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噠噠噠
“姓名？”
“早川望?！?p> “年齡？
“16?！?p> “家住地址？”
“……”
“家住地址？……”
“……”
“我明白你的心情?！弊趯弳栕缹γ娴呐偬а?，緩緩開口，“不想讓父母知道，對嗎？但偷竊也是犯罪，事情的性質(zhì)很嚴(yán)重，更何況你還是一名未成年，教育上是更嚴(yán)重的錯誤?！?p> “我只是在朋友家里逛一逛?！痹绱ㄍ谝巫由蠂@氣，“我沒有偷東西?！?p> “那外面的兩個人是什么意思？”女警官敲著筆記，“五點的時候出現(xiàn)在別人家里，卻沒有一個人認(rèn)識你，不是盜竊很難說服我……好在你是沒有偷到東西。”
“……”早川望被她噎住，百口莫辯。
因為表面的事實的確如此，不如說早川望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藤原拓也家里，負(fù)責(zé)安全的人把亂逛的早川望抓起來也是正常。
他的確是外來人。
女警官不再逼問，目光打量著早川望，最后輕嘆了一口氣。
“你為什么要偷東西？”她用溫柔大姐姐的聲音教育，“你是經(jīng)濟(jì)上有困難嗎？”
“……”
“長的這么俊，去肯德基當(dāng)個店員應(yīng)聘不會有人拒絕你的，自力更生不好嗎？偏偏去做違法的事情……唉?！迸俜畔鹿P，看著早川望，“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普通人，在老家種田?！痹绱ㄍf。
“……”女警官沉默地了一下，“你還在上學(xué)嗎？”
“……”
早川望想了想，點頭，但沒有說出神奈院的名字。
見到早川望這幅反應(yīng)，女警官揉了揉頭，就她從業(yè)的經(jīng)驗來看，少年是屬于貧困的學(xué)子那類，因為一念之差走到了偷東西的道路上，畢竟看上去是副好孩子的模樣。
“算了，好在這次沒有損失金額，不過你還是得在這里呆一天教育一下，明白嗎？”女警官合上口供記錄本，“吃早飯了沒？”
“沒有?！痹绱ㄍf，如釋重負(fù)的起身，“謝謝?！?p> 女警官看著他，半響后收回目光。
“你和我家弟弟一個年紀(jì)…他小時候很可愛，不過現(xiàn)在不怎么粘我了，哎。”
早川望：？……
等等，為什么突然說這幅話？難不成沒有案底的前提是出賣身體？這句話很明顯已經(jīng)是在暗示了吧阿喂？
早川望皺起眉頭，后退一步，他在思考是否重新做回椅子上。
他是個有底線的人。
但就在這時，有人敲響了審問室的門。
藤原拓也推開門，臉色嚴(yán)肅看向早川望，這個男人登場的時機像是影視劇里的英雄，在危險的時刻解決危險…就是叼著的面包有點出戲。
早川望見狀，輕輕點頭示意，表示早上好。
藤原拓也的面包掉在地上：
“你奶奶的……還真在這兒?！?p> 一場烏龍解決，二人面面相窺。
……
東京的車流中。
“你想?yún)⒂^為什么不喊醒我？”藤原拓也開著車對早川望抱怨，“浪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還來警視廳撈你?！?p> “我只是想知道我在哪里……”早川望看著窗外，開口解釋，“況且我醒來的時候你在睡覺，我不想吵醒你?！?p> “好吧好吧…我懂你的體貼?！碧僭匾部粗笠曠R，“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像喝酒一樣斷片了。”
“那我簡單說明一下，昨天晚上你被神代美奈綁走了，那個家伙準(zhǔn)備帶著你一起去進(jìn)行新娘修行，她的確很中意你?！碧僭匾埠吆?，“好在她是坐飛機你是坐輪船，飛機的安檢救了你一半，另一半是作為勇者的伙伴，我的功勞，我不會讓你越級挑戰(zhàn)怪物，所以你現(xiàn)在還在東京，不用謝我?！?p> 早川望聽完沒有太過感動，謝謝的話之前已經(jīng)謝過了，所以他問出更在意的事。
