場改革進入了關(guān)鍵時期,急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來起到模范帶頭作用,你是怎么考慮的?!”
李偉說完這話,端起水碗也吹了吹,喝了一口。
老聶見領(lǐng)導開始談工作了,走到了窗邊,喝著水,看著窗外的風雪。
“咳咳。”
盧昌華清清嗓子,看著李偉說道:“李書記,我感謝組織對我的信任,我也感謝您看得起我。”
“我呢,就是一個農(nóng)場小職工,初中畢業(yè),沒什么文化,大道理也不懂?!?p> 他先把自己的劣勢說了一遍,這才繼續(xù)說道:“做模范帶頭作用沒問題,可是讓我進團組織,還是支部書記,我真干不了。”
“原因么,有這么幾個?!?p> 見盧昌華說的有理有據(jù),李偉扶了一下眼鏡,認真的看著他。
“第一,工作沒有貴賤之分,只是分工不同。我承包水庫養(yǎng)魚,已經(jīng)有了示范作用,如果有人也愿意養(yǎng)魚的,可以來我這里學習,我歡迎,也會積極傳授經(jīng)驗。”
李偉認同的點點頭。
“第二,做事專注,才能成功。人的時間和精力有限,如果什么都去插一手,是不會有什么成就的。我就想專心把魚養(yǎng)好,成為這方面的專家?!?p> “嗯,這個說法我認同?!?p> 李偉的眼睛里泛著光亮。
“第三,我對政治上的事不感興趣,我只想做我喜歡的事?!?p> 說完這些,盧昌華起身又給李偉的碗里加上開水。
兩人之間隔著水碗中升騰起來的熱氣,隔空對視了一陣。
“呵呵,盧昌華同志想的透徹?。 ?p> 他又拿下眼鏡擦了擦戴上,這才又說道:“好,組織上尊重你的意愿。不過,如果有人來學習養(yǎng)魚,你可不能藏私?。 ?p> “放心,李書記,我一定手把手的教會!”
“嗯,好。你說的對,專注一件事才能有成就。嗯,這句話對我也有很大的啟示啊。盧昌華同志,你是個很有想法的人,我要向你學習??!”
“不敢當,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不成熟?!?p> 李偉在值班室喝了兩碗水就走了。
盧昌華要留他吃飯,他卻笑呵呵的說道:“盧昌華同志,機關(guān)里還有事要處理,就不吃了。有機會你來場部,我請你!”
望著走進風雪里的李書記,盧昌華有些感慨。
李偉是一位很特別的干部,此人未來一定會有一番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