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法寶
風眉帶我去人間,看一些人的投胎情況。有些人已經(jīng)出生,有些人還沒出世。我問:“真的知道投胎在哪里嗎?”風眉說,有些是知情人說出來的,有些是亂猜的。她帶我看的,都是幸福的家庭。她想帶我回家看看,后來又不想去了。她帶我來到一個山泉邊,她相信,有人的影子落在水面上,她喝了這樣的泉水能懷孕。她叫我把影子投到水面上,她喝了兩口水。東邊走來了一個老太婆,她的影子落在水面上,風眉又喝了兩口水。老太婆笑彎了腰,原來老太婆是佩玉變的。隨后葉青也來了,佩玉和葉青也是來喝泉水的。
風眉說要回去了,很多鳥在我們頭頂上大聲叫,莫名其妙。一只鳥飛到我面前,向我示好,我趕它,它不走。又飛來兩只,圍著我,很奇怪。風眉叫我變成鳥,問問它們。我變成一只鳥,一只鳥問我記不記得救下三只小鳥的事,我記起來了,赤松子與太白金星斗法,太白金星要把丹丘西邊一座山變得象火炭一樣通紅,我見山上有三只小鳥,便把它們帶到丹丘了,現(xiàn)在它們已經(jīng)長大了。它們說,能夠在這里再次遇見我,實在是太幸運了。它們問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說沒有。我說住在天上,它們正要飛上天上,看喜鵲搭橋,讓牛郎織女相會。我現(xiàn)身,把情況對風眉說了,她也覺得驚奇,想不到有這么重情義的鳥,她讓這三只鳥跟著,一起飛回天上了。
我?guī)圾B回太白金星家,太白金星很高興,我們和三只鳥玩了一陣。我叫太白金星說說牛郎織女的故事。太白金星說,一群仙女到人間洗澡,一個幫人看牛的牛郎,拿走了一個幫人紡織的織女的衣裳,兩人一見傾心,織女跟牛郎回家了,生了兩個孩子,過著幸福的生活。有嫉妒織女的人報告給晶品第一皇后——人間習慣稱作王母娘娘,王母娘娘認為織女偷偷與凡人結合,觸犯了天條,叫人把織女抓回天上。有兩個神仙,管仲和黃山谷,同情牛郎,把他帶上天,要與織女見面。王母娘娘劃出一條天河阻攔他們,只準他們每年相會一次,由喜鵲搭橋讓他們相會。太白金星說,管仲多次投胎到人間,做的人很有名,但都改不了以悲劇收場,可能與此事有關。我問天河在哪里,太白金星說在東邊。
第二天,我變成鳥,和三只鳥飛到天河這里,很多鳥,各種各樣,飛得滿天都是。喜鵲要在兩天后搭橋。很多鳥是神仙變的。三只鳥找到同伴,玩得很高興。這里是鳥兒的快樂天堂。中午,我回到太白金星家。傍晚,我和太白金星到天河西邊散步,這里鳥多,很多人來看鳥。太白金星帶我來到一間漂亮的屋前,他說織女在里面織布。他找到了管理織女的人,她叫莊姜。莊姜說現(xiàn)在很多人想見織女,但織女除了牛郎,誰也不愿見。太白金星帶我向北走,走不遠,他帶我飛過天河,見到一間石頭屋,太白金星說是黃山谷的屋,牛郎經(jīng)常住在這里,但現(xiàn)在無人在家。我們往北走,來到一間建在地下的屋前,太白金星說是管仲的屋,牛郎有時也住在這里。我上去敲門,管仲開門,我在戲劇學校見過他,他問我,是不是想找牛郎,我說是的。他說現(xiàn)在想見牛郎的人很多,黃山谷帶牛郎躲起來了。
