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星早就掐好了時間,眼見天就要黑下來,駱璇儀要是一個一個看過去還沒選定花慎道人必定要派人來找人,說不定還能省下一筆。感應(yīng)到駱璇儀和方彩琦回來,也不惱,只是默默取出器物撰錄細看一番,才發(fā)現(xiàn)駱璇儀選走了追風(fēng)金火,潑墨玉竹旗和青石罩。這幾樣大部分弟子也不會用,尤其是潑墨玉竹旗,焦星反而擔(dān)憂駱璇儀拿回去發(fā)現(xiàn)不好用還要來找麻煩。
焦星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揭過此事,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對駱璇儀道:“駱師妹見諒,典籍等等十二余本星已經(jīng)命人取來,但是鎖魂咒還未送至。星催促幾次。詭器閣那處言,先要經(jīng)過悲煉真君同意,其后再差人過來?!?p> 焦星暗戳戳甩鍋,駱璇儀卻也不生氣,只要能拿到手就是賺到,仍然禮貌道:“是璇儀要求太急,麻煩執(zhí)事了?!?p> “這是星分內(nèi)之事,師妹不必多禮?!苯剐巧舷伦炱ひ慌鼍吞嬖幤鏖w應(yīng)下,“到時星讓詭器閣直接將東西送去若愚峰。”
兩人都覺得非常滿意,駱璇儀將厚厚一摞剛抹過灰的古籍收入儲物袋后愉悅的道別。駱璇儀也謝過方彩琦,迫不及待地離開飛燕閣,回到若愚峰自己山下的別院中。
追風(fēng)金火由于若愚峰有禁空禁制沒辦法試一試,駱璇儀躍躍欲試取出潑墨玉竹旗掌握手感。試驗一番,最后定在四尺長。自己還是太矮了,駱璇儀有些不滿,但是并非通過正常方式修煉的她身高卻無法再長了。潑墨玉竹旗揮舞時那一面畫布幾乎融在空氣中,只有其上描繪的山水戰(zhàn)場殺意騰騰。
駱璇儀試著調(diào)轉(zhuǎn)體內(nèi)積蓄的藥液轉(zhuǎn)換為毒靈氣注入潑墨玉竹旗,那畫面頓時融化,仿佛是具現(xiàn)即將撲出的惡獸,殺意卻完全收斂。駱璇儀握柄一揮,一面喊殺聲喧囂高嚷,無數(shù)墨點吞下整個別院,直到照間宮光芒一閃才頓住。毒靈氣肆意收割沒被損壞的花草乃至于大地的生機,以駱璇儀為起點,山下別院登時大半化為焦土。
太過出乎意料的實力把駱璇儀嚇得趕緊收好潑墨玉竹旗不敢再輕易嘗試,但是現(xiàn)在她對自己的手牌心里也有個底,廣范圍加遠距離加毒氣,然后是自己的的消耗。駱璇儀體內(nèi)藥丹精華仍舊調(diào)動著渾身靈力運轉(zhuǎn),駱璇儀身體接觸到的靈氣自動被吸納入體內(nèi),不到一息就補全了剛才的消耗。
唯有一點,以鮮血為反哺的能力還未探索,駱璇儀難得的有些舉棋不定。要想試驗很簡單,只要讓陳容帶人來,或者她自己把人帶來就行。她是材料出身、作為材料被培養(yǎng)到大,進入若愚峰又成為藥童,對使用材料這件事其實不該有多大的感觸。但她的猶豫正是因為她是藥童,她自己體驗過了這種痛楚。雖然很微弱,但是也許是那些讀過的書藉起了作用吧,她總覺得心底有些微的刺痛。
就像她總是安慰自己因為當(dāng)藥童才能夠短時間得到這么多的好處一般,估算利益得失的冷漠之下,她也不過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其實心底是痛恨厭惡想要逃避的,只是不得不一次次面對現(xiàn)實罷了。