“我的手機你知道在哪嗎？”早川望看著窗外，“我放在右側(cè)口袋，昏迷前應(yīng)該一直都放在身上?！?p> “你說的是那臺FX700？——老實說我都有點意外你會用那種手機，畢竟算得上是貴的了?！碧僭匾舱f。
早川望愣了一下：“如果是在我身上找出來的……那應(yīng)該就是它?！?p> “進(jìn)水了?！碧僭匾膊认聞x車，面前是紅綠燈，“你掉到海里去了，我拼命把你給拉了回來，還給你做來人工呼吸，不過手機你懂的，那玩意人工呼吸也搶救不回來。”
早川望感覺心理不適，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只是想知道手機的下落，你不用告訴我其他的…話說你幫我換了衣服？”
“不然？讓你感冒？”藤原拓也感到莫名其妙，“至于手機的話應(yīng)該丟在家里，你的東西我沒亂動，能不能開機就看天了?！?p> “好……”早川望輕嘆口氣，回頭看向他，“那現(xiàn)在是去干什么？”
“你的約定——噠噠噠?！?p> “噠噠噠？”早川望困惑。
“噠噠噠?！碧僭匾颤c頭，像是個西部牛仔，伸手模仿槍的外表。
“砰?！?p> 虛無的煙霧在藤原拓也的指尖消散。
……
十幾分鐘后。
“本來應(yīng)該是在“藤原拓也的美麗之家”就可以練習(xí)的，我為此還特地約來了打獵的教練和槍支，只可惜你給我來了個大驚喜，等了幾個小時的教練們也有小情緒，所以就來這里將就一下算了。”
藤原拓也一邊說，一邊帶著早川望來到了一家槍械俱樂部前。
二人走入，在前臺出示了身份證明后走向右側(cè)的通道。
“這里也可以摸槍，不過一般不會給你實彈，除非你要求上實彈，打鳥的練習(xí)來說這里可能不太合適，不過摸一下了解了解，教練，槍，子彈通通滿足?！?p> “雖然現(xiàn)在的我對現(xiàn)代科技的結(jié)晶沒有太大的興趣，但以前也沉迷過一段時間——打獵的槍我向你推薦溫徹斯特m70，這里應(yīng)該能找到相應(yīng)的型號，我個人很喜歡。”
藤原拓也帶早川望走入，期間他透過玻璃，看見封閉式的區(qū)域有人在打靶，十米的靶，在玩的是手槍。
不過他們還沒有到目的地，藤原拓也繼續(xù)往深處走去。
早川望跟在身后，想了想說道：“是什么類型的槍？”
“步槍？狙擊槍？反正有瞄準(zhǔn)鏡的那種?！碧僭匾沧咴谇懊?，“我不懂槍，只知道一些皮毛，所以我只能按照我的喜好給你推薦，當(dāng)然，你也可以去問這里的師傅?！?p> “步槍？”早川望沉默片刻，“我不喜歡步槍?！?p> “嗯？”藤原拓也停下腳步回頭，“那你要雙管獵槍？那種玩意是對付野豬的，打鳥不太行。”
藤原拓也說完，有點麻煩的撓頭，似乎真的以為早川望是想打鳥，認(rèn)真的模樣很像老父親為了尋找合適的玩具而煞費苦心。
但早川望的商城里還掛著沙漠之鷹，他的積分余額足足有105點，買下50點的沙漠之鷹和10點的兩發(fā)彈夾還有剩…活動的積分獎勵給他加了五點。
當(dāng)下而言，比起練虛無縹緲的步槍或雙管獵槍，早川望更想學(xué)會手槍的使用方法。
它是可以觸碰到的武器。
于是幾秒后，早川望默默轉(zhuǎn)身，往回走去。
停在原地的藤原拓也連忙跟上：“等等，你怎么走了？……不玩了？”
走到剛剛路過的房間，早川望伸手指向里面，平靜說道：
“我覺得手槍很不錯。”
“手槍？……這玩意打鳥?有效射程不過百的玩意？”
“我喜歡高難度的挑戰(zhàn)?！?p> 早川望輕聲，推開門，被隔開的聲音變得響亮，那是子彈被擊發(fā)出去的聲音。
藤原拓也欲言又止的跟上：“你真的只是想打獵對吧？”
