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夢中重逢
因為有待觀察被安排在一間僻靜營帳中的透特正在做夢，他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夢，夢的場景被切分成一幀又一幀，有的是一身連體睡衣的孟柏在被子里看手機，有的是身穿荊棘鎧甲的透特用長劍挑破惡魔的咽喉，有的是孟柏插著耳機蹬著自行車，風(fēng)一般竄過無人的公路，有的是透特下意識地在那個紅頭發(fā)的，勉強稱得上他上司的男人面前挺胸抬頭收腹，緊張得像個小學(xué)生······夢里的冬去春來、日升月落、炎涼冷暖都是如此的清晰可感，哪一個都堪比現(xiàn)實世界，他一會看看黑發(fā)黑眼的孟柏，聽著對方指尖落下的沙沙翻書聲和耳朵里回轉(zhuǎn)的鏗鏘樂聲，感受著咖啡在口中溢散的醇香；一會看看黑發(fā)紫眸的透特，聞到對方身上越來越濃重的血腥氣，聽到骨骼在他的身體里斷裂又被強行續(xù)接的聲音，感受到虎口因為長久握住兵刃而發(fā)燙發(fā)痛······他們都是鮮活的，生動的，在世界上留下過足跡的人物，卻天差地別得仿佛無法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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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一會兒試圖觸碰“孟柏”，一會兒試圖觸碰“透特”，似乎永遠(yuǎn)都不能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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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深處傳來一聲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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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他們不都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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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樹葉間隙溜進(jìn)來的陽光隨著輕顫的睫毛在少年的下眼眶投向一彎黛色的月牙，他緩慢地，茫然地睜開眼，身材高大的俄羅斯人正關(guān)切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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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你不是回圣彼得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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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票改簽了。你怎么睡在長椅上？會感冒的?！?p> ?
他這才覺得身體有點僵，手里還捧著一杯不知道什么時候買的冰淇淋，看著那被勺子無意識攪得亂七八糟的一坨，他也沒心情吃了，直接送它進(jìn)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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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我剛剛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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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絮絮叨叨地講述了那個光怪陸離的夢，神奇又詭異的非凡力量，同吃同住的戰(zhàn)友，來源于童話和寓言故事的魔法，個子很高的紅頭發(fā)上司，尸骨堆積如山的戰(zhàn)場，以及那個披著鎧甲斬殺敵人的自己······俄羅斯人全程一言不發(fā)，但眼神始終專注地落在中國男孩的身上，實在是一個盡職盡責(zé)的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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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很難想象那個在兇殘的家伙是自己?！彼嘈α艘幌?，“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xué)生，要是真的魂穿到那種瘋狂的世界，也一定是戰(zhàn)斗力只有百分之五的渣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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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突然問道：“你所在的途徑，序列8叫格斗學(xué)者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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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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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列7叫巫師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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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
Alex又問，“那你看過那個叫《指環(huán)王》的電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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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他怔了一下，腦海里勾勒出某個眉毛胡子一大把，抄起魔杖暴打半獸人的老爺子形象，然后在Alex別有深意的眼神中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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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格斗學(xué)者】+【巫師】=近戰(zhàn)法師?是合理的發(fā)展?！盇lex一本正經(jīng)地說，“這也能解釋你在戰(zhàn)場上為什么能有如此兇悍的表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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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原來我無意中把甘道夫老爺子樹立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發(fā)揚光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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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擁有自己意想不到的潛能?！蓖嫘^后，Alex溫和地說，“就和生物性狀一樣，不同的潛能會被不同的環(huán)境激發(fā)，就像柔弱的女性會為了保護(hù)孩子直面暴徒，處世圓滑的人在底線被觸犯時會激烈地抨擊敵人，失去父母的孩子會在社會的風(fēng)吹雨打中迅速成熟起來，煤塊會在高溫的灼燒下脫胎換骨，變成璀璨的鉆石?！?p> ?
“但你要記住一點——”Alex的神情驟然嚴(yán)肅起來，“黝黑的煤炭雖然變成了璀璨的鉆石，但兩者本質(zhì)是都是碳元素的集合，并沒有變成鎂，變成鋁，變成其他什么元素，它始終是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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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透特是另一個環(huán)境下的孟柏，孟柏是另一個環(huán)境下的透特?！彼D悟道，“他們就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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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我的朋友?！?p> ?
Alex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在孟柏的視野里逐漸縮成了一個小點，被白色的光暈吞沒了，仿佛一場盛大的告別?？擅习乜傆X得，每當(dāng)自己感到茫然無所適從的時候，他的身形就會顯現(xiàn)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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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定會再見。
透特的指尖在拉文娜女士眼角的余光中不太明顯地顫了顫，最終緩慢而艱難地抓住了被子的一角，最終在模糊不清的驚呼聲中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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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做了一場百年長夢，一切疑惑和茫然都被淹沒在白色的光暈里，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只剩下一個堅定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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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成為窺秘人途徑的近戰(zhàn)法師！能拳打魔狼腳踢惡魔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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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術(shù)和體術(shù)應(yīng)該兩手抓！這樣我才能在戰(zhàn)場上以更堅韌的姿態(tài)活下去，活到我穿回去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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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揚的斗志在年輕人心中熊熊燃燒，然后他聽到一個聒噪的聲音從門簾的縫隙傳進(jìn)來“好了好了大蛇，我保證這幾天一定特別安分！每天一片安眠符咒對吧？我自己會用你別盯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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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檢查他情況的拉文娜憂愁地嘆了一口氣，“命運天使大人多擔(dān)心一些是正確的，雖然獵人途徑皮糙肉厚，但也禁不住紅天使大人這么搞?。“Αぁぁぁぁぁるm然祂也不得已吧。”旋即一臉嚴(yán)肅地叮囑透特，“你只是個身嬌體弱的窺秘人，雖然是被獵人訓(xùn)練起來的但千萬別學(xué)他們那種拳拳到肉刀刀見血的戰(zhàn)斗方式，明白了嗎？！那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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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了一茬又一茬惡魔的預(yù)言大師小雞仔似的縮了縮脖子，心虛地擱置了成為近戰(zhàn)法師的雄心壯志，在被觀察了兩天后轉(zhuǎn)入了另一個更擁擠也更熱鬧的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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