但是這不足以阻礙她前進的腳步。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她安撫自己心底奇異的波動,還是決定試驗。陳容在發(fā)現(xiàn)山下別院被毀的一瞬間立即就要發(fā)動大陣絞殺,卻發(fā)現(xiàn)照間宮制止了大陣的啟動,這意味著毀壞山下別院的人并非是敵人,而是有資格進入照間宮的幾人之中的某人。
陳容急匆匆趕來,就見到駱璇儀站在焦土之中沉思。舉目四周,曾經(jīng)構(gòu)造精巧的樓宇幾乎半毀,細心照料的靈草也枯萎伏倒,只輕輕一碰就化為一陣飛灰,心里疼得直抽抽,嘴上還要帶著笑的恭喜駱璇儀:“不知是師姐在此練功,陳容打擾了。恭喜師姐實力大增?!?p> 陳容的言不由衷沒有焦星的功夫到家,但是駱璇儀這個時候也懶得分辨她是真心還是假意,陳容來的這一段時間內(nèi),花慎道人明明用照間宮感知到了山上發(fā)生的一切卻仍舊沒有傳音斥責(zé)甚至傳話,可見這點事在花慎道人眼里并不算什么大事,她就可以安心了。
駱璇儀用拇指摩挲著收回腰間的潑墨玉竹旗的旗骨,那份冷凌凌暖不化的冰涼觸感從拇指傳到她的手心。她深吸一口氣。
“陳容哥,你來的正好。勞煩你帶兩個……材料過來,我有事要用?!彼遄米志洌€是用了材料二字,既是提醒自己那些人都是被當(dāng)作材料的廢渣,更是提醒自己的身份。
她本質(zhì)上也是一個材料,如果沒用,就會被其他人無情無感的消耗,這里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陳容理所當(dāng)然的應(yīng)下來,傳音給留在丹心閣守著陣法的李立要他送兩個材料來,立刻轉(zhuǎn)身告別。他才不想因為駱璇儀急于用人試驗而被殺,自己要是被殺了也沒有任何人會替他報仇,小命更重要。對于駱璇儀的要求,他更是不以為意。本來這些人的誕生就是為了當(dāng)材料,像蘇揚那樣抵死不用的結(jié)果就是煉丹進度緩慢,因為難以快速分辨出藥力的不同。蘇揚這樣的人在臧爻宗才是異類,如果不是天生毒體被花慎道人看重,他早就被一大幫看不起他懦弱的弟子給暗中絞殺了。
陳容離開的動作快,李立送人的動作更快。他毫不在意的快速走過焦土,把用捆仙索串在一起拖來的兩人交到駱璇儀手里又迅速退場,干勁利落。
駱璇儀看著一路被拖過來的兩人,盡力不去注意他們驚恐的面容,而是把注意放在自己的實驗上。她再次取出潑墨玉竹旗,旗面迎風(fēng)綻開,隱約可見畫面中似乎多了幾筆。
要兩個人是因為駱璇儀要實驗究竟需不需要使用靈力才能轉(zhuǎn)化鮮血反哺。她提起旗,旗頭是一顆熔煉鑲嵌入體的游身翎蝎尾,幽幽的紫色翎羽細長美麗,純白的蝎尾匿于其下。駱璇儀先是注入一小縷靈力,刺入地上一人的身體。
少年的身體立即佝僂扭曲,毒靈氣將他的根骨修為都化為液體從口鼻流出,口中甫一發(fā)出“荷荷”的痛苦之聲,身形立即崩散化為飛灰,沒有一滴鮮血,全都被蝎尾吸納入旗中。鮮血轉(zhuǎn)化為靈力,剛好與駱璇儀所耗靈力等同補充。
眼見身邊剛剛被拖來的人眨眼就死的毫無蹤跡,另一名少女瘋狂動用身上所剩無幾的修為想要掙開捆仙索,但是還沒等她掙開,蝎尾已經(jīng)刺入她體內(nèi)。沒有毒氣的注入她的痛苦完全是被蝎尾活生生抽取渾身鮮血造成的,她脆弱的身體掙扎幾下,驀地一散,在地面上粉碎。
沒有注入靈氣但是汲取鮮血仍然可以轉(zhuǎn)化為靈力反哺給駱璇儀。沒有靈力或者遇到特殊情況下駱璇儀也有一戰(zhàn)的能力。終于搞清楚潑墨玉竹旗的實力,駱璇儀將旗收回腰間,轉(zhuǎn)身上山回到照間宮,臨走時腳步停頓一下,還是踩在了那抹飛灰之上。
如同船艙中所感悟的那樣,駱璇儀的確覺得自己又向著深淵邁進了一步,并且,開始覺得無所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