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啟愚臉上浮現(xiàn)出了微笑。他享受了片刻被雨點滋潤的快感,站起身,對在院子里看雨的家人們喊道:“大伙別愣著了,趕快拿盆、拿桶接雨儲水。”他又吩咐余天錫說:“你快回警巡隊,讓警巡沿街通知各家儲備雨水。再派出一半警巡,出城去幫附近的農(nóng)民往水窖里蓄水。另外,拿上我的憲牌,去鎮(zhèn)守使府上,要求城防軍也派出些人來,幫著老百姓儲水?!庇嗵戾a答應一聲,只戴了個斗笠,便出門去了。宋啟愚見韓麗華站在屋檐下,一時興起,跑過去,一把拉住夫人的手,笑著說:“小時候,一下雨,我娘就不許我到雨地里去??晌移宦牐怂蛔⒁?,就溜出去找國棟、光照他們玩,經(jīng)常淋得像個落湯雞。今天沒人管我了,咱倆去雨地里跑跑,怎么樣?”說完,他也不等韓麗華回答,便拉著她沖到雨中又笑又跳了起來。看著滿臉童趣而心中都是百姓的丈夫,韓麗華的眼淚不能自已地流了下來。
這場及時雨下得并不大,僅僅一個晚上,便雨住天晴了。
次日一早,宋啟愚帶著曹可用先去了警巡隊,向吳襄、余天錫了解昨夜警巡隊的派出情況和城內(nèi)的蓄水情況。他又打馬出城,到附近的兩個村莊檢查了村民的儲水量,并走到地頭,觀察了莊稼的長勢。待查看一圈之后,宋啟愚輕輕舒了一口氣,說道:“今年的小麥減產(chǎn)是肯定的,不過,比預想的要好不少,如果再除去圣上減免的賦稅,濟南老百姓的日子還能過得去。”曹可用憨憨地一笑說:“攤上你這么個父母官,他們的日子當然好過了。昨天收到黃秩五大人的信,看你正在佛堂求雨,就沒有拿給你看?!彼螁⒂迒柕溃骸包S大人說什么?”曹可用回答道:“他抱怨說,現(xiàn)在的襄陽知州又恢復了原先的課稅標準,還加征了桑蠶養(yǎng)殖費、貿(mào)易通行費等名目,搞得整個地區(qū)雞飛狗跳的。他還說,這一年多,剛剛富起來的襄陽百姓又沒有好日子過了。人們都很想念你,希望你能回去。”宋啟愚長嘆一聲說:“千百年來,我們這個國家一直是‘因人成事,因人廢事’。君主們總想選出一些德才兼?zhèn)涞娜藥椭麄児芾淼胤剑赡挠心敲炊噙@樣的人呢?沒有合理的制度做保障,不能嚴格地執(zhí)行律法,任何人的人品都是靠不住的。更何況很多人本身就極端自私,極端無恥,需要監(jiān)管,又怎么能指望這些人為老百姓服務呢?!辈芸捎煤俸傩χf:“宣道的話咋跟那位小先生這么象呢!”宋啟愚拍著曹可用的肩膀說:“你可別小看唐明淵。雖然他年齡不大,但在判斷是非方面卻比普通人要強千萬倍。我們深談過幾次,我十分看重他。哦,對了,余先生上次來信說,過些日子,可能會讓唐明淵、歐陽亮等十名學生到曲阜游學。到時候,我如果沒空的話,就由你帶著天錫替我去一趟,拜見一下至圣公,再慰問一下這些魁星三學的學生。”曹可用吐了吐舌頭,說道:“哎呦,這差事我可干不來。上次,見了那個顏春霖,我就膈應了半天,更別說叫我去見至圣公了?!彼螁⒂尬⑽⑿α诵φf:“你呀。其實,我是想派人去看看曲阜的旱情。那里比我們這里更缺水,我雖不管曲阜,但身為孔子門生,善待圣人后裔,也是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