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短篇

咫尺的宇宙

第三十六章 暗藍隧道

咫尺的宇宙 繹荒 7306 2022-09-05 14:55:27

  柳暗花明,絕境逢生,這是命運的施舍。

  有人告訴我們應(yīng)該去三十九樓,我們卻不知道此人的身份。此人不是木馬君,更不可能是系統(tǒng)。但除了他們,我們再也想不出這世界里到底還有誰,有能力給我們這種提示。

  如果說那人希望將我們引向毀滅,那并不需要對此一舉,因為我們已經(jīng)走在了鋼絲上,隨時都可能墜落。

  我可以大膽地猜想這個人其實和我們站在同一立場,應(yīng)該說是同志。我們很快就拋棄了猜疑,直接給電梯發(fā)去到三十九樓的指令。至于為什么是三十九樓,我們沒有去想,也想不出來。

  果然,電梯立即開始動了起來。

  我們到了三十九樓,從電梯出來時好比是過了艱難的一關(guān),讓人松了一口氣。我和常悅商量了一下,決定分頭搜索。由于常悅比較熟悉環(huán)境,便讓她負責(zé)搜索四十層以上,而我則負責(zé)下方。剛才在電梯里,我們是不敢向外發(fā)信息的,而來到這里就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于是,我們通過木馬保持通信后,便分頭行動了。

  塔中的逃生通道是塔里唯一沒有電子鎖的地方,理由大多是怕電子鎖會被控制系統(tǒng)鎖上。由此可見,人類其實也對人工智能有著防備。只是不知道這回他們怎么會如此大意,竟然被系統(tǒng)一鍋端掉。

  木馬君可以幫忙解開大部分的電子鎖,讓我很順利地就搜尋完了整個三十九樓。這一層一半是放映廳,另外一半則是一個叫電影研究協(xié)會的會議室??墒沁@里整一層都沒有半個人影。

  我搜完了三十九樓,又獨自到了三十八樓。根據(jù)資料,這三十八樓是一個宴會廳,是整座塔內(nèi)僅有的兩個餐廳其中之一。不過,這錐形的尖塔明顯是下面寬上面窄,三十八樓的宴會廳對于一百多好號人來說實在是大得奢侈,但又大得讓人覺得孤獨。

  按照常悅給我的平面圖,我通過廊道來到了宴會廳的大門前,給大門發(fā)去開門的指令。然而,那大門反饋“已鎖”。收到這樣的回饋,我并不覺得奇怪。我若是系統(tǒng),造反時都會將所有可以鎖上的門全部鎖上。

  雖然我認為這里鎖著是正常的,但是我還是得進去看看。

  我給木馬君發(fā)去了指令,讓它幫忙解鎖。然而,它竟然說要解開這里的鎖,起碼需要一個小時,上不封頂。在三十九樓時,木馬君解鎖的時間不過一分鐘,而這扇門卻要一個小時。

  眾多的歷史說明,越難解開的鎖越有解開的價值。

  系統(tǒng)也許不會想到我們兩個不速之客竟然闖入到了它的計劃里。如果沒有意外情況的話,這樣的鎖已經(jīng)足夠安全了。鎖肯定是要解的,在這解鎖的同時,我讓常悅給我寫了一個把話語與摩斯密碼互轉(zhuǎn)的小程序。

  常悅果然就是個AI,一邊搜索樓層還一邊給我寫程序。用了五分鐘,她便把小程序?qū)懞昧?,說是有不少模塊可以調(diào)用。

  我不會寫程序,只管衣來伸手,打開程序就說:“里面有人嗎?”說完,我便看到我的機械手指自動地伸向宴會廳大門,在門上有節(jié)奏地敲著。過了一會兒,小程序沒有返回任何信息,我也沒聽到大門有響聲。

  我又重復(fù)了一次剛才的指令。然而,大門依舊靜悄悄的。

  就在我想第三次重復(fù)時,便聽到了大門傳出來了有節(jié)奏的聲響。緊接著,小程序馬上返回了這段聲響的即時傳譯:“我是天琴。我們所有低層的人都被困在了這里。你是誰?”

