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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夫特異態(tài)學(xué)筆記

第四十四章 消失的一部份

  克拉夫特持劍環(huán)顧四周,現(xiàn)場加上自己只剩下了三個人。

  去打水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水桶滾出好幾米遠,里面的水流得到處都是。他剛打完水回來,沒想到克拉夫特就猛地出劍給身后木墻來了下狠的,嚇得把桶都扔了出去。

  盧修斯在旁邊瑟瑟發(fā)抖,剛才就屬他站得最近,那一劍就從他腰側(cè)擦過去,再近一點就跟木板墻一個下場。

  他按著胸口,拎箱子的手抖個不停,“原來那個是開刃的?”

  克拉夫特有把不錯的劍這事他是早就知道的,但因為一直以學(xué)者、醫(yī)生形象出現(xiàn),讓人覺得只是家族武勛歷史的代表。

  從來沒有人想過克拉夫特真有哪天會把它抽出來。

  “我可能是……做了個噩夢?”克拉夫特拔劍四顧心茫然,啥威脅都沒找到,悻悻然把劍插回劍鞘,“剛才有誰接近我嗎?”

  那種詭譎的惡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在陽光下迅速消散,像肥皂泡一樣破滅,試圖從記憶里逃逸。

  但意識忠實地記錄下了那種感覺:舒適的下沉、再下沉,有什么東西悄然接近,用溫潤的外殼把自己包裝成柔軟夢境一部分。

  深藏其中的惡意,被一絲破綻暴露出來后巨大的反差,讓克拉夫特回想起來心有余悸。像最喜歡的奶油濃湯突然泛起波紋,湯汁中有不規(guī)則黑影游動,是潛藏在表皮下的令人作嘔之物。

  克拉夫特覺得自己確實遭遇了什么,不管是不是夢。這種遭遇似曾相識,給他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從劈出的裂隙向木墻內(nèi)部看去,屋子的主人早已離開,狹小昏暗的空間里空空蕩蕩,不可能藏進一個人,更不可能穿過木墻造成那樣的感覺。

  克拉夫特走到那位中年男人面前,彎腰把他扶起來,“非常抱歉,我向你保證這只是個意外。你的工作完成了,帶著錢回去吧?!?p>  他伸手想幫他拍拍身上的灰,但發(fā)現(xiàn)這件衣服和地上相比不好說是哪個更臟,這讓他放棄了這個動作,去撿滾落的水桶。

  水桶里還有殘余的一點水,克拉夫特干脆把它都倒出來,看著水線慢慢流盡。沒有渾濁,也沒有漂浮物,清澈的水在地上濺幾個泥點,滲入土里。

  不得不說比預(yù)想中好得多,他還以為會是那種打滿看不清桶底的水質(zhì)。

  光看還不夠,他需要拎一桶回去,拿到學(xué)院找?guī)字粍游镌囋?。正好現(xiàn)在人都跑光了,他可以順便觀察一下這口井。

  扶著井沿向下看去,深處漆黑一片,看不到底部。面對這種深井的時候會有種失足下落的恐懼,不受控制地想象自己在狹小空間里向黑暗冰冷的水域迅速接近。

  就像下面通往另一個世界,和陽光所能照射的世界截然相反,無光狹長的隧道后是進入的門戶。

  系了繩子的水桶一路向下,沿著井壁磕磕碰碰,接觸到水面。

  克拉夫特把繩子在手上繞了兩圈,往上提水桶。裝滿水的木桶有些沉重,有了自身意志一樣將人往它的位置拉扯,想讓他接近彼端。

  他感覺那種奇怪的味道再次出現(xiàn),在接近井口的時候變得明顯。

  意識確定了它不是嗅覺傳來的信號,而是某種通感,一些更為特殊的信息試圖通過嗅覺的路徑表達自己。

  不需要提醒,克拉夫特想到了他曾在什么東西上有過這樣的感覺。

  但……這怎么可能?

  他奮力拉動繩子,把水桶扯出井口,清澈的水里看不到任何異常。但直覺,或者某種在接觸異態(tài)之物后生長出的更高級感官,堅持這里面有不該有的東西。

  克拉夫特下意識地排斥這種提醒,可意識不由自主地運轉(zhuǎn),把新的信息和所知的記憶對應(yīng)。

  “盧修斯,能過來一下嗎?”他向盧修斯招手。

  那個中年男人已經(jīng)離開,周圍沒有外人,有些事需要重新確認一遍。

  盧修斯走近水桶,跟克拉夫特保持了一個微妙的距離,看了眼里面的井水,“怎么了?真是水的問題嗎?”

  對剛才的突發(fā)狀況他心有余悸。

  “不確定,只是我突然想到了其他的問題?!笨死蛱貨]在意他的小動作,把繩子從繞手兩圈的地方抖開,“我需要你回憶一點事情,可能有些冒犯,但是我不得不問?!?p>  “只要我能回憶起來,沒啥不能說的。作為報酬,回去后能借我看看你的劍么?”感覺熟悉的克拉夫特又回來了,盧修斯安心了不少,轉(zhuǎn)而對克拉夫特的劍產(chǎn)生了興趣,哪個男人能拒絕一把好看又好用的武器誘惑呢?

