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大眼氣急了,“楚叔怎么會差駝子哥的錢,要差了,這兩年也還清了,你血口噴人。”
“這兩年不差,不代表以前不差,這可是三年前借的,你問問楚大,他還沒還過?”
我胸口一陣陣塞住了,眼睛往父親身上瞟了一眼,父親不敢看我,把頭深深低下去。
大眼便問父親:“楚叔,這是怎么回事?”
父親小聲說:“之前借了點,后來,又借了點……前久漫仔不在家,我,手癢進去玩玩,就輸了沒錢,再拿了些,也不多,他們記的賬,也不知道就有這么多了?”
大眼尖叫一聲:“你借了一千萬?”
這一聲叫得父親后退了一步,他拿手擋著臉,聲音更小爭辯著:“泰哥在跟前呢,我以為,這個錢還得起,沒多大事的,他不是坤泰的老總,有錢,誰知道一下子把股份賣了,沒錢還了。”
大眼抓住父親的手,吼著:“你砍這個指頭的時候,可是答應了泰哥不再賭的,你竟然……”
父親拼命的掙脫大眼,撲到床跟前來,賠著笑對我說:“你跟泰哥說說,讓他拿錢出來給還還這債,我保證以后再也不賭了,我發(fā)誓,我再切一根手指給你,要不,切倆根也行,我真的發(fā)誓,我現(xiàn)在就發(fā)。”
我感覺全身上下都冰冰涼的,腦子異常清醒的對父親說:“泰叔他,賣了股份,錢都拿去給我贖回來,他沒錢了,拿什么給你?”
“不會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當這么多年老板,隨便賣兩件古董啦,賣套豪宅啦,那些都是不動產(chǎn)懂不,跟股票沒關系的,他有錢?!?p> 父親抓著床單,我能看得見他砍掉的那根小指的傷疤,以前看見是撕心裂肺的痛,現(xiàn)在看見那樣的可笑。
“你真的戒賭了嗎?你上一次把我賣給泰叔,現(xiàn)在把我賣給駝子,我是你兒子,不是古董可以轉幾次手……”
我心口堵住了,說不下去,父親眼睛一下子亮起來,腰板都挺了挺,說:“你比古董值錢呀,你會打拳,你打贏了三場,隨便一場都能掙好多錢,那些錢不都讓老泰掙去了。
他掙了這三場,也該讓別人掙點,你給駝子哥打一場,駝子哥跟我說好了,只打一場,你只要給他打這一場,這筆錢就還上了,你們的契約也就結束了,你還是我的兒子……”
父親說到“你還是我的兒子”時,我胸口劇痛,猛然一口吐出來。
猩紅的血吐在被子上,大眼驚恐的抱住我半身。
我大口喘著粗氣,父親看著血跡,垂下頭去,我一把將被子掀開,仰天狂笑出來。
我笑著說:“這條腿要截肢了,我殘廢了,我永遠都上不了擂臺,你們高興了?”
病房里面的所有人都默不作聲,我笑著笑著往后面倒下去,口里面還沒有吐完的血倒灌回去,堵住了喉嚨,我喘不出氣來,憋得難受,大眼一把按上床頭的警鈴。
我痛苦萬分的微微側頭嗆咳著,聽見父親說:“腿,駝子哥會給你治,他買了你上擂臺,怎么會讓你截肢。”
我驚恐的揪住跑進來救助的醫(yī)生的衣服,伸手往左腿上比劃著,一下下豎著手掌砍下去的動作,我想要醫(yī)生把我這條腿趕快做手術截肢,可是我說不出話來,我慌亂的比劃只是讓他們一頭霧水。
肺里的空氣越來越少,我的眼前一陣陣模糊,醫(yī)生拿拳頭重重捶著我的胸口。
后來我喉嚨弄順暢了,我也沒了力氣閉上眼睡了一會。
二哈的人留了兩個在門口看著我,怕我跑掉。
而我父親這個罪魁禍首,早在醫(yī)生進來后就偷偷溜了出去,一去不回。
母親給我送飯來,我裝作不知道故意問父親回去了嗎?母親說,父親在醫(yī)院照顧我累了一晚,天明時分才回去的,還在睡覺。
我又氣得嗆咳出來,然后母親又說,讓父親在家里歇一天,晚上再過來照顧我。
大眼張口欲言,我趕快給他使眼色,我說,讓父親晚上早點過來換大眼回去,母親答應了。
等母親離開,大眼問我:“現(xiàn)在怎么辦?”
我苦笑,我能怎么辦?我總不能把父親大卸八塊,我還要瞞著母親不能說。
這一天如坐針氈的熬到了晚上,父親把腦袋伸進病房來偷看了我一眼,連門都沒進就消失了。
然后兩小時后,駝子果然提著父親的衣領丟進病房來,他裝模作樣的看看我的病歷本,又站在床前盯著我欣賞了幾分鐘。
忽然他說:“你打這個拳是不是鬧著玩的?怎么我在你臉上看不見一點打拳的傷疤?”
問得我愣住了,想了想,我說:“我打拳是用拳頭打,不是用臉打。”
他居然說:“也對,晚場里面的牛郎才是賣臉的?!?p> 我愣是沒理解他這話什么意思?
隨后他又問:“這腿治不好了?”
不等我回答,他自己接著說:“截肢也沒關系,我聽說坐場的只是陪酒陪玩,弄個義肢接上也跟真的一樣,一樣賺錢?!?p>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聽著這言語不善。
“還能什么意思,你這張臉不做牛郎可惜了,幸好沒有打壞。”
好一會我才憤怒的吼出來:“駝子,你別太過分了?”
他也不生氣,尋個凳子坐了,慢悠悠說:“以前老泰買你,我聽說你自己愿意去坐場子的,是老泰覺著讓你坐場子可惜了,他才收你為徒,教你打拳讓你去拳臺上給他賺錢,事實你也確實給他大賺了一筆……”
我胸口氣血翻騰,感覺又要吐血了。
他竟然還繼續(xù)說著:“我駝子時運不濟,接手你晚了點,你這腿不是要截肢了,殘廢了,打不了拳,那就只能是做牛郎給你父親還債了,要不然,我買你干嘛?”
“等著吧,我會還錢。”
“等老泰啊?聽說他要重操舊業(yè),上擂臺打比賽,對手還是個厲害家伙,給他下了挑戰(zhàn)書……你不知道啊?”
我聽得懵住了,傻愣愣的問:“駝子,你說,什么時候的事?”
不等他答,我趕快喊大眼:“大眼,你知道泰叔要上擂臺的事嗎?”
“我不知道。”大眼跟我一樣傻眼,搖著頭。
我的心沒來由慌起來,坐直了身急忙的問:“你說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
“可憐的娃!”
他裝模作樣的嘆息著,就說的更細一些說:“你打敗的那個安然,有個哥哥叫什么愛德華的,你把安然打下擂臺去,愛德華不干,揚言你要真能來挑戰(zhàn)世界冠軍賽,他就一定上把你打殘廢。
然后你真的打贏小泉真佐,擠了上來,愛德華摩拳擦掌等著打你,老泰不是聽到風聲把你綁走了,結果弄巧成拙你斷了一條腿。
愛德華一口氣沒處撒,就給老泰遞了戰(zhàn)書,這兩天要開打了,我還等著看比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