  天琴,這個名字我并不陌生,我在沉溺狀態(tài)之下就被她如雷的大名貫過耳。然而,她的名字,她做過什么,現(xiàn)在都沒有討論的意義。我回答她:“我是來救你們的人。現(xiàn)在正在嘗試解鎖?!?p>  “你是人?誰?”天琴回復(fù)道。

  “應(yīng)當說,我是駕駛著機體的AI?!?p>  盡管我對自己假裝成AI這個行為有點尷尬且哭笑不得,但是我們只是通過摩斯密碼來對話,對方肯定不會聽得出我的聲調(diào)。

  誰料,她片刻后卻說:“不,AI并不會在我們面前將自己稱作人,也不會將自己稱作AI。你到底是誰?”

  這天琴竟然能將摩斯密碼運用得如此純屬,能反應(yīng)那么快地說出一整句話來,我卻沒打算對她的才能給出任何溢美之詞。顯然,我已經(jīng)暴露了自己的情況,可又不可能對她坦白我是個來自里世界的人。

  她的問題被我直接無視了,我卻不怕她因此而不肯合作。我說:“我們必須找到高層管理者,拿到超級權(quán)限來阻止系統(tǒng)。”

  少頃,大門才傳來了天琴的消息:“他們應(yīng)該都被關(guān)在一百二十樓的宴會廳。由十二架重裝機體看守著。你的機體是什么?”

  天琴小姐竟然問出這么專業(yè)的問題,完全無法回答的我只能接通了常悅,將剛才的對話都傳送了給她。她聽了不禁嘆了口氣,說:“早知道我應(yīng)該跟著你。天琴小姐遲早會猜到你的來歷,她非常聰明?!?p>  “我們先別管這個了?;卮鹚膯栴}吧?!蔽覠o奈地說。

  “我們的機體是‘輕型38’,連一只重裝機體都是對付不了的。”常悅說。

  這是一個巨大的麻煩。根據(jù)常悅的解釋,我們可以讓系統(tǒng)看不見我們??墒翘幱诰錉顟B(tài)的機體,會將一切沒有登記的活動目標當作敵人。所以,冒險去救高層的這條路基本上是完全行不通的。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廊道里回響起了一把女聲:“親愛的人類管理者們,余在之前已經(jīng)對你們說過。由于你們?nèi)諠u怠惰和腐敗,同時為了更加合理地管制里世界。余已經(jīng)決定在一個小時之后將你們處決。天地不仁,每一次都變革都會生產(chǎn)出一批的犧牲者。這回的犧牲者是你們?nèi)俊U埾嘈?,你們的犧牲將會換來更美好的明天。即使沒什么意義,但是在這一個小時之內(nèi),你們應(yīng)該可以把沒有寫完的遺言寫完。”

  這廣播宣告了這門后的人全部都會在一個小時之后死去,而木馬君解鎖的速度很難說是否能趕得上。即便我們現(xiàn)在馬上跑去機房,也和難說能在一個小時之內(nèi)解決掉系統(tǒng)。

  “你們室內(nèi)有沒有看守?”我問天琴道。

  “沒有?!碧烨倩卮鸬?。

  “那么,你趕快給我后退。”

  我說完,還得等天琴回答。她簡短地回答了一聲“好”之后,門就沒了響聲。常悅的聲音突然跳出來說:“等一下,你想做什么?”

