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奔騰不息、雷鳴一般的響聲,所有人驚駭欲絕,哪里還顧得上抓住桐源?
直到聽見水島宏人凄厲的叫聲時,他們才打了顫回過神來,趕忙一團(tuán)散開。
只見月見神社堅實的大門轟的一聲,被洶涌的洪水撞擊個粉碎,木頭的碎塊猶如塵土飛濺!
“越前,我一定會讓你在最絕望的痛苦中死去!”
水島宏人怨毒地望向平臺之上的桐源,全無剛才的意氣風(fēng)發(fā),他知道,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他立馬猜到了是桐源設(shè)法破壞了水庫,前些天下了一陣大雨,本就岌岌可危的水位線被他徹底釋放出來,月神祭是徹底的結(jié)束了。
不僅如此,保護(hù)他們的屏障被洪水沖垮,外面游蕩著的,可是猶如詭魅般的怨靈在虎視眈眈!
他發(fā)出滲透骨髓的詛咒,那凄厲的叫聲,聞?wù)邿o一不頭皮發(fā)麻。
是的,早在先前,桐源便與高橋達(dá)成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協(xié)議。
“呵,等你活下來再說吧。”
桐源見到狀若瘋癲的水島宏人,露出輕蔑的笑容,僅僅來得及將驚愕的遙抱住,下一刻,所有人都被淹沒在洶涌的洪水之中。
轟!
神社內(nèi)熊熊燃燒的大火瞬間被熄滅,月見神社被沖垮四散。
桐源、遙、石田、美惠、水島一族、暮隱村的村民……
無一不例外,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奮力掙扎,漆黑一片的夜色之中,響起石田發(fā)自肺腑的怒吼:
“艸你大爺?shù)脑角?!老子不會游泳!咕嚕咕?!?p> 低矮的洼處徹底變成一片汪洋,洶涌而來的洪水源源不斷,偶爾照亮的月光映照出他們驚恐的神情,混亂的汪洋里,響起他們此起彼伏的呼救。
簡直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由于地勢原因,洪水淹沒的只有暮隱村低勢的一部分,以至于其他躲在家中的暮隱村村民聽聞混亂的動靜,慌慌張張的拉開窗簾,看到眼前混亂的一幕,目瞪口呆。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舉辦月神祭,為什么神社被拆了呢?
然而暮隱村的道路偶爾出現(xiàn)的黑影令他們顫顫巍巍的拉緊了窗簾,捂著耳朵躲了起來。
低洼之處,已徹底被洪水淹沒,伸手不見五指的暮隱村,仿佛被埋沒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水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求救聲、嗆水聲,以及哭喊聲,以及凄厲的慘叫聲。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不、不、不要過來!”
當(dāng)月光飄過時,映照出一張驚悚的臉龐,聲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尸體平靜的沉在洶涌的洪水之中。
所有溺在水中的人不由更加驚恐莫名。
“點燃油燈!快點燃油燈!”
水島宏人在水中憤怒的咆哮,又差點被水嗆到,感知到黑夜中極度的黑暗和危險,他不由驚懼萬分。
剛才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怨念緊緊的將他鎖定,那刻骨的仇恨像是自己曾經(jīng)虐殺的某人,令他感到徹骨冰寒的危機(jī),幾乎以為自己要命喪于此,不曾想,那道怨念又一閃即逝,似乎出于某種原因無法出手。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根本無法判斷究竟還有多少人活著。
好在,水島一族的宅邸里還有部分的族人,聽聞月見神社那邊的動靜,點燃為數(shù)不多的油燈趕了過去。
黑黝黝的畫卷被點亮了幾盞點點的星火,水島宅邸的人終于趕來,而洶涌澎湃的洪水也漸漸恢復(fù)了平靜,殘余的人狼狽的被救了上來,驚恐莫名的打量著四周的同伴以及溫暖的火光。
與此同時,他們感知到彌漫在四周極度危險的氣息漸漸褪去,被巫女的油燈驅(qū)散開來。
水島宏人陰沉著擦干臉,發(fā)現(xiàn)妻子水島蓮和水島世郎都被救起來時猛地松口氣。
然而,當(dāng)水島宏人清點人數(shù)后,發(fā)現(xiàn)死傷大半,包括村民僅余三十人時不由臉色一黑。
暮隱村建在河邊,幾乎人人善水,短暫的洪水不可能溺亡數(shù)十人。
幸好油燈救援的及時,否則此地三十人非要全軍覆沒不可。
氣氛一片慘淡、驚恐,人人自危,士氣大落,僥幸撿回一條命的水島宏人不由得更加憎恨桐源。
“將他押回宅邸,其余人跟我去追上去!如果不抓住越前和遙,無法將永夜儀式舉行下去,那么誰也別想活!那些東西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水島宏人冷冷的盯著還在地上嗆水的石田命令道,那雙幽幽的目光緊緊鎖定著朝遠(yuǎn)方逃跑的兩人。
赫然是桐源與遙。
清水正雄正怒氣填胸,搶過一名鬼面人腰間的柴刀,率領(lǐng)著眾人持著油燈追了上去。
朝夕相處的族人死傷大半,黑暗中詭異的影子奪人性命,這些人的確害怕極了,士氣一片低落,可他們更加清楚,如果不將永夜儀式繼續(xù)下去,恐怕明日暮隱村都將不復(fù)存在。
星光點點的暮隱村外,彌漫著蒼涼冷寂的氣息,邁過稀疏的雜木林,少年與少女頭也不回的朝遠(yuǎn)方跑去。
桐源將遙從水里救出,兩人渾身濕透了,衣裳緊貼在肌膚上,被寒冷的晚風(fēng)一吹便瑟瑟發(fā)抖。
“呼……呼……”
遙嬌膩的小嘴疲倦的呼吸著,氣喘吁吁一副體力不支隨時可能倒下的模樣,桐源趕忙攙扶住她,焦急的喊她再堅持一會就到了!
身后響起十余人混亂的腳步聲,倆人鼓起最后一絲力氣,互相攙扶著,又跑了一會,看到目的地后,不由露出笑容,而后互相攙扶著渡過搖搖晃晃的木橋。
“不,停下!住手!”
當(dāng)水島宏人與清水正雄率領(lǐng)著族人趕到,借著幽幽的燈火看到這一幕時勃然變色,當(dāng)即水島宏人揮手,命令所有人停下。
“越前桑,有話好商量!”
桐源冷笑的盯著對方:
“水島先生,賺了那么多錢不會接濟(jì)一下村子,修繕一下道路么?!?p> 他毫無公德心的嘲笑著一位四五十歲的老弱,手中正在用最后一根繩索漫不經(jīng)心的磨刀,那搖搖晃晃的吊橋讓其余人看的心驚膽戰(zhàn),生怕他一用力便會斷裂開來
“呼……呼……”
水島宏人也累得不行,疲憊的擦拭著額頭的汗?jié)n,蒼老的面龐一片陰郁,不過從商多年,他城府極深,并不會在這關(guān)鍵時刻意氣用事,反而漸漸平靜下來,示意其余人不得輕舉妄動激怒桐源。
“抱歉,越前桑,事到如今沒什么好說的,的確都是我的過錯?!?p> “抱歉,小遙,我承認(rèn)我并不是一個好父親,這么多年來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zé)任……”
水島宏人的目光凄楚,落下渾濁的眼淚,干啞的語氣蘊含著一股莫名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