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沒有人預(yù)料到了莫亞的舉動,尤其是站在烏魯斯身后的五名仆役,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那個平??雌饋頍o比老實的烏魯斯的狗腿子居然會突然干出這種舉動。
這家伙瘋了嗎?
他們?nèi)缤每疮傋右粯拥难凵窨聪蚰獊?,根本不相信對方可以成功?p> 如果下跪就能讓一個巫師收自己做徒弟,那他們早就給烏魯斯磕破腦袋了。
他們的想法,莫亞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時的他正按照弗倫的要求站起來,安靜地與對方對視著。
一滴滴冷汗從莫亞的額頭上析出,如果有人這時候拍一下莫亞的后背的話,會發(fā)現(xiàn)他后背的肌肉異常的僵硬,這是莫亞過于緊張時的一種表現(xiàn)。
壓力,無比巨大的壓力。
在他的目光和眼前面帶和藹的笑容白巫師對上時,莫亞的身體忽然感受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強大壓迫感。
并非形容,而是切實存在!
耳膜,眼睛,甚至五臟六腑仿佛都在瘋狂哀鳴,牙齒止不住地發(fā)出摩擦聲,似乎下一秒他的身體就會因承受不住龐大的壓力而炸開。
“還是太想當然了嗎……”
莫亞感受著自己逐漸不支的身體,看著對方不為所動的表情,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絕望。
“本來以為既然是白巫師,至少會給我說句話的機會,沒想到……”
視線逐漸被鮮紅所浸染,如果從旁觀的視角看,會發(fā)現(xiàn)莫亞的七竅此刻正涓涌著一行行鮮血。
可就當莫亞即將昏迷過去時,那股壓迫著他全身各處的巨大壓力卻忽然消失,緊接著,一道溫和的光芒突然從莫亞頭頂綻放。
莫亞頓時感覺自己仿佛浸泡在溫暖的浴池中一般,身體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五臟六腑以及眼中的劇痛快速平息,耳中的嗡鳴也逐漸消失。
“弗倫大人,這到底是……”
莫亞有些茫然地看著弗倫。
“你叫莫亞是吧,恭喜你,通過了我的測試,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我的弟子了?!?p> 弗倫看著一臉茫然的莫亞,微笑著說道。
接著,弗倫忽然想到了什么,笑著問道:
“對了,我能問一下,你為什么會突然選擇拜我為師嗎?畢竟,從你的眼神來看,我感覺你應(yīng)該不是那種莽撞的人?!?p> 莫亞聞言,臉上并未浮現(xiàn)出驚慌的神色,而是仿佛早有預(yù)料一般,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說道:
“因為我事先就知道弗倫大人您招收弟子的要求,只要能在十八歲之前成為山銅騎士,就可以成為您的弟子!
并且也知道您在今天會拜訪烏魯斯大人,所以我剛才選擇那么做?!?p> 莫亞如實回答道,毫不躲避地迎上了弗倫的目光。
直接和經(jīng)驗都告訴他,在巫師面前選擇撒謊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事實上,原本莫亞已經(jīng)做好了如果單靠十八歲之前成為山銅級騎士這一條不足以打動弗倫的話,就主動暴露自己能夠隱藏精神力的覺悟。
哪怕最終的結(jié)果很可能是他被擺在了手術(shù)臺上,但只要還有一線機會莫亞就會毫不猶豫地賭上去。
成為性格不明的白巫師的弟子的生還幾率比繼續(xù)做喜怒無常的黑巫師的奴役要大,這是莫亞做出的判斷。
而暴露自己的秘密和面對惱羞成怒的黑巫師相比哪個生還幾率更大,莫亞也早就做出了選擇。
只不過,讓他有些意外的是,情況和他想象的并不太一樣,這讓莫亞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氣。
至少可以不用暴露自己能隱藏精神力的事了。
“嗯?居然知道這么多,烏魯斯,你口風這么不嚴實的嗎?”