“嗯?！痹绱ㄍf，“我又弄不到槍，打什么槍都只是玩玩，難不成我還能和你一樣擁有屬于自己的浪漫？”
“……”藤原拓也沉默，他看著早川望的背影思索，最后聳肩。
的確，早川望弄不到槍，打什么都是玩玩。
在一旁閑下來的師傅看見了俊秀的東馬鄉(xiāng)少年，他正看著掛在旁邊墻壁上的各類手槍型號，模樣十分入迷。
師傅笑了笑，他能明白這種感覺，就像是膠佬進(jìn)到了堆滿手辦模型的世界。
師傅走近早川望的身旁，開口問道：“第一次來？”
早川望沒有回頭，眼神繼續(xù)掃視：“嗯?！?p> “想玩什么類型的？如果是純新手的話我推薦SIG P226，口徑9mm，十五發(fā)單雙可自由選擇，新手用起來比較舒服?！?p> “嗯……”早川望回頭，看向他，“沙漠之鷹有嗎？”
師傅愣了一下：“DE?你想玩它？有是有，掛在最左邊，你等一下?！?p> 坐在一旁的藤原拓也打了個哈欠，看著早川望站在原地，想了想，他起身走過去。
“你打算玩多久？”
“不知道，不過應(yīng)該會有一個小時以上?！?p> “好吧……我有點困，我去外面睡覺等你，好了喊醒我，我?guī)闳コ燥垺！?p> “嗯。”早川望說。
“那拜拜?！?p> 藤原拓也打著哈欠招手，取下耳罩走出，在外面的沙發(fā)上陪早川望消磨人生。
一會兒后，師傅拿著銀白色的重型手槍走回，早川望接過時感覺到了它的沉重。
“沙漠之鷹Mark XIX型號，口徑.44 Magnum，彈容八發(fā)，快四斤的重量，它的后坐力和部分步槍有的一比，想清楚再玩…你真的是新手對吧？”
早川望接過手槍左右側(cè)看了看：“保險怎么開？”
話音落下，師傅頓時勸誡：
“嘿伙計，聽我的，放下它，你還是考慮考慮P226，這玩意很適合你?！?p> 但早川望沒有選擇聽話，師傅見狀，只好無奈的幫他打開保險，裝上練習(xí)彈，等這位少年自討苦吃。
果不其然。
驚鴻的一槍響起，帶著耳罩的早川望后退一步，面色沉重，中沒中靶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他現(xiàn)在感覺手、握槍的手很痛。
在開槍之前師傅已經(jīng)提醒了很多遍，并且讓早川望以完美的姿勢應(yīng)對好后坐力。
但還是被后坐力打懵了。
身為職業(yè)的師傅忍住笑意，湊到身旁摸了摸留滿胡渣的下巴：“感覺如何？”
“手麻了?！痹绱ㄍ_口，慢慢把沙漠之鷹放到一旁的臺子上，他的虎口又一遍體會了雨宮天的牽手。
“這玩意力氣不合格體型不夠，打它就是圖一樂?！睅煾蛋裀226丟到面前的臺子，“來吧，這個會好用很多，一把手槍打的準(zhǔn)，其他也不會差到哪里去，頂多是適應(yīng)適應(yīng)?！?p> 早川望看向那把黑色的手槍，他有自知之明，而師傅的后半句也讓他明白不需要死磕。
總而言之，他得先把開保險和射擊學(xué)會。
于是這位師傅手把手再次教導(dǎo)早川望握槍，瞄準(zhǔn)，以及擊發(fā)。
丟開了沙漠之鷹這種口徑怪物，這把槍對早川望簡直可以用溫柔二字來形容。
“握住，右手緊握，虎口盡量靠上，對，對……左手掌靠著槍托，保持槍身的穩(wěn)定?！?p> “眼睛看著凹槽、準(zhǔn)星、目標(biāo)，這三點要成一線，目光聚焦準(zhǔn)星，明白嗎？我再重復(fù)一遍，眼睛看著凹槽、準(zhǔn)星、目標(biāo)……”
“好好，現(xiàn)在右手食指部分，輕放在扳機上，向正后方慢慢輕壓，自然擊發(fā)，不要用力過猛，不然會讓槍身晃動，自然就好?！?p> 在這位師傅的教導(dǎo)下，完美的狀態(tài)調(diào)整到位，早川望慢慢呼吸。
然后，扣動扳機。
砰。
十米靶，脫落。
“不用灰心，對新手來說打不著靶很正常?！睅煾蹬呐脑绱ㄍ募绨?，“吃個幾百發(fā)子彈慢慢就越來越準(zhǔn)了，找到感覺，按照我說的，繼續(xù)練就好。”