兩天后,黃昏,喜鵲開始搭橋,滿天飛的喜鵲聚集一起。天河兩邊,站滿了人。有一些姑娘,搬著幡幔立在天河邊。太白金星帶我飛到天河的東邊看。玉皇和第一皇后晶品,也即是王母娘娘,站在西邊看。王母娘娘五十多歲的樣子,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頭上插滿了金銀首飾。在他們面前,織女穿著白裙,正要走到鵲橋上。天河東邊,牛郎也來了,穿著黑衣服,他的身后,有人敲鼓,演奏各種樂器。太陽落山,牛郎織女走上鵲橋,向對方走去。走到天河中間,他們雙手握在一起,牛郎變成一朵黑云,織女變成一朵白云,開始盤旋,追逐,繞東向北飛,經(jīng)西轉向南,越飛越快,然后交接在一起。天河兩邊的人歡呼起來。牛郎織女又現(xiàn)身鵲橋上。南邊水面上,飛來很多黑衣人,手拿長劍比武。被刺中的人落到水里不見了。鵲橋北邊,有很多人唱歌跳舞。玉皇和晶品,開始離去。我跟太白金星回去,那三只鳥向我告別,飛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還在睡覺,屈平的姐姐把我叫醒,說有人找我。我走出門外,見到一個很丑的女人,一身黑衣服。她見了我,便說自己是孟光。我說以前見過她,不是這個樣子。她說自己以丑出名,上天來,就盡量變得丑一點。她說是跟著一群鳥來,看牛郎織女相會的。她來的時候,見到呂洞賓,呂洞賓要她轉告我,他繼續(xù)用黑皮包冒充我,叫我安心在天上修煉。我說到處玩,孟光說跟神仙玩就是很好的修煉。她說她很長時間不來天上了,不知現(xiàn)在哪里好玩。我說,對我來說,哪里有表演哪里就好玩。她叫我說說一般人喜歡去的地方。我說一般人都想去空中花園、老皇宮看看。她叫我?guī)タ罩谢▓@。孟光說她在人間呆得久,還沒學會騰云駕霧。我說八仙象她一樣喜歡在人間,他們都會騰云駕霧。孟光說她比不上八仙。我和她變小鳥飛到空中花園,現(xiàn)身,看了一陣。孟光無心看風景,她說她以前住在天上,和丈夫梁鴻一起,他們有一間屋,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住了。
孟光想去看看她的舊屋。我們向東走,走到黑桃K的大屋后面,向北走不遠,看到一間大屋,屋頂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象一頂漂亮的帽子,裝飾有寶石。孟光說是她以前的屋,但有人住了,很難要回來。我問她丈夫梁鴻去哪里了,她說梁鴻投胎到人間了。屋的東南角,東北角,有很多香蕉樹。孟光帶我圍著屋走了幾圈,大屋的門向南,她去敲門,突然跑出兩頭水牛,頂撞相斗,圍著屋爭斗。孟光連忙拉我到南邊看。
東邊有一個大院,里面有很多兩層的樓。我和孟光退到大院的大門口,里面走出一個三十多發(fā)的人,他是雨果,我在蠟像館見過他。我問他是不是住在里面,他說是的,他說這里叫做齊良院,里面住的,大多是醫(yī)生或大將。我問他當過醫(yī)生嗎,他說沒有。他剛上天時,人問他,他說是醫(yī)生,人就帶他來這里了。同他一批上天來的人有十多個,有人小聲議論,在人間是醫(yī)生或大將的,上天來都有一個暫住的地方。
雨果也看到了那兩頭牛爭斗,他叫我分身變一棵小樹,樹干不能大過大拇指,果只生一個,要大要黃,保證那間屋有人開門出來。我半信半疑,雨果走了。我分身變了一棵柑桔樹,只生一個果,又大又黃。不見有人開門出來,兩頭牛跑到北邊去了。孟光帶我到北邊去,看那兩頭牛繼續(xù)打架。孟光說,她和丈夫梁鴻把屋建成大帽子,十分引人注目,很多人來這里集會。有一個人,又在北邊建了一間白色的屋,屋頂也象帽子,還有假山噴泉,和大片空地。很多人來這里,遠遠看,兩頂帽子很漂亮。這個地方就叫兩頂帽子。