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這么能吃了。
不過這姑娘的性格很好,人冷話不多。
多余的也不會多問,直接就去廚房盛飯,然后端在餐桌上。
顧見臨再也忍不住那種饑餓感,風卷殘云般開始掃蕩。
片刻后,他也知道自己的吃相不太好看,抬頭說道:“抱歉,我有點餓。”
蘇有珠沉默一秒,回道:“沒事,我不介意?!?p> 顧見臨卻忍不住道:“可你的眼神告訴我,你覺得我的吃相活像一個刑滿釋放人員?!?p> “沒事,多吃點,補補身體也好。”
蘇有珠板著俏臉,竟然也把她的那份推出去:“再吃點?”
顧見臨猶豫了一下:“你不吃么?”
蘇有珠淡淡說道:“我減肥?!?p> 顧見臨瞥了一眼她纖細窈窕的身材,即便穿著寬松的綠色休閑衫,也能看出青澀的少女曲線,尤其是領口露出的精致鎖骨,線條迷人。
這姑娘身高一米五五,體重最多只有七十六斤,哪里還需要減肥。
但對方直接放下飯碗,去翻他行李箱里的卷子了,顯然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顧見臨也只好笑納。
他又連續(xù)吃了四碗米飯,十五個紅燒雞翅,一大碗土豆燒牛腩。
可那種饑餓感,卻依舊未曾消弭。
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了,這饑餓感未必是來自生理上的。
顧見臨扭頭望向客廳的鏡子,赫然看到鏡中的黑麒麟,正虛弱地趴伏著。
那雙古奧威嚴的漆黑豎瞳里,毫不掩飾饑餓和貪婪。
原來如此!
顧見臨心中恍然,這種莫名其妙的饑餓感應該不是靠吃飯就能消除的,這是源自于黑麒麟的影響,是屬于超凡范疇內的問題。
忽然間,窗外響起了一陣警笛的聲音,警示燈閃爍。
與此同時,隔壁樓還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粽子!好多大粽子!粽子們詐尸了!從棺材里爬出來了!”
只見一個年輕男人屁滾尿流的爬出來,神經質般胡言亂語。
顧見臨站在窗前,看著那個瘋癲顛的年輕人被警車帶走,陷入了沉思。
粽子,棺材,詐尸。
他直接就想到了麒麟仙宮,那個不知建立在哪個地方的古代陵墓。
這一刻他意識到,近期進入麒麟仙宮的人,未必就只有他一個人,其他玩家很有可能就在身邊!
“這是樓下超市孫大爺的兒子?”
蘇有珠湊過頭來,淺青色的短發(fā)散發(fā)著淡淡的檀香:“據說瘋了好幾天了,三天前就在嚷嚷著什么粽子什么的,還要去買黑狗血和黑驢蹄?!?p> 顧見臨目送著警車遠去,問道:“辟邪么?他怎么不找童子尿?”
蘇有珠若有所思:“可能他自己就有吧?!?p> 好家伙。
顧見臨無言以對。
因為當初那個帖子里描述的,在線的玩家數量總共有二百三十多個人,除了試圖復活古神的那五個人之外,應該還有不少像他這樣第一次進入游戲的。
有這樣詭異離奇的經歷,心態(tài)爆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目前來看,黑狗血和黑驢蹄,亦或是童子尿之類的東西,是沒啥用的。
畢竟那不是所謂的大粽子,而是古神。
他忽然很好奇,樓下孫大爺的兒子會被帶去哪里。
也不知道警署能不能處理這件事。
如果不能,又該怎么辦。
大概率還是送去醫(yī)院和精神病院那樣的地方。
顧見臨忽然想起來,古墓里遇到的那個老人曾經說,在我國有一個非常龐大的升華者組織,名字叫做以太協(xié)會,不知道會不會管到這種事情。
他默默記下這個名字,等到明天去打聽一下。
“我去抄你作業(yè)了,你待會兒記得喝藥,盡量別出門了?!?p> 蘇有珠抱著他的卷子和作業(yè)本,轉身就走:“下午幫我補習一下功課?”
補習功課只是好聽點的說法。
這姑娘實際的意思,是讓你給她劃出考試范圍,甚至提前猜題,好讓她死記硬背。
自從成為兄妹以后,有珠的學習成績已經是飛升式的進步了,從年級墊底一躍到五百多名,已經算是這一屆的中游了,學校的老師都驚為天人。
實際上全都是顧見臨這個人形外掛在幫忙。
顧見臨揉著額頭,說道:“等晚上吧,我現在有點困,想睡會。”
蘇有珠瞥了他一眼:“晚上?嗯,晚上可以看睡衣是吧?”
顧見臨眼角抽了一下。
他很想說他是因為太困了,而不是想看她穿睡衣的樣子。
蘇有珠平靜說道:“反正今晚爸媽都不在家,折騰到幾點都無所謂?!?p> 顧見臨滿臉黑線。
這姑娘看似是冰山美少女,但時不時的總會蹦出幾句虎狼之詞。
再配合她那張冰山般的臉,你也不知道她是故意逗你玩,還是別的什么目的。
側寫不是讀心術,要從人格畫像上分析,也只能是宅久了,在網上看了太多黃暴的東西。
“那我晚上去你房間?!?p> 蘇有珠轉身,窈窕的側影閃進隔壁的臥室,然后忽然又探出頭來,冰雪般精致的俏臉上露出詢問的表情:“今晚你想看哪套睡衣?還是穿cos?”
顧見臨:“……”
這要是玩笑或者誘惑,就有點過分了。
而且他知道,這姑娘還真有一整個衣柜的,花里胡哨的衣服。
如果是班里那些老司機同學,大概就直接要求穿兔女郎了。
“我聽媽媽說了,明天你要去警署簽字確認,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陪你去。其實,本以為你會很難過的,但現在看起來,似乎比以前好多了。”
蘇有珠忽然說道:“早點走出來,別讓媽媽擔心?!?p> 說完,她輕輕帶上房門,寫作業(yè)去了。
顧見臨沉默了一秒,釋然地笑了笑。
如今看來,當年爸媽離婚沒選擇跟媽媽,損失的倒是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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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顧見臨從床上醒過來,精神狀態(tài)明顯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了。
頭痛和疲憊已經一掃而空,那種腦漿被榨干的感覺也沒有了。
但他清醒以后的第一反應就是餓,前所未有的饑餓感。
他沒急著吃飯,因為知道那只能暫時緩解生理上的饑餓感而已,至于如何喂飽那尊莫名其妙出現的黑麒