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干飯也算清修嗎?
孟清和要在摘星大會上獻(xiàn)藝之事在云山派中不脛而走。
“果然由師尊親自教導(dǎo)就是不一樣啊?!?p> “誰說不是呢,這才幾天啊,就將李師兄?jǐn)D下去了?!?p> “對了,有幾日沒見到李師兄了,你們知道他忙什么去了嗎?”
“你這一說起來,我好像也有幾日沒見到李師兄了。”
“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一個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興許是下山歷練去了吧。”
“呵,依我看啊,李師兄被人搶了風(fēng)頭,多半是被氣跑了?!?p> “李師兄是這么小氣的人?”
“他還真就是這么小氣的人?!?p> ……
星落峰今日來客了。
來的是鳳尾峰長老余筱宛。
余筱宛身后跟著十幾名弟子,抬了好幾只木箱。
乍暖還寒的天氣,這些弟子皆是大汗淋漓,足見這一路走來有多辛苦。
木箱在古樹下一字排開,弟子們皆跪在木箱旁朝著樹屋磕頭行禮。
余筱宛磕完頭直起腰,抬頭看向木門緊閉的樹屋,“鳳尾峰余筱宛請師尊安。”
樹屋內(nèi)沒有回應(yīng)。
余筱宛繼續(xù)說道:“摘星大會召開在即,雖說云山派是清修之地,不講究這些身外之物,但孟師妹此行千澤城,路途遙遠(yuǎn),舟車勞頓,這些都是鳳尾峰為孟師妹添置的首飾和衣裳,請師尊過目,若是哪里不滿意,筱宛這便差人去調(diào)換。”
鳳尾峰長老余筱宛是個孤傲的女人。
她有孤傲的本錢。
先不說她本事如何,能當(dāng)上云山派的長老,定然是有幾把刷子在身上的。
單憑這副傾國傾城的容貌,若是放進(jìn)宮里去,國滅了都得將責(zé)任推到她頭上。
如果說云山派師尊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那鳳尾峰長老余筱宛,就是云山派的門面擔(dān)當(dāng)。
聽說很久之前的摘星大會,曾掀起過一股歪風(fēng),有沒有絕學(xué)不打緊,只要哪個門派里有俊男美女,便能吸引一大波狂蜂浪蝶拜入門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畢竟奮斗的路上也得有些許動力。
不過后來隨著一些門派的沒落,各門派惶恐之下,又將重心放在了武學(xué)之上。
余筱宛這等容貌,在如今的江湖,多少有點生不逢時。
但又美又有本事的,在哪都吃香。
以往云山派但凡有什么大場面,必定要將她請出來鎮(zhèn)場子。
孟清和何德何能,能擔(dān)得起余長老這聲“孟師妹”??!
排資論輩,她得喊余筱宛一聲“師叔”。
孟清和雖被葉季白提到了星落峰,對岸都傳她現(xiàn)在是葉季白的關(guān)門弟子,但葉季白卻從未提過要收她為徒之事。
這一聲“師妹”聽在孟清和耳朵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葉季白放下碗筷,瞥了一眼扒在門縫上往外瞅的孟清和,“既是給你送東西的,你去瞧瞧便是?!?p> 因過幾日要出遠(yuǎn)門,對云山派功法口訣頗為生疏的孟清和被葉季白按在眼皮子底下用功。
連午休的時間都被剝奪了。
孟清和哪里敢去瞧啊,雖說樹下的人跪的不是她,但她若是此刻打開門,豈不是占了他們老大一個便宜。
畢竟葉季白不搭理余筱宛,很容易讓人以為樹屋里只有她一人。
“師尊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弟子這便退下了?!庇囿阃鹨Я艘ё齑?,眼中盡是失落。
孟清和最見不得美人委屈,轉(zhuǎn)頭朝葉季白遞眼色:你倒是吱一聲??!
葉季白會意,手中竹筷飛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孟清和的手背上。
“哎喲!”孟清和驚叫出聲,等她想起來捂嘴已是來不及。
已經(jīng)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的余筱宛頓住了腳。
“孟師妹莫不是不喜歡這些東西,今日是我莽撞了,還望孟師妹見諒?!?p> 孟清和掐死葉季白的心都有了,她幽怨地打開破舊的木門,擠出一個辛酸的笑容。
“弟子孟清和拜見余長老?!泵锨搴瓦@幾日磕頭磕成習(xí)慣了,當(dāng)即便跪下要給余筱宛磕頭。
膝蓋還沒沾地,就被葉季白給拽了起來。
小小的木門旁站著兩個人,多少有些擁擠了。
葉季白掃了眼樹下躬身垂頭的鳳尾峰弟子,冷聲道:“去趟千澤城而已,用得著備這么多衣裳首飾?”
余筱宛不敢抬頭,但她敢說:“摘星大會臥虎藏龍,群英薈萃,孟師妹代表云山派登臺,總不好荊釵布裙,招人笑話。是弟子思慮不周,未曾問過孟師妹的喜好,自作主張送來這些俗物,礙了師尊和孟師妹的眼。”
這段話多少帶了些小情緒,孟清和都聽出來了,葉季白怎可能聽不出來?
向來孤傲的鳳尾峰長老放下身段來送禮,卻遭此冷眼相待,她心里不痛快是正常的。
可惜葉季白根本不在乎,“既知道礙眼,還不快抬下去?”
孟清和差點就伸手去捂他的嘴了,這幾箱子衣裳首飾敢情不是送給他的,他說不要就不要了。
今日這幾箱東西若是抬下星落峰,孟清和與余筱宛的梁子可就結(jié)下了。
葉季白不干人事,后果卻要她來承擔(dān),冤不冤哪!
芝麻沒撿到還丟了西瓜的事,孟清和不干。
“師尊說笑了,這怎么會礙眼呢?咱們星落峰自從被雷劈過之后,愈發(fā)窮得揭不開鍋了?!泵锨搴湍膲夭婚_提哪壺,“師尊方才還叮囑弟子,摘星大會不可丟了云山派的臉呢?!?p> 樹下鳳尾峰弟子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孟清和轉(zhuǎn)頭看向余筱宛,“余長老見諒,弟子愚笨,幾句口訣反復(fù)背了一上午還是記不住,方才正在受罰,師尊在氣頭上,說話不免……”
“孟師妹無需解釋,是我不知分寸擾了師尊清修?!?p> 清修?干飯也算清修嗎?
孟清和覺得不能再俯視余筱宛,當(dāng)下甩開葉季白的手,順著木梯滑下來,走到余筱宛面前,扯著衣袖道:“余長老您瞧我這衣裳都打三個補丁了,正愁下山招人笑話,這些箱子……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這些都是孟師妹的東西,本當(dāng)由你自己做主?!庇囿阃鹛ы聪蛎锨搴?,一雙好看的杏眼雖漾著笑,可眼眶卻已紅了。
瞧把美人氣的,孟清和看著都心疼。
余筱宛眼角余光瞥向樹屋,那扇破舊的木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