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嗯,了不起
小小一壇忘憂酒放在鋪著紅綢的托盤里端上桌,孟清和正要上手,老掌柜眼疾手快,搶過酒壇跟親兒子似的抱在懷里,“這忘憂酒千金難求,咱們小店啊,這次統(tǒng)共才搶到三壇,二位客官若是誠心要……”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先交錢再交貨。
不能怪老掌柜謹(jǐn)慎,這年頭長得人模人樣外表光鮮亮麗,卻騙吃騙喝的大有人在,萬一這兩位喝了酒卻付不起錢,豈不是虧大發(fā)了。
尤其是葉季白稱自己只是云山派的一名小弟子,老掌柜可不得謹(jǐn)慎些。
葉季白問孟清和,“你確定要喝這酒?”
孟清和早沒了喝酒的興致,當(dāng)即搖頭道::“算了,喝不起?!?p> 老掌柜瞬間沒了笑臉,敢情是兩個(gè)愣頭青。
“沒錢還想喝忘憂酒?”
葉季白不理老掌柜,沖孟清和挑眉,“你忘了,我有錢?!?p> 孟清和遞了個(gè)眼神過來:嗯,了不起。
葉季白從袖袋中掏出一只小小的錦盒,放在桌面上,抬眸問老掌柜:“不知這一顆玉香珠,能換你幾壇忘憂酒?”
“玉,玉香珠?”老掌柜抱著酒壇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將酒壇放回桌上,渾濁的眼睛里突然間就躥起兩簇小火苗,“這,這盒子里的當(dāng)真是玉香珠?”
葉季白將錦盒推到老掌柜面前,示意他打開,“玉香珠乃靈丹妙藥,能起死人,肉白骨,不知與忘憂酒比起來,哪個(gè)更值錢些?”
老掌柜顫顫巍巍打開錦盒,錦盒里躺著一顆鳥蛋大小的珠子,珠子呈黑紅色澤,并不十分圓潤,散發(fā)出一股奇異的香味。
忘憂酒雖值錢,但玉香珠卻是有市無價(jià),這顆玉香珠若是真的,別說一壇忘憂酒,便是他這仙客來酒館,都能買下來。
孟清和眼眸也亮了幾分,葉季白身上連玉香珠都有,別的寶貝指定不少,那龍骨呢?
孟清和搶過老掌柜手中的錦盒,笑道:“我們不買酒了?!?p> 有這錢干點(diǎn)啥不好?
“哎哎哎,這位姑娘您別走啊,咱們坐下來慢慢聊,咱們家不光是酒好,下酒菜也不錯(cuò)……”
孟清和摸了摸肚子,嘆道:“可惜啊,我已經(jīng)吃飽了,不然我還真想嘗嘗你家的酒菜?!?p> “這飯總是要天天吃,餐餐吃,姑娘若不嫌棄,明天來吃,后天來吃,又有何不可?”
“這話我愛聽,那行,我們明天再來?!泵锨搴屠~季白往門口走去。
老掌柜追上來,還待再說,房門外卻傳來店小二驚喜的聲音,“掌柜的,樓下又來了位貴客,點(diǎn)名要買無憂酒?!?p> 千澤城最近來的都是江湖豪杰,和一些想要加入名門正派的富家子弟,這些人喝的酒肯定不會差。
但店小二接下來的話,卻讓已經(jīng)走到樓梯口的孟清和頓住了腳步。
店小二拉住要去追孟清和的老掌柜,道:“這位客官看著也是個(gè)識貨的,我給他推忘憂酒,但他說他喝慣了無憂酒。”
這句話的重點(diǎn)在“喝慣了無憂酒”,可知這位客官不差錢。
店小二先來找老掌柜報(bào)信,看來是想做一筆大生意。
孟清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她剛皺起眉頭,便聽樓下大堂傳來一個(gè)熟悉的聲音。
一個(gè)面容清俊的少年歪著腦袋往樓上瞧來,“我說小二哥,二哥,哥……”
話沒說完,少年的聲音卡住了,他沒看到店小二,卻看到了一雙快要噴火的眼睛。
少年眼珠子一轉(zhuǎn),拔腿就要跑。
“賀!書!凡!”
孟清和大喝一聲,直接從樓梯上跳了下來,一把揪住賀書凡的后衣領(lǐng)。
賀書凡求饒:“清和,哎……清和你先放開我,咱們有話好好說?!?p> “你來千澤城做什么?”孟清和將賀書凡按在一張酒桌上,松手的瞬間,抬起一只腳來,在賀書凡將要起身時(shí)狠狠踩在他的后背。
賀書凡的臉碰倒桌上的酒杯,杯中殘酒潑灑,很快流淌到他緊貼著桌面的臉頰,濃烈的酒味熏得他鼻子難受得緊。
原本坐在桌旁喝酒的兩名壯漢拍桌而起,“姑娘這是何意?”
孟清和睨了壯漢一眼,“麻煩兩位大哥去隔壁桌,待我收拾了這敗家玩意再來賠罪?!?p> 臉上長滿絡(luò)腮胡子的中年漢子臟話都到了嘴邊,見這姑娘雖然脾氣火爆,倒也講幾分江湖規(guī)矩,氣消了一大半不說,還想拔刀相助:“姑娘可要幫忙?”
不過看孟清和這氣勢,顯然是不需要幫忙的。
孟清和向來不喜歡惹事,人讓她一分,她讓人兩分,“兩位大哥盡管吃好喝好,這頓酒小妹請了?!?p> 孟清和從賀書凡腰間扯下錢袋,丟給不遠(yuǎn)處的店小二,“好酒好菜都端上來,給我大哥伺候好了?!?p> 賀書凡心疼得哇哇亂叫。
兩位壯漢也不再耽誤孟清和教訓(xùn)賀書凡,朝她抱了一拳,到隔壁桌喝酒看戲去了。
賀書凡沒有去清河鎮(zhèn),而是來了千澤城。
他原本就沒打算去清河鎮(zhèn),他在青廬城等孟清和出云山派,等了一年多,從不敢離開一天,就怕哪天孟清和突然下山了。
這好不容易等到了,他怎么可能不跟過來?
而且,賀書凡閉目塞聽一年多,終于走出青廬城,非但沒有聽到無憂酒家關(guān)門的消息,反而聽說無憂酒家又出了新酒,生意火爆得令人眼紅。
賀書凡哪里還敢去清河鎮(zhèn)啊,他這要是回去,不得被茹娘扒掉一層皮?
但他顯然忘了,孟清和也想扒他的皮。
賀書凡對無憂酒的執(zhí)念很深,他這一天走遍了千澤城大小酒館,幾乎將千澤城所有的無憂酒都嘗了一遍,可惜,沒有一滴是兌了水的。
這里的無憂酒,都是純得不能再純的無憂酒。
“清和,你別生氣,你先放開我,咱們坐下來慢慢說?!?p> “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你現(xiàn)在立刻給我滾回清河鎮(zhèn)?!?p> 葉季白從樓梯上慢慢踱下來,眸光微沉。
他第一次見孟清和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也是第一次見她這副江湖做派。
葉季白突然發(fā)現(xiàn),他對孟清和的過去,所知太少了。
這個(gè)男人,跟她是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