  “我們這行動也不一定能成功的。將這些人救出來,讓他們逃命,至少還能留下反抗的力量。”我說。

  “你說得好像也正確……有什么后果……我可管不了了?!彼裏o奈地說。

  “現(xiàn)在只能這樣了?!?p>  我說著就舉起手來,對準了大門,啪啪地開了幾槍,然后一腳將其踹開。幸好,這門是金屬門,卻顯然不是設(shè)計來關(guān)人的,被我那同樣是金屬的腳很輕易地就踹開了。

  “快,跑到三十樓的武器庫!”一個在腦袋上盤了一個發(fā)髻的少女高聲指揮到。

  她尖臉大眼,長得很好看。身上穿著黑色緊身的上衣和褲子,腰上穿了一條白色條紋花邊短裙,肩膀上的一條白色披肩垂下來遮掩住了胸脯,她是一個目測不到二十歲的少女,顯然就是出現(xiàn)在我“夢中”的天琴小姐。

  那些從宴會廳跑出來的人們,不論男女,衣著都和天琴的一樣。

  男人不穿裙子,而是穿了五分短褲,且內(nèi)外衣的黑白剛好顛倒了過來。他們向逃生通道跑去,跑得很匆忙,但在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也還是瞥了我一眼。

  警報仿佛是例行公事般的就響了起來。天琴這時也跑了出來,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你也跑吧,從落地玻璃窗飛出去。樓下的出口肯定全部都封鎖了。”

  “這真是個好建議?!蔽易尦偞蜷_了擴音器后對天琴說。

  天琴用一種略帶狡黠又有幾分憐憫的眼神看了看我,感覺就像是在裝作憐憫。她的嘴唇稍微動了一下,卻并沒有說出什么來。

  低頭又想了片刻,她才對我說:“我們會在這里設(shè)下一個據(jù)點,盡量頑抗的。請幫幫我們,到機房那里去。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分歧點,你在這里所做的事情也會影響你所在的世界?!?p>  “嗯……哎?你果然知道了……”

  我話音剛落,天琴就把手指放到唇上,對我說:“你還是少說話的好。我們在里世界都有身份,沒準還能見到你?!?p>  她的話狠狠地嚇了我一跳。沒準,她早就裝成人類潛伏在了我的身邊。但是只要她不說,我永遠無法猜到誰是她。不過,這家伙這時并不會出賣我,也并沒有出賣我的本錢。

  就在我想讓她也趕快就避難的時候,走廊盡頭的電梯門便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了一架奇怪的機體——完全像是一輛坦克,但兩側(cè)帶有兩條機械臂。有兩個跑在后面的人剛好跑到了這時剛好跑到這機體的面前!

  天琴小姐這時背對著那輛坦克,對將要發(fā)生的事情絲毫沒有察覺。然而,我并不會對那玩意兒視而不見。

  說時遲那時快,我身手抓住天琴的胳膊,猛力地將她按倒在了地上。我本來是想抱起她,躲回到宴會廳里面,但我的操控實在并不盡如人意。

  就在我們倒地的同時,廊道上哀鳴如暴雨般翻騰。我沒有聽見有槍炮的聲響,只看到遠處有兩個剛走到逃生通道門口的人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們其中一個斷了一只手,另一個則攔腰被砍成兩斷。

  “是激光武器。你沒見過吧?”天琴冷靜地一邊說一邊爬回到宴會廳。

  我連忙跟了上去,躲在了她的身旁。她說出那樣的話,似乎在無時無刻地要提醒我——她知道我的底細。

  就在此時,廣播又響了起來。那女聲說到:“親愛的管理者們,請不要反抗或者逃跑。你們的小小犧牲將會換來文明的重大進步?!?p>  “說得太好了!我看這家伙是存心想引我發(fā)笑?!蔽覠o奈地說。

  “不,她是真心認為如此?!碧烨俸苷J真地說。

  “就像是個發(fā)了瘋的人?!?p>  我話音剛落,常悅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她對我說:“我來引開她的注意。你趁機將天琴小姐送到逃生口。用推進器能讓你更快?!?p>  “噢噢,等一下。”

  我手忙腳亂地嘗試將天琴抱起來,可是總是不得要領(lǐng)。天琴果然是個聰明的家伙,自己就爬到我的身上,用雙臂摟住了我那機械脖子。

  就在這個瞬間,廊道上的玻璃幕墻突然被人從外面打裂,整塊鋼化玻璃撲倒在了走廊上。常悅所使用的機體竟然展開了原本低垂的翅膀,飛在了空中,在外面向坦克機體連珠炮發(fā)。