后來,玉皇和人打仗,北邊的屋主是玉皇的敵人,一場惡戰(zhàn)之后,北邊的屋毀了,就是現(xiàn)在兩頭牛打架的地方。兩頭牛打得很激烈,誰也不服輸。孟光看了一陣,嘆了一口氣,帶我向南走。經(jīng)過那間屋,我把柑桔變沒了。想不到,這時大門開了,一個彎腰瘦老頭走出來,端著一盤香蕉叫我們品嘗。孟光拿起一根香蕉吃了,我也拿起一根吃了。老頭說:“我知道你們想找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和東邊這個大院,齊良院的主人去人間玩了,要一年才回來。”孟光說:“我和這個小孩,在人間都做過大將,能不能在齊良院???”老頭說可以,齊良院的主人在人間做過醫(yī)生,也做過大將,他的大院讓良醫(yī)、良將住。孟光嘆了一口氣,說:“我還是想回自己的家住。”那兩頭牛又跑過來了,孟光拉我向南走,來到南天門,她自己出南天門,回她的家了。
我獨自往回走,走了一陣,我正想翻筋斗回去,突然看見風眉在前面向我招手,我跑過去,卻見北邊來了巨無霸和巨力霸。巨無霸指著風眉大罵,罵她不知羞恥。巨力霸勸巨無霸,但他不聽。我叫風眉離開,但她不走,看巨無霸怎樣罵。我對巨無霸說:“人家哪里得罪你了?”巨無霸說:“她踩到我的影子了?!彼甘謩澞_大罵,越罵越大聲,風眉的眼淚流了下來,他更加得意。風眉忍不住,飛走了。巨無霸哈哈大笑,和巨力霸向南走了。過了一陣,我回過神來,明白,風眉是巨無霸變的。
我去乾禮家,路上見到阿基米德,他很擔心他在人間的兒子死后不能上天來,他說他兒子在一個地方當官,做了很多好事,特別是修水利。他說他兒子為修一道河堤花了很多時間,很多心血。不修河堤,有洪水,淹死很多人。修了河堤,就沒水來。他兒子下定決心,寧愿修了沒水來,也不要不修讓水來淹死人。阿基米德就是要人看到這一點,理解他兒子的做法。他這番話對人說過多次了,我不知怎樣安慰他。我默默跟他走,到乾禮的屋邊,莎士比亞急沖沖地從南邊來了,他叫我們下午來看他的表演。阿基米德見莎士比亞明確在下午表演,連忙向南走了。我也回去告訴太白金星,太白金星有點意外,因為很多人想請莎士比亞表演都請不到,現(xiàn)在要在他家表演,可以去看看。他走出家,要去西邊叫幾個人。我在門口見到祖沖之,把消息告訴他了,祖沖之說要叫一些人去看莎士比亞的表演。
莎士比亞家南邊,和阿基米德家之間有大片空地。西頭近路,近莎士比亞家,有一根大柱子,上面掛了一面三角旗,來了很多綠衣服的兵。莎士比亞的家后面,也就是南邊有一個門,門口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人,有點矮,拿著一根黑棍,戴著一頂黑帽,穿著一雙黑色大皮鞋,嘴上有胡子,他叫卓別林,見了人就脫帽。他是來幫莎士比亞指揮表演的。我說,叫這些兵來干什么,卓別林說,想叫他們干什么都行。阿基米德的屋頂上,站滿了人,乾禮和桑切斯也在上面。
過了一陣,莎士比亞出來,面向南,開始講話。他說,大競技之后,他在天上的排名是五十,值得慶賀。他叫人出點子,讓綠衣兵表演。他說完,卓別林出來,一張口,就吐出一個大氣泡,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在地上轉,沒有飛起來。一會兒,他一轉身,晃動手杖跳舞。一些綠衣兵晃進大氣泡,氣泡滾動,他們翻跳在里面表演,十分好看。莎士比亞弄了一陣風,大氣泡帶著里面的人,飄起來,人還在里面表演,越飛越高,直到看不見了。
