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xí)r，東方的一抹紅光透過云層，冉冉而升的太陽從山下爬到了山頭。
江楓和陸云明簡單地吃了些東西，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昨晚發(fā)生的事情。陸云明讓旅店老板準(zhǔn)備了兩匹好馬，就系在后院的柳樹邊。
“走吧。”陸云明一揮鞭子，烈馬嘶鳴，雙蹄一躍，已沖出去許遠(yuǎn)。江楓回頭看了一眼旅店，隨后也跟了上去。
“老板，他們?yōu)楹螞]有隨樓上的那位小刀客一起走?！毙嚎粗鴥蓚€(gè)漸遠(yuǎn)的身影，奇怪地問。
“少年人意氣相逢，分別便也是豪氣，哪里有你這么嘰嘰歪歪地問這么多，趕緊干活去?！?p> 小兒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躲進(jìn)后廚去了。
山林之間的道路上，一堆粗糙壯漢子聚在一起，手中或是拿著大口樸刀，或是拿著狼牙棒，一個(gè)個(gè)堵在山口路間，正是想發(fā)橫財(cái)?shù)纳椒吮I賊。
“老大，還是你聰明，武林大會(huì)沒幾天就要開始了，去參加還有觀看的人真多，我們這幾天都賺翻了，等過幾天錢賺得差不多了，咱們兄弟可以休息一陣，好好去爽一爽。”
“是啊是啊，想到百花樓里的姑娘，誒呦，我這身子就酥了大半了?！?p> 眾山匪哈哈大笑，說的話越來越偏，神態(tài)也逐漸猥瑣。
“不過還是得注意，這次武林大會(huì)像是比往年的要有派頭，云山頂上的劍閣，西海邊上的大家族趙家，無人而守的無極城之弟子，而且，今年那上頭聽說也要來人?！币粋€(gè)年紀(jì)稍大的男人說。
“上頭？難道是……”說話人指了指帝丘的方向，得到肯定回應(yīng)后倒吸一口涼氣，“這武林大會(huì)雖說二十年一屆，但廟堂歸廟堂，江湖是江湖，之前也沒聽說過上頭入這江湖之事啊。”
“所以啊，今年怕是非比尋常?！?p> “哎，擔(dān)心什么，我們這鄉(xiāng)野路間，頂多攔兩個(gè)閑散之人，你哪輩子的福氣能讓你遇上那些人啊?！?p> “說得也是，咱們與其擔(dān)心這些和我們搭不著半分關(guān)系的事情，不如多賺兩個(gè)銀子花花。哈哈哈哈?！?p> 眾人又是大笑，氣氛再次輕松起來。
“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來人了。”之前閉眼沉默，端坐在一旁的壯漢開口說話了，看起神色威嚴(yán)便知是這些人的領(lǐng)頭了。
噠噠的馬蹄聲震起一陣灰塵，那首領(lǐng)的耳朵動(dòng)了動(dòng)，說了一句：“是兩匹烈風(fēng)馬，今天賺到了?！?p> 江楓和陸云明騎馬而來，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了路口堵著的人，陸云明大喝一聲：“讓開！”
那群山匪哪里會(huì)聽他的話，眼睛盯著他身下的馬泛綠光。江楓看到這情況直皺眉，漸漸放慢了速度。陸云明卻是騎得更快，烈馬之啼落地似要將這地面震碎，若是踏在人身上，必死無疑。
“好狂的小子！你們給我退下?！笔最I(lǐng)看著沖過來的馬卻是不動(dòng)如山，放低下盤，大喝一聲，雙拳向頭頂將要落下的馬蹄沖出，只見仿佛有一層罡罩擋在空中。
陸云明在馬翻之時(shí)跳了出去，只聽見轟隆一聲，馬鳴聲嘶。
“快快快，將馬牽過來?！鄙椒藲g呼一聲，沖上去牽馬。
從頭到尾，陸云明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他們，手中的扇子一下比一下?lián)u得慢。
山匪看著他手中的扇子頓時(shí)又興奮了，趾高氣昂地說：“小子，識(shí)相地將身上的東西還有另外一匹馬留下，不然，小心留下的是你們的小命?！?p> “是嗎？”陸云明一步一步走向了山匪，“想要我的命，還有你們有命拿?！?p> 眨眼間，陸云明的身影在山匪之間穿梭而過，再回神時(shí)，他又回到之前所站的地方，背對(duì)他們說：“不巧，我今天正好很想殺人?！?p> 話音一落，除了那個(gè)首領(lǐng)之外，所有的山匪都喉間崩血，倒地不起。