  “可以,只要你別割到自己的手。”這個請求完全可以理解,一把好劍可太炫酷了。

  “我想問的是,卡爾曼教授離開前幾天,你覺得他精神狀態(tài)怎么樣?”

  “?。繛槭裁赐蝗粏栠@個?”再一次的,盧修斯覺得自己跟這種思維跳躍人士合不來。

  “你就說怎么樣吧,跟平時有沒有很大的區(qū)別?什么都可以說?!奔热粵]意識到為啥問這個問題,那反而更好,克拉夫特需要盡量客觀、不受情緒干擾的答案。

  他用盡可能隨意的語氣,給盧修斯制造一個比較寬松的談話氛圍,有利于他多回憶一些,說得更多。

  盧修斯托著鳥嘴想了想,說道:“從來沒那么好過,甚至有些亢奮。”

  “你會感覺他性格上有么什么變化么?特別是不符合他以往形象的那種。”一旦產(chǎn)生懷疑,就會覺得哪都不正常,克拉夫特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就是這樣。

  “非要說的話,我感覺他太急了,總想要盡快地做更多實驗?!?p>  “那他是大部分時間都耗在實驗室里?”

  “這我倒是沒注意過,讓我好好想想……至少導(dǎo)師每天離開學(xué)院的時間沒太大變化,都是傍晚。”

  “在學(xué)院里急著完成更多實驗,卻不愿意多留一會?”克拉夫特找到了矛盾之處。

  要單是這樣也算正常,但結(jié)合目前所知的事情來看,一個從沒被想到過的猜想浮現(xiàn)出來。

  言外之意太過明顯,盧修斯都聽出來了,“你是說導(dǎo)師在外面有其他的事要做?樣本不是在……”

  反駁的話突然止住,他也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個很大的問題,確實有一部分黑液的取用去向是他不知道的。

  那克拉夫特為什么要在現(xiàn)在問這個問題的就說得通了。

  散落的信息被一根有始有終的線串連起來。

  “你這懷疑完全沒有道理,導(dǎo)師憑什么要這么做?”盧修斯立刻否認,哪怕這個猜測很符合他最初認為跟黑液相關(guān)的推理。

  卡爾曼教授是教導(dǎo)他多年的導(dǎo)師,在醫(yī)學(xué)上的引路人,說是半個父親都不為過。無論是從個人感情,還是對其道德水平認可,盧修斯都不能承認把這兩者聯(lián)系起來。

  “所以你也覺得能有這個說法對吧?”克拉夫特盯著盧修斯,隔著兩層鏡片對視,“再仔細想想,不管是支持的證據(jù),還是不支持的證據(jù),都再想想。”

  克拉夫特自己也被這個離譜的猜測嚇到了。

  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卡爾曼教授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還是十分正面的。一個一心學(xué)術(shù)、想要發(fā)展醫(yī)學(xué)治病救人的好人。

  哪怕是知道卡爾曼獨自帶走了一部份樣品,克拉夫特也完全沒有往這個方向聯(lián)想,頂多覺得還有啥技術(shù)細節(jié)想保密的。

  加上對黑液的嚴格管控,每次使用都有記錄,讓他產(chǎn)生了盡在掌控的錯覺,寧可相信是一種聞所未聞的特殊流行病。死活沒想到反復(fù)完善的規(guī)程在漏過教授帶走的那一部分時就失去了意義。

  “教授拿黑液去投毒”這個思路實在太匪夷所思。

  直到現(xiàn)在,他正站在這個基本肯定是罪魁禍首的水源面前,幾分鐘前剛遭遇了一次亦真亦幻的襲擊。

  那種超出理解的怪異氣息正在周身彌漫,在意識到其存在后愈發(fā)濃郁,越來越清晰。

  他能感覺到它,但這一次,它不再被束縛在玻璃瓶里。

  它在廣闊的空間里自由飄蕩,寄宿在深井中,溶解在打出的每一桶水里,充斥了不著邊際的空間。

  這范圍如此寬闊,像是一片無形湖泊倒懸于空中,每一個喝下井水的人都受到它的影響,墜入其中。

  克拉夫特想起了自己的筆記,黑液確實是一種媒介,喝下稀釋液之后沉睡應(yīng)該只是一種外在的表現(xiàn)。

  真正的意義在于讓人在這個過程中接觸到了另一個層面。

  而正常人無法接受和保留異于這個世界的信息,所以在醒來后只會表現(xiàn)為對睡夢中的一切毫無印象。

  但如此少量的液體,要對那么多人同時產(chǎn)生持續(xù)、明顯的效果一定有其他的機制,存在一個類似于正反饋的效果讓它的影響不斷放大。

  范圍、人數(shù)。

  有個和黑色石柱一樣的,能影響周圍所有符合條件者的“域”出現(xiàn)了,

  在一定范圍內(nèi),喝過的人多到一定程度時,會讓影響程度加深、范圍增大,而增大的范圍又能去影響更多人,將更多接觸者包裹其中來加深影響。

  在影響了附近所有接觸者后,現(xiàn)在這個“域”已經(jīng)能伸出鹽潮區(qū),探到旁邊榆木街的布萊德家里。

  它如同無形無質(zhì)的湖泊,浸沒其中的人卻毫無所覺,只知道自己睡眠時間不斷拉長。

  而那種用柔軟偽裝自己的惡詭之物,游魚般穿行其中,無人知曉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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