有一個國王,手握權杖,坐在寶座上,他的面前,一個白衣公主,彈鋼琴,打動了很多人。很多人打算施展手段追求她,國王要求追求他女兒的人要兩個一起上來,看誰做得象樣,不象樣的,就要挨打,由綠衣兵拿著大棒上去打。有兩個人飛到國王的面前,舞劍相斗。他們打得很精彩,最后,一個贏了。國王卻說兩個人打打殺殺,做得不象樣,兩個都要挨打。有一個人說國王做得不象樣,上來要趕國王下臺,他和綠衣兵打了起來。打了一陣,因寡不敵眾,被打敗了。有兩個人飛到國王面前唱歌,唱來唱去,不分勝負。又有許多人加入一起唱,象歌劇一樣,最后有一個人打動了公主。王后卻出來干涉,大家都說她做得不象樣,國王叫綠衣兵打她。王后沒想到有人敢打她,愣了一會兒,綠衣兵搬棒來打,她腿一軟,跌了下來,只見一套衣服,不見人了。國王為公主和她心愛的人辦了一場象樣的婚禮。
夜幕降臨,又有三堆火在空地上,許多人圍著火堆表演。有些白煙從火堆飄出,有人在白煙上變出人的頭,搖來搖去,用輕煙一樣的身體表演。
第二天早上,太白金星上朝堂,我在廣場南邊玩,風眉乘著馬車來了,叫我上車。她五十多歲的樣子,問我天上哪里的屋最漂亮,我說北邊富蘭克林那里的屋最漂亮,有的一間屋有幾個鮮艷奪目的尖頂。風眉要去那里看看。到了那里,漂亮的屋讓她驚嘆不已。看了一陣,她要回去了,我跟她說,我要在這里找人玩。我跳下車,跑去笛卡兒的家找歐文,但笛卡兒說,歐文和黑格爾去人間玩了。我又跑到東邊找司馬炎,但他不在家。我跑到東邊不遠范進的住處,范進問我?guī)硎裁捶▽?,原來他這里舉辦法寶大會。我說我沒有什么法寶,來看看。
風眉來了,她已經(jīng)變成三十多歲的樣子,范進又問她帶來什么法寶,風眉說她頭上的首飾都是法寶。她摘下一顆珠子,往外面一投,立刻變成一座小山。范進很高興,請我們進屋。屋里面很寬闊,有一個三層的大架子,上面放著一些罐、壺。我問范進,這是不是他的法寶,他說是的,他叫我不要小看這些罐、壺,很有用的,一個壺可以收下一座山。我見風眉旁邊的柱子上掛著一個螺號,便拿過來吹。我一吹,很多螞蟻跑出來了,很大的螞蟻,被咬到會很痛的,我不敢再吹了。范進在旁邊指點,我又吹,飛來了很多草蜢,我又不敢吹了。我把螺號還給范進,他弓起腰,輕輕地吹,大螞蟻排成隊,走出門了,草蜢也結隊飛出門了。我問,為何不見其他人來?范進去東邊捧來一個壺,一看就知是青銅的,很老了。范進向壺口吹,我以為他要吹掉上面的灰塵,沒想到里面飄出一縷白煙,走來了一個很瘦的老太婆。范進說,可以叫她賽珍珠。賽珍珠看了我兩眼,向南走到門口,回身又向北走,然后到東邊,捧來一個黑盒子,到我面前,很多次都打不開。我叫她給我試試,她又不給。我說里面有魔鬼,扯住了。她說魔鬼是什么樣的,我說可以變化多端,一心害人的。她說怎樣害人的,我說人碰到魔鬼,就麻煩了。風眉叫我不要亂說話。
這時走進兩個人,太白金星和老子。老子去東邊捧來一個小火爐,我問是不是煉丹爐,老子不說話。彭祖和一群老頭來了,我去問彭祖帶來什么法寶,他拿出一些小竹筒做的哨子,有長有短,是給白鴿戴在腳上的。白鴿戴著哨子飛,能發(fā)出美妙的哨聲。
賽珍珠打開盒子了,是一些骨牌,什么顏色都有,她叫我?guī)退龜[骨牌。一塊倒,就慢慢全部倒。我按她指點的那樣擺,很多老頭也幫她擺。賽珍珠變成小孩似的,玩得很高興。玩了一陣,我說不好玩,不理她了。賽珍珠惱了,一吹,說聲“變”,有五塊骨牌變成了五個美麗的姑娘,賽珍珠叫她們唱歌跳舞。大家鼓掌歡呼,賽珍珠滿意地對五個美女吹口氣,說聲“變”,五個美女又變成了五塊骨牌。我到老子身邊,看他擺弄小火爐。我叫他給我一顆仙丹,他一吹,小火爐變大了,他叫我?guī)退靡恍淦げ莞惖臇|西放進去,然后點火來煉。過了一陣,他拿出很多仙丹,叫我分發(fā)給到場的人。我放一顆進嘴里,又甜又清涼。