  一切都來得太快,我已經(jīng)來不及思索了,開起推進器就任憑機體像溜冰一樣向著坦克滑去。幸好那坦克這時正忙于對付像一只蒼蠅一樣上下翻飛的常悅,以致于我們沖到了坦克的面前它都無法分身對付我們。

  “記??!”天琴說,“這種機體的弱點在腹部靠屁股的位置上,那里是散熱窗!”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我已經(jīng)將她放到了逃生通道的門口,然后隨即繞到了坦克的背后,蹲下身體一看,果然有一個像是通風(fēng)口一樣的百葉窗。我不假思索地將手臂上的槍口捅到了那百葉窗上,拼了命發(fā)炮。

  不知是打了三槍或者更多,然后那坦克將它那個裝有圓口大炮的腦袋轉(zhuǎn)過來對準了我。我被嚇得連忙閃到一旁躲開。只是那炮口并沒有吐出任何東西,而是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總追著我。

  “散熱窗的那個位置已經(jīng)改良過,我們的武器是破不了的。”常悅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轉(zhuǎn)過頭去想質(zhì)問天琴,卻看到她向我彎了彎腰,敬了個禮表示歉意,然后拖著斷臂的同伴就往逃生通道走去。不管有多聰明,但是那少女也終歸只是個人,有失誤也在所難免吧。在同一條船上的她是沒理由坑害我的。

  但實際上,我那時并沒有能思考太多??吹侥莾蓚€人進入了坦克無法到達的樓梯后,我便從常悅剛才打破的玻璃窗處跳了出去。

  要我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nèi)完全學(xué)會操作這機體,實在是太過難為我了。所以,我把控制權(quán)交給了常悅,讓她幫我飛翔。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們并沒有飛很久,在飛躍了幾棟方形的建筑之后便開始降落??删驮谖覀兛煲涞降孛鏁r,幾只和我們和相像的輕型機體,從一個建筑的背后以及附近建筑的頂樓跑了出來,看到我們就開炮。

  對面人多勢眾,我們自然不要吃這個虧。常悅帶著我飛到了一棟建筑的樓頂上,然后一回旋便繞到背后的巷子,穿到了另外一條大街上。我們途中一氣呵成,連停下來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就向著大街上的一個類似于地鐵入口的隧道口飛了進去。

  我將控制權(quán)交了出去,便無法控制自己,即便我看到面前的一道閘門徐徐降下,我都無法把自己停下來。

  眼看就要撞倒了閘門上,我不禁閉上了眼睛。盡管我承認自己在那一刻很懦弱,可當時我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眼睛了??尚椅覀儾]有撞倒那閘門上,而是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地面。

  睜開眼睛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進入了那個隧道,身后的閘門也已經(jīng)牢牢地關(guān)閉了。四周并不算昏暗,也不明亮。方形隧道的四個角上都有燈帶,使人能看清楚這個地方。

  “核心機房在地下城的最深處?!背傉f,“我們要經(jīng)過存放本體的終端區(qū)。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p>  “那我能看到自己的腦袋嗎?”我笑著問。

  “我不會帶你去你那里的。即便去了你也認不出來。”

  “如果被系統(tǒng)發(fā)現(xiàn)我們對著我自己的腦袋看,那我肯定馬上被和諧掉了。當然還是不去的好?!蔽艺f。

  “對,你得好好活著?!背傂χf。

  “為了在里世界里與你重遇。”

  常悅并沒有第一時間回應(yīng)我。她遲疑了一下才對我說:“我們走吧?!?p>  我從她的反應(yīng)里面看出了她有與我不一樣的預(yù)期,這種感覺讓我隱隱地感到一絲苦澀。只要回到里世界里,我們命運就不歸我們主宰了。是否還能相遇,實在是言之尚早。