聽到莫亞居然一口道出了自己收弟子的常規(guī)標準,弗倫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然后一臉懷疑地看向?qū)Ψ健?p> “呵,把你那張和女人一樣的嘴縫上都沒我的嚴實,放心,我可以以我烏魯斯的名譽和你擔保,從沒將你收弟子的標準告訴過第二個人,甚至連自言自語都沒有過,畢竟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事,我早就忘干凈了。”
烏魯斯不屑地嗤笑一聲,無情地嘲諷著弗倫,接著看向莫亞,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不過,我也很好奇你小子是從哪得知這個標準的,我沒記錯的話,弗倫第一次來這的時候你應(yīng)該還沒……”
烏魯斯說著,語氣忽然一頓,似乎明白了什么,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莫亞,意味深長地說道:
“沒想到,當時那一批奴隸里面,你才是最不老實的那一個?!?p> “我只是比其他人更明白在烏魯斯大人您面前自作聰明的下場而已?!?p> 莫亞朝烏魯斯鞠了一躬,十分有禮貌地說道。
烏魯斯認真看了眼莫亞,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么。
兩年前,烏魯斯將包含莫亞在內(nèi)的那批奴隸帶進來后,因為急著去給塔頂?shù)母愃托械木壒?,將他們?nèi)釉陂T口便不再理會。
而當時的巫師塔里并沒有像現(xiàn)在的莫亞這般老資歷的奴隸存在,結(jié)果便導致其他人全都趁機朝塔外逃去。
唯獨莫亞一人在發(fā)覺到不對后,果斷選擇跟上烏魯斯的步伐,試圖向?qū)Ψ酱蛐蟾鎭肀硎咀约旱臎Q心。
卻意外在樓梯口處竊聽到了烏魯斯和弗倫的談話,了解到弗倫在招收弟子一事。
并聽到弗倫親口說出哪怕是貴族奴隸也希望烏魯斯幫忙物色一下以及烏魯斯欣然答應(yīng)的對話,于是便有了今天這一幕。
之后等送走弗倫的烏魯斯回到門口時,他便發(fā)現(xiàn)自己新帶來的那批奴隸已經(jīng)死得只剩莫亞一個了。
事實上,原本除開莫亞還有一個人活著的,但莫亞為了防止自己跟隨烏魯斯的事情泄露,果斷選擇將對方扔出了界限外。
當然,事后莫亞知曉精神力的存在時才明白自己的這番舉動到底有多冒險,幸虧烏魯斯當時沒有外放精神力,否則他的舉動就全都暴露了。
“看來,你似乎比我想象得更不錯?莫亞,能讓烏魯斯這家伙都覺得驚訝,說明你在打破常規(guī)上非常有潛力呢?
對了,叫我老師即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的弟子了,無需再用那些自降身份的稱呼。”
弗倫掃了眼互相打謎語的兩人,顯然也明白了什么,微笑著夸贊了莫亞一句,同時朝莫亞問道:
“莫亞,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覺得,對巫師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
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莫亞敏銳地察覺到,弗倫的語氣間多了一份嚴肅。
這讓莫亞心神當即一凜,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回答很可能會對自己的未來產(chǎn)生決定性的作用!
對巫師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
莫亞頓時陷入沉思中。
精神力?魔力?冥想法?
不,不對,答案應(yīng)該不是這些。
莫亞開始在腦中思考記憶中烏魯斯的一舉一動,仔細琢磨起對方言行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飛速地思考起來。
最后,在弗倫期待的目光下,莫亞緩緩?fù)鲁隽俗约旱拇鸢福?p> “是知識,探究更多的知識!”
弗倫滿意地點了點頭,身后的烏魯斯也微微頷首。
“很標準的答案,沒錯,嚴格來講,對巫師來說最重要的事物毫無疑問是知識,但實際上,還有一樣東西也至關(guān)重要——”
只見弗倫停頓了一下,凝視著莫亞,一字一句地說道:
“——打破常理的覺悟!”
說著,弗倫站起來,走到莫亞身前,直到這時莫亞才發(fā)現(xiàn),這個俊朗的中年白巫師竟然比烏魯斯還要高半個頭,導致莫亞在對方身前時甚至不得不仰視對方。
“知識,精神力,魔力,冥想法,這些東西,固然也十分重要,可縱觀巫師的發(fā)展史,每一次推動巫師體系重大突破的,既不是精神力與魔力,也不是冥想法,甚至純粹的知識其實嚴格來講也算不上。”
弗倫說著,神情染上了強烈的激動之色,語氣也變得慷慨而激昂,仿佛一位狂熱的信徒一般。
“是的!沒錯!真正推動巫師發(fā)展的,從來不是其他的東西,而是都是打破常理的覺悟!
那些推動巫師體系發(fā)展的人,他們真正依靠的,并非強大的能力,也并非僥幸的運氣,而是無懼一切的意志!
甚至他完全可以是一個連巫師都不是的普通人,但只要他有足夠的覺悟,有敢于挑戰(zhàn)無數(shù)強大者公認的公理的的勇氣,便有可能成為點燃變革之火的柴薪!”
最后,弗倫低頭看著莫亞。
“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