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巨人拳擊

　　呼吸，停下所有思考，去深呼吸，呼吸，再呼吸。

　　調(diào)整呼吸，是賽車手在高速競賽脫引而出的關(guān)鍵，更是所有頂尖運動員的必修課程。

　　世界越快，心越慢。

　　大腦要處理的資訊太多了。速度、風(fēng)向、離合器進退、進出彎道角度...

　　所以要盡可能下意識地讓一切慢下來，高速飆車當然危險。因為每秒鐘都是瘋狂快速地，緊繃玩命的痛苦，使大腦來不及處理神經(jīng)傳來的信息。但是感覺痛苦的時后，唯一要做的就是呼吸，感受那種感覺，看著那個能量平靜地出現(xiàn)，然后慢慢地走開。

　　冷颼颼地山風(fēng)像是刺人性命的劍，從四面八方猛襲而來，刺破僵硬凝固地空氣，兩只兔子誤入獵場，下場令人擔(dān)憂。重型機車憑著速度來到墨綠色軍車后方約三米處，在不算寬敞的車道與山壁之間，一鼓作氣鉆進軍車的右側(cè)車窗。

　　雖是出乎意外，卻也不是預(yù)料不到，墨綠色軍車不斷提高車速，立馬又趕在我們前面，車窗也緊閉如墻，不像剛才的司機那般激烈，一連串舉動頓時加深對這輛軍車的懷疑。

　　郭薇薇問，〝有辦法逼它停車嗎？等他們開進部隊營區(qū)就管不到了。＂

　　〝當然有，但是很危險。＂

　　逼近100碼車速，影子就像是晃動的鐘擺，要在彎延兇險的山路里緊急煞車，稍有閃失生命就停止擺動。

　　〝知道。＂她回答語氣不摻雜一點迷惑，真是勇敢的女人。

　　〝抱緊我。＂

　　排氣管噴射出燃燒加速的爆音聲，變速箱內(nèi)齒輪相互間碰撞聲響像是野獸的吼叫，重型機車緊接著暴沖加速迎擊應(yīng)戰(zhàn)，沖到軍車正前方約一個車身的位置。

　　軍車駕駛也察覺到事態(tài)的異樣。

　　為了閃避我們，車頭左右偏移好幾米，卻絲毫沒有減速跡象，看樣子是準備要超車。

　　幸好這條山路都是摩擦力很大的瀝青路面。

　　觀察了前方路況，還有前制動液壓盤，前方是一段直線行駛的車道，讓重型機車維持穩(wěn)定車速，并繼續(xù)直線行駛。

　　〝抱緊?。⑽掖蠛鹬?。

　　重型機車發(fā)動機瞬間強制加速，速度表指針像爆沖的獵豹，瞄準軍車正前方位置，后輪緊貼著軍車的車頭燈。

　　我收縮腹部核心，雙膝夾緊車身，緊抓前輪煞車手把，咬緊前輪鎖死，雙手用力握住手把，帶動機車皮墊上兩個人身體前傾、重心大幅度前移、人車一體。

　　重型機車因慣性、前避震的收縮和身體配合的多重作用，尾輪驟然抬起。

　　尾輪抬起的高角度，加上兩個人體重以及車體自身的重量，宛如巨人拳擊，一拳重壓在軍車的擋風(fēng)玻璃上，尾輪像是電鋸撕裂車蓋板金，撞擊凹陷的悶雷聲響離得很近，后方軍車傳來刺耳的煞車，前后劇烈地晃動一下，便靜止不動。

　　車頭燈碎裂，像是散落的蜘蛛網(wǎng)黏附在車體，車蓋中央的深陷讓兩側(cè)板金不協(xié)調(diào)的翹起。

　　收起巨人拳擊，運用制動松開前輪，飄移后輪煞車，重型機車像是懸?；ǘ渖系拿鄯?，橫停在墨綠色軍車前方。

　　我脫下安全帽迅速跳下車，緊抓安全帽面筐，將手臂甩開至極限，猛力直線砸向龜裂的擋風(fēng)玻璃。

　　郭薇薇緊跟在后，兩人步伐一致。

　　腦海忽然閃過所有過去與她的畫面。

　　當我時時刻刻翻弄手機。想找到關(guān)于你的支字片語，這就是中毒吧?

　　當我想從手機窺覓關(guān)于你的痕跡，卻又不敢真的和你聯(lián)系，這也是中毒。

　　當我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開始依賴你、期待你、想你，這是中了最深的毒。

　　改天晚餐時間，約她去一間好餐廳，有很棒的挑高景觀，可以看到夕陽尚未完全落下的黃金時刻。我們吃了餐前面包，沒有點開胃菜和沙拉，兩個人各自點了一道主菜，沒有點葡萄酒，但我們喝了幾杯生啤酒。不吃沙拉，是因為我們在劉沛德家里那會，已經(jīng)把此生最后一份沙拉吃完了。

　　晚餐之后，我們約去手辦街逛逛，或是看場演出，說不定看完仍然有點餓，照我想，結(jié)束時可以再約去吃個夜宵。

　　想來真是完美，

　　如果今天沒有因為攻擊軍車而上軍事法庭的話。

　　我箭步大力向前邁出，身后感受到郭薇薇傳來的能量。受了傷，卻沒想過停下，不顧結(jié)果傾盡疲憊地努力，是為了她?又或者不是?答案永遠在戰(zhàn)斗中。

　　擋風(fēng)玻璃破碎四散，

　　天空灰得像是哭過

　　破窗而出的，是心疼欲碎地小花蕾，

　　等待著某人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