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
女媧出關(guān)，作為太極圖的臨時擁有者。
黃龍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匆匆趕來，卻被眼前的形象震驚。
就見著女媧，恢復(fù)風里希的容貌，平平無奇，倒也罷了，可那雙明亮的瞳孔，此刻充滿了疲憊，就好似一截全無生命力的枯木，仿佛隨時都化作飛灰。
比百年前伏羲的模樣更悲慘。
“妹子。”
素來從容，哪怕面對都天神煞大陣都不曾慌亂的伏羲見狀，也大驚失色，連忙過去，玄功運轉(zhuǎn)，大道轟鳴，無邊法力注入女媧體內(nèi)。
然而縱然法力無邊，落在女媧身上，卻像是落在了一個篩子上一樣，自然穿過，毫無作用，絲毫沒有改變女媧身上的頹敗氣息。
“這是怎么回事？”伏羲著急地問著。
女媧為當世造化第一強者，代表著無邊的生命。
隨手間，便可起死回生，賦予生命。
然而現(xiàn)在代表生命的女媧，卻成了這副模樣。
“我造不出來！”
女媧雙眼黯淡無光，茫然地看著伏羲道。
“造不出來。那就以后再說，不急?！狈丝粗畫z這副模樣，心里破天荒的有了一絲慌亂，“我們是先天神圣，我們擁有永恒的時間，現(xiàn)在不行，就等到幾元會后?！?p> “可道就在這里，我看得見，摸不著，上不去，卻又無法忽視它，更無法回避它?！迸畫z喃喃自語著，身上的灰敗氣息更甚。
直看得伏羲心如刀絞，卻毫無法子，只能摟住女媧，不知是安慰女媧還是安慰自己道：“沒事，可以的，我們重新開始，總能找到造化的道的?！?p> “或許吧，只是兄長，我或許要重生一次，要你準備好照顧了?！迸畫z道。
“嗯。有我?！狈艘а赖溃闹@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準圣締造大道，大道不亡，準圣不滅。
但準圣如果道心受損，則會陷入道傷，逐漸油盡燈枯，化作道的養(yǎng)分。
如今女媧就是這般情況，陷入道傷，藥石無靈。
只能讓她自己悟，若是悟不出來，提前轉(zhuǎn)世，也是好事。
“悟不出來？”
黃龍看著好似枯木一樣的女媧，內(nèi)心震撼。
怎么可能？
女媧造不出人？
這就是自己提前告訴的后果？
拔苗助長？
然后我害死了女媧？
女媧不造人了，還有洪荒嗎？
“與你無關(guān)，終究是我執(zhí)拗，不肯回頭。你的指點是對的，這條路可以走，只是我不夠格，造不出完美的天地主角?！迸畫z看到震驚的黃龍，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她不怪黃龍。
“與你無關(guān)，無需自責。我輩修士，伴道而生，應(yīng)道而亡，本是常理，亦是榮耀?！狈穗m心痛，但見黃龍神色，卻也出言寬慰。
“不可能。這世上，若是連女媧都造不出天地主角來，那這天地就沒有神圣可以造得出天地主角?！秉S龍仍舊難以置信。
“是的，我做不出來，這世上就沒有修士造得出來。但我不行啊，我造不出一個跟腳、品德都是完美，毫無瑕疵的主角?；蛟S就沒有天地主角吧?！迸畫z面上露出一分無力的虛弱，好似風中最后一點殘燭。
黃龍看著陷入道傷的女媧，眉頭緊緊皺起，腦海當中不斷地搜尋著有關(guān)女媧造人的信息。
女媧造不了人？
開什么天大的玩笑？
女媧造人，人是天地主角，所以女媧造天地主角啊。
天地主角，為什么造不出來？
黃龍腦海不斷搜尋，忽然猛地抬頭，看向女媧道：“師叔，剛才你說要造出完美的天地主角！”
“是啊。必須完美，若不是完美的族群，如何勝得過已經(jīng)幾乎完美的盤古后裔，勝得過天庭萬族？我所創(chuàng)的族群本來就是后天族群，不如先天族群，如果再不彌補，連在洪荒立足都不可能，何況成為天地主角。”女媧道。
“可是，天地尚且不全，不完美，又哪里來完美的天地主角呢？”黃龍聞言，終于明白了癥結(jié)所在。
完美的天地主角，哪里存在？
哪怕黃龍是堅定的人族主義者，可是你讓他說人族完美，不好意思，這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完美，怎么可能完美？
“天地不全，沒有完美的天地主角？”女媧一愣，眼神忽然亮了幾分，旋即道，“若不完美，何以與盤古后裔爭鋒？又何以與萬族爭鋒？”
“娘娘，您覺得您完美嗎？”黃龍問道。
“完美啊?！迸畫z道。
黃龍：……
這就是洪荒頂尖女修的自信嗎？
西王母這樣，女媧也這樣。
“那和成圣之后的娘娘您比起來，您還完美嗎？”黃龍想了想道。
女媧一愣，眼中漸漸有了幾分生機，站了起來。
我完美嗎？
我完美啊。
可我和成圣之后的我比起來，誰更完美呢？
成圣之后，應(yīng)該更強更好，所以成圣之后更完美，那就是我現(xiàn)在不完美？
那不完美的我，怎么可能造出完美的天地主角？
必須是完美的我，才能造出完美的天地主角。
要等我成圣之后，再造天地主角。
可是我不造天地主角，造化大道不完善，怎么成圣呢？
“所以這條道就是錯的。”女媧忽然活了過來，那抹頹敗的氣息開始漸漸散去，轉(zhuǎn)為濃濃生機。
“所以，娘娘，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天地主角，他就不需要完美呢？畢竟所謂的完美，就意味著到了盡頭，而到了盡頭，無法進化的族群，本身就代表著不完美。所以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完美呢？”黃龍小心翼翼道。
“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完美？”女媧猛地一個激靈，眼中神光閃爍，反復(fù)念叨這句話，眼中神光越來越盛。
對，完美代表著完成。
而完成，代表著他再也無法進步。
也就是最大的不完美。
大道五十，為何只衍四九，而獨獨留下一？
若是連這一都完善了，那天地還有進化的可能嗎？
想到此處，女媧忽然笑了起來：“大道無涯，吾生亦無涯，若道有極限，吾生何悲？天地無完美，天地無極限，只有一代勝過一代，今日勝過昨日，來日勝過今日！若是當真有完美，那么此世便到了盡頭，越古老越強大，那么此世便該滅亡！”
“天地主角，有包容之心，溫良而仁愛，可與萬族共情，此為本。然而既是生靈，便有欲望，可這又有何妨呢？我等求道，難道不是一種欲嗎？”
“若無欲，或無錯，但也無了歡喜，無了創(chuàng)造?！?p> “其次，實力有限，而潛力無限，該有的便是無窮的潛力，而非實力。”
“天地尚且不全，作為天地主角，又何來全之說?！?p> “吾道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