門外傳來哨聲,我出去看,天上飛來了很多白鴿,帶著哨子。有些哨子除了發(fā)出美妙的哨聲,還放出白煙。范進出來,要摘長在屋頂?shù)囊环N豆。門口西邊有一根青藤,爬到屋頂上,長的豆周邊紫色的。范進要挑成熟的豆,里面的種子要結實才行。他剝開很多豆,種子都不結實。他到屋里,拿出幾顆豆,撒到風眉用珠子變的小山上,很奇怪,山上有三個黑衣人,慢慢走下來。范進說:“勾踐回來了?!弊咴谇邦^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范進十分高興地過去,拉那人的手,然后笑著進屋了。里面歡聲一片。我進屋,大廳北邊,勾踐手拿一把青黑色的長劍,舞劍給人看。
舞完劍,賽珍珠過來叫勾踐挑一塊骨牌,說一塊骨牌是一個姑娘,叫他挑一個姑娘做老婆。勾踐叫她拿出十塊骨牌來變成姑娘讓他挑,賽珍珠拿出十塊骨牌,吹口氣,說聲“變”,出現(xiàn)十個美麗的姑娘。賽珍珠叫她們展示才藝。大家?guī)凸篡`出主意,最后選了一個姑娘。
觀音來了,六十歲的老頭樣子,指著勾踐叫他過來,勾踐傻笑著過來。范進說他們參加法寶大會,有神仙弄出法寶,讓勾踐上天來的。觀音問勾踐,想不想留在天上,勾踐想都不想就說留在天上。觀音說,那就坐牢。有多少陽壽,就坐多少年的牢。勾踐急了,連忙求情,要到人間去。觀音說,說過不能反悔。不過,勾踐可以變一種動物來坐牢。大家?guī)凸篡`出主意,都認為變?yōu)觚斪巫詈谩S^音叫勾踐變成烏龜,勾踐卻變成一顆豆。我對觀音說,勾踐是范進用豆變的,大家都笑了。
晚上,太白金星回來對我說,赤松子回來了。我跑去看,北邊路上站著很多人,馬尾松林里也有很多人。我跑到門口看,門口進去,北邊一排黑紅色長椅,很多人坐著向南看,南邊只坐著赤松子,他看見我,叫我進去坐。我見沒有表演,便不進,在門口看。赤松子很少說話。過了一陣,我就走了。
第二天中午,我又跑去找赤松子,他已經(jīng)到人間去了。我在馬尾松林里玩一陣,孔子從北邊來了,問我最近看過什么書,我說有什么書好看,他見樹林里有一堆木頭,就坐在木頭上,叫我也坐下來。他說了很多書,我都沒聽過,我問是不是古代的,他說是的。我說有些古代的書,現(xiàn)在看,一點意義也沒有??鬃诱f,古代人編一本書不容易,古代能讀書的人也不多。我說,頭腦里全是古代的東西,能算現(xiàn)代人嗎?有些人變成石頭,一覺就睡一千多年,醒來還以為是在古代呢??鬃涌闯鑫抑S刺他,想找他的手杖,但今天沒帶。我笑著跑了。
我到變蟲住樹洞的地方,方世玉和阿童又在打斗??此麄兊臉幼?,沒人看就打一陣解悶,有人看就大顯身手。我在旁邊看,他們越打越激烈。我叫他們不打了,方世玉不打了,想帶我去玩,阿
阿童卻拉我飛向東邊,又向東北飛過朝堂廣場,飛到一個黃泥嶺,這里草樹很少。在西坡,有一排兩層樓,門向東,門前有大片空地。走下西坡,有一條小路通向西,可以到米丘林家和乾禮家的。阿童指著那排兩層樓中間一棟說是他的。這棟樓前有一間木屋,阿童也說是他的。他到人間投胎,上天來,老婆不讓他進門。他又娶了一個老婆,就把木屋搭在原來樓房的前面?,F(xiàn)在他寧愿住樹洞,也不愿回木屋住。