  現(xiàn)在想太多也沒有用,緊迫的事態(tài)沒有給于我們思考的時間。我們順著隧道走,下了一層樓梯之后就來到了一道閘門前。

  根據(jù)常悅的推斷,我們應(yīng)該還在數(shù)據(jù)迷彩的保護之下。除了生物和警戒中的機體外,任何監(jiān)控也無法看到我們。

  果然,她很輕易地就打開了第一道閘門。通過閘門后,我們進入了一個電梯。常悅在電梯之內(nèi)做了一連串認證的手續(xù)之后,電梯便徐徐向下。電梯只向下降了大約兩層,便停了下來。

  一邊走出電梯,常悅一邊對我說:“越往下我們越安全。因為沒有人會想在終端區(qū)開戰(zhàn)?!蔽铱嘈α艘幌?,說:“系統(tǒng)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會有任何顧忌了吧?”

  “有的,如果它還想維持那個世界的話。如果突然有大批本體無端端死去的話,那世界會出現(xiàn)混亂的?!?p>  “大不了直接把那世界直接抹去吧?!蔽艺f。

  常悅并沒有回我的話,讓我頓感真有這種可能。我們沒再說話,又來到了一道閘門之前。在我看來,這次的過程與之前的并沒有什么不一樣。之后,我們又穿過了三道閘門、一臺向下的電梯,以及一條長廊。

  過完了這些關(guān)卡之后,常悅才對我說,其實我們剛才所走的地方都有激光武器。要是我們有什么奇怪的行為,輕則被鎖,重則直接被肢解。

  幸好我現(xiàn)在的身體并沒汗腺,否則我必定馬上出一身的冷汗。

  最后,我們來到了一個類似纜車吊艙的容器前。這東西不大,能容納三個成年人。它還真的和纜車或摩天輪的吊艙有點相似,就是里面沒有座位。

  上了吊艙之后,我們前方的閘門便徐徐打開了。吊艙將我們送到一個垂直向下的隧道里頭,緩緩地往下降。我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里不僅僅是隧道那么簡單。

  這圓柱形的通道壁上有著一圈圈的鋼鐵棧道,這些棧道是帶圍欄的,恐怕是有人會在這里工作。

  那隧道壁也非常特別,全是一格一格的暗藍色壁燈。

  不。當我調(diào)整了一下機體的焦距時,才猛然發(fā)現(xiàn)那并不是壁燈。里面是有液體的,有的還冒著泡,顯然是一個玻璃水缸。我已經(jīng)猜到了自己已然來到了常悅口中的終端區(qū)。那些水缸里頭泡著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一個個的大腦!

  怪不得常悅剛才說要我做好心理準備。因為聽說是一回事,親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的機體沒有發(fā)抖,而我卻覺得我的心在顫動。

  這些人,或許說除我之外的所有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處境如何,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我已經(jīng)開始后悔自己來到了這里,后悔知道得太多??墒?,如果能讓我再次回到無知和愚昧,那我可能還會作出如今天一樣的選擇。

  “你在想……這都是不應(yīng)該的嗎?”常悅突然問我。

  “這還用問嗎?誰會想讓自己只剩下一個腦子?”我苦笑著說。

  “嗯,你這樣想也沒有錯。不過,我有時會想。如果讓所有人都回到外世界的話,那會有怎么樣的后果?那大概也不過是重演一次在里世界里面做過的事情罷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說對,但是充滿欲望的人類最終可能會毀滅掉自己,甚至在毀滅自己的過程中毀滅了地球。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要毀掉里世界里面那個地球,還是現(xiàn)實這個真實的地球呢?三千多年前,人們已經(jīng)得出了結(jié)論。這里就是他們救助地球和自救的地方。”

  “可是,這里頭存在著欺騙?!蔽艺f。

  “如果三千多年前不進行那樣的欺騙。那么現(xiàn)在有該會怎么樣呢?”