說完后，留著胡渣的師傅便走開了，因為他還有其他人要照顧。
早川望站在原地，看著不遠(yuǎn)處的人型靶，深吸一口氣，眼神平淡。
接著，他再次抬手，重復(fù)剛剛那位師傅教導(dǎo)的動作，模擬，復(fù)位，不差一絲一毫。
三點一線，槍口對準(zhǔn)。
早川望機械地扣動扳機。
一次又一次。
“砰、砰、砰、砰……”
……
藤原拓也醒來的時候，是睡飽醒來的。
望著亮晃晃的燈，靠在沙發(fā)上的藤原拓也有點迷糊…他迷離的眼神看誰都感覺是欠了自己幾百萬。
哈欠從他的嘴中打出，眼淚在分泌。
“見鬼……怎么睡到五點了？”
藤原拓也下意識的自言自語，看著手腕上的表嘆聲，沉重的頭讓他感覺不舒服，那是睡過頭的表現(xiàn)。
按照預(yù)計的時間，早川望應(yīng)該是一個小時之后就該來喊醒他，然后二人出去覓食吃飯，再之后回到「溫暖的藤原拓也之家」一起睡覺。
結(jié)果現(xiàn)在是下午五點。
如果再晚一點醒來，別說午飯不用吃，晚飯都不用吃了。
起身，藤原拓也走向早川望的練習(xí)場所，里面的人已經(jīng)換了一批，但唯獨少年還在，孜孜不倦的打靶。
藤原拓也簡單地看了一下早川望的射擊……十槍中了四槍，如果這是他第一次摸槍的話，僅僅一個下午就做到這樣的成績，已經(jīng)很不錯。
手槍的靶命中率都很感人，十米能發(fā)揮，二十米要很準(zhǔn)的準(zhǔn)頭，五十米得神槍手，一百米那就是命運の子彈了。
“你沒休息嗎？一直在打？”藤原拓趁著早川望裝彈的間歇走到身旁，低眼看了下他的手。
嚯，虎口是粉紅色。
“休息了一個小時?！痹绱ㄍ炀毜难b好彈夾，拉動槍栓，然后再次舉槍射擊。
藤原拓也默默伸出手指堵住耳朵，把子彈擊發(fā)的聲音被隔絕開來。
“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點了，用家長的話來說你這就是沉迷網(wǎng)游的叛逆少年，該吃飯了。”他喊道。
早川望用一分鐘的時間點射完一輪，放下手槍開口：“你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沒吃午飯?！?p> “夜宵可以補回來沒吃的午飯?！碧僭匾埠吆叩馈?p> “吃完飯還能回來嗎？”早川望想了想問道，“我還沒學(xué)太明白，還沒入門?！?p> 藤原拓也立馬反駁：“你這不算入門什么程度算入門？得二十秒拆完手槍然后組裝才算學(xué)明白？”
話音落下，早川望沒有說話，他拿起了一旁另一把銀白色的手槍。
藤原拓也并不懂它代表著什么。他不懂槍。
只見早川望深吸一口氣，然后氣沉丹田，再次挑戰(zhàn)10級裝備。
舉起的槍口，對準(zhǔn)練習(xí)靶的胸膛。
砰。
下一秒，呼嘯的子彈穿過練習(xí)靶的邊緣，早川望身體被后坐力震動，很明顯的槍口朝上晃動。
他沒敢扣下第二槍扳機。
接著早川望長出一口氣，看向藤原拓也：“這樣算入門嗎？”
“……”藤原拓也一時語塞。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想說你還沒完全熟悉其他槍，但現(xiàn)在我們先吃飯，怎么樣？你也餓了對吧？”藤原拓也建議道，試圖用貴公子的微笑俘獲他的內(nèi)心。
“吃完回來？”
可早川望像是個網(wǎng)癮少年，握著的槍沒有放下。他不會中美男計。
“吃完回來吃完回來！”藤原拓也頭疼喊道，像是個怨婦，“你要是今天晚上睡這里都行…媽的，你去和槍過算了。”
早川望放下手中的槍輕聲：“記得把我的手機送回來?！?p> “……”
一夜情的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