阿童帶我飛得很快,向西飛,到一塊草地,見到魯賓遜和幾個人坐在草地上,我要下去看看,阿童放我下去,便飛走了。魯賓遜叫我坐下,有人出來表演,按照大家討論好的情節(jié)表演??戳艘魂嚕乙姴缓每?,便想走了,魯賓遜也想走了,我和他向東走。有一條彎曲的黃泥路,東邊有樹林,有一輛馬車,有車廂的,艱難地在泥路上掙扎,那匹馬累得想坐到地上了,它一出力,馬車就搖擺。我叫魯賓遜幫忙把馬車推出泥濘的路。車上的人打開車窗,我看到孔子在里面??鬃油\?,下來感謝我們。他問我們?nèi)ツ睦铮梢陨纤能?,現(xiàn)在路平坦好走了。我說邊走邊玩,魯賓遜卻想坐在馬車上看風景。孔子叫他上車,他真的上車了??鬃咏形乙采?,我說邊走邊玩,馬車很快就走遠了。
聽到樹林里有人呼喊,我走進樹林看,兩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正追趕一個青衣姑娘。我問青衣姑娘,干什么?青衣姑娘說他們調(diào)戲她。我責問那兩個人,神仙怎么能干這種事,那兩人傲慢地看了我一眼,不作聲,走到一起,頭對頭,有意思的,動著。青衣姑娘叫我快跑,他們要收拾我。我說,“我跑了,你怎么辦?”她說不要管她,必要時,她可以變成男人,就不怕他們調(diào)戲了。
那兩個人抓住青衣姑娘很困難,青衣姑娘的衣袖能變長、變短,他們抓了很多次,都差一點。那兩個人說,跑不過我們手掌心的。我說,“你們是不是魯賓遜變的?”他們問魯賓遜是誰,我說是我的朋友。那兩人笑了:還把我們看成朋友。青衣姑娘說,他們是兩條惡狗。那兩個人說青衣姑娘是狐貍。我對青衣姑娘說,我們變松鼠。我和她變成了松鼠,那兩個人變成了禿鷲。西邊射來很多箭,我們兩只松鼠躲在樹上,兩只禿鷲中了箭,撲打著,慘叫著,向東南逃走了。青衣姑娘變的松鼠見脫了身,就向東北跑了。我現(xiàn)身,走出樹林,沒有看見什么人,不知是誰射箭??赡苁囚斮e遜,或者是孔子跟我開玩笑。
我想找孔子問問。我去找杜義,公輸盤不在家,杜義也不敢出去玩。我說去中柱壇找他叔叔,我拉他走,他跟我來到了中柱壇這邊。我們到了孔子家,三間大屋門向東,孔子拄著手杖站在門前,很蒼老,很可憐的樣子,我不想上去問他了。杜義帶我看東邊圍墻,他摸著一根柱,說是一個叔叔的家,但沒人在家。他又指著一個洞,我一看,拆了五塊磚,杜義說又是一個叔叔的家,但人不知去哪里玩了。我們從缺口爬進去,兩個黑衣人捉住了我們。杜義說是來找他叔叔的,這兩個黑衣人也記得杜義來過,放了我們。我覺得兩個黑衣人是孔子變的,但我來到孔子面前,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我又不敢問他了。
我去找魯賓遜,三個高麗人說,他向南去了,可能很多天不回來。我去找葉卡特琳娜,她很高興,和我變成白馬跑。她喜歡亂跑,跑了一陣,我不跟她跑了,從圖書館西邊的路跑過,到赤松子門前的馬尾松林,又看到孔子向南走。我現(xiàn)身,孔子滿面笑容,今天很有精神,又叫我到木頭上坐。他說他喜歡看人間各種表演,喜歡聽歌。世間大事,他很了解。他問我對現(xiàn)實的看法,我說,每一個地方都有一個最好的人,每一個地方都有一個最能干的人,每一個地方都有一個最幸運的人??鬃诱f,現(xiàn)實有幾層意義:人都想提高了聲調(diào)說話,現(xiàn)實不過是不想引起誤會而已,面前是自己的東西也要人說說好話才感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