  常悅的這個問題很有值得思考的地方,不免讓我陷入了沉思。如果她告訴我的歷史是真實的,那人們在元宇宙里面荒淫無度,即便還有身體也無法離開那個世界。這樣的情況之下應(yīng)該是不會發(fā)生戰(zhàn)爭的,而包括我在內(nèi)的很多人大概會因歷史的不同而無法出生。

  大多數(shù)人都在自己的宇宙里面稱皇稱霸,唯我獨尊。因為不需要互相依靠,人際關(guān)系日漸疏離,應(yīng)該很少人會想著費事去生育孩子。

  如果沒有了那一場欺騙,我就不會出現(xiàn)在里世界,也更不來到這個世界。說起來,我竟然還得感謝他們除去了我的身體。

  不管我是否因禍得福,但我可以預(yù)料到——我的余生里將會不止一次夢到這一條隧道。

  “我剛才的話如果使你不高興的話……”常悅囁嚅著說。

  “哦,別擔心。事情好與壞,只在于你怎么看。很多時候看似受損,實則得益。老子說的?!蔽倚χf。

  “啊,太好了。我就怕你生我的氣?!?p>  “就算要生,也不是生你的氣……”

  我話音剛落,那吊艙就已經(jīng)停了下來。從里面走出來后,周圍黑乎乎的,只有頭頂?shù)乃{色隧道和吊艙里面的燈光照亮周圍環(huán)境。

  昏暗迷糊之中,我看到了這一層里已經(jīng)沒有那些裝著腦子的玻璃罐,環(huán)形的墻壁里上鑲嵌了各種屏幕。有個書桌般大小的控制臺擱在了環(huán)形墻壁的一邊,而與之相對的是一扇雙開閘門。

  “差不多到了?!?p>  常悅說著走向閘門,不知道她向閘門發(fā)送了什么指令,閘門便打開了。順著一條通道,我們走到了一個廣闊的廳堂里。這個大廳也是圓形的,四面八方都是閘門。

  顯而易見,像剛才那樣的隧道并不止只有一條。要裝下幾十億個腦子,那樣的隧道估計要數(shù)千條才行。我是很想問問常悅具體的數(shù)字,但突如其來的狀況打消了我的念頭。

  堂內(nèi)十幾扇閘門同時打開,從每一條閘門后面走出一到兩個像我們一樣的機體。它們是來歡迎我們的,但這樣驚嚇的出場方式也表明這些機體來者不善。

  沒等我作出反應(yīng),機體便自動開足馬力,徑直向著大廳中間的一條圓柱沖去。常悅跟在我的身后,舉起雙手向著兩邊不間斷開火。

  這是AI之間的戰(zhàn)斗,我這個人類與他們比起來反應(yīng)實在是太慢了。或許是因為常悅二話不說地突然襲擊,其他的機體都還沒能反應(yīng)便中了彈。

  中彈的都是機器人,沒那么容易就垮掉。他們舉起自己的槍炮還擊,我有幾次感到有子彈與我擦肩而過,是扎扎實實地擦出了火花。

  其實,我們推進的速度也很快。我的思緒當時是一片混亂的,直到看到那大廳中間的圓柱打開了一扇門。我嗖地沖了進去,立馬轉(zhuǎn)了身。

  在那房間里,我等著迎接撞來的常悅,可她卻并沒有來。因為她這時已經(jīng)撲倒了在地上,似乎已經(jīng)沒了反抗的能力。

  我心中一空連忙就像回去救她,可進來的那閘門很快的就關(guān)了起來。常悅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沒事的,下方就是核心機房。去吧,把事情完成!”說罷,我所在的“房間”便隨即往下沉。

  原來,這里又是一架向下的電梯。

  “喂!常悅!”我不斷地呼喊著我的同伴,卻沒能得到回應(yīng)。

  慌成了一團的我顯然不知道這電梯到底走了多久。我只知道它的閘門一打開,我便第一時間沖了出去。因為我知道,只有將系統(tǒng)復(fù)了位才能救常悅!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