首領(lǐng)瞪大眼睛，恐懼地指著陸云明：“先天境……你是先天境！”
“猜錯(cuò)了。”陸云明喃喃道，手中甩出了一根白色的東西，下一秒，首領(lǐng)也倒在地上。
“你不驚訝？”陸云明看著江楓問。
“我該驚訝什么？”江楓看著一地的尸體，“驚訝你的實(shí)力，還是你為什么會(huì)殺人？”
“還記得那天晚上，張堯堯問世間是否有仙人，你如何想?！?p> “我不知道?！?p> “世間靈氣雖充裕，樹木花草百年或可有靈，千年或可成精，但是無論是有靈還是成精，人都看不到，因?yàn)槿说膲勖故潜炔贿^花草之類，這是天道之則，也是天道的不公啊。所以，精怪之說從不少有，真正看見的卻不得幾人。人一輩子修煉，有運(yùn)氣的可稍微到入凡境，力可斷山石，身可防外力之侵，再甚者化靈為己用，這可算是在修煉了。有天賦者，可入先天境，人間未覺渾無路，天上還驚更有山。此境界對(duì)天地之間又是與入凡者渾然不同的感悟了。天賦極致者，便是那入微境，世界微塵，便在一心一眼之間，這境界之人，少之又少。最后這破虛境，便是傳說，從未聽說有人入過此境，入此境者，大概便是張堯堯口中的天外仙了吧，只不過，天外天外，到底何為天外呢？”
陸云明說著說著，眼中也出現(xiàn)了一絲悵然與迷茫。這讓江楓大為驚訝。
“聽你所言，你是信這天外仙的存在了，還很是向往。”
“你不信嗎？你不向往嗎？”陸云明看著江楓的沉默，“我說了這么多，江楓兄依舊無動(dòng)于衷，真是好定性！既然江楓兄不愿說出自己的實(shí)力，那我便親自一試了?！?p> 江楓聽到這話卻是突然笑了，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鐘聲就打斷了他。
鐘聲穿過群山，仿佛在天地間震蕩。
云山之上，一個(gè)個(gè)青年從山上走下，身負(fù)長劍。
一只巨大的木鳥騰空而起，木鳥翅膀齒輪滾動(dòng)，竟是一只機(jī)關(guān)鳥，一個(gè)人站在上面。
小旅店中的青年放下了手中的酒，拿起了桌上被布條包裹的刀跑了出去，大喊一聲：“老板，酒錢日后定當(dāng)十倍奉還！”
一隊(duì)隊(duì)士兵整齊劃一的步伐，沙塵輕揚(yáng)，為首之人匹馬當(dāng)前，不怒自威。
天下之道，八分盡在道城。
道城之中，山頂主事堂中，一個(gè)青年正端坐悟道，聽到鐘聲睜開了眼睛，外面的葉子落下一片。一落知秋，天涼了。
“月兒，你不專心了?！弊谇嗄昵懊娴陌装l(fā)老者輕輕說道。
“徒兒知錯(cuò)。”江月說著便低頭，口中似在念什么咒語經(jīng)書。
“月兒，前日我問你的問題可想通了？”
“師父前日問我如何看善與惡?！苯绿ь^說，“徒兒以為，莫行惡事便是善，莫行善事便是惡?！?p> “那什么是善事，什么是惡事?！?p> “善事便是為天下造福之事，惡事是為天下所不容之事?！?p> “何為為天下造福？又何為為天下所不容？”
“百姓安居樂業(yè)，萬物規(guī)訓(xùn)其則，這為天下之福；百姓流離失所，壞生靈之秩序，便是天下之禍。”
“那你以為嘯天狼是善是惡？”白發(fā)老者睜開眼睛，淡淡地說。
“自然是善。嘯天狼鎮(zhèn)守姜國西北，擋住無數(shù)蠻民的侵?jǐn)_，讓姜國百姓無外侵之憂，他所為自然是善。”
“那他刀下之魂千千萬萬，滿手血腥，這不為惡？”
“可他是為了姜國?！?p> “那蠻民也是為了他們的國家。你在姜國，便為姜國說善，蠻民說惡，那你若是生在蠻民沙漠之地，你又如何說？”白發(fā)老者繼續(xù)說，“你可知你為何被送來這里？”
“自然。因?yàn)槲沂恰沸??！苯碌椭^說。
“月兒啊，那你以為，你是善是惡呢？”老者搖搖頭說，“你心中有善，天下人卻說你為惡，善惡善惡，盡在人心?！?p> “我……”江月迷茫地問，“那徒兒該如何做呢？我已修道十八年，天下人卻從未放下我的‘煞星’之稱，我道真仙難道還沒有除去我身上所謂的惡嗎？”
“罷了?！崩险咴俅伍]上眼睛說，“月兒，你心有魔障，去一趟紅塵吧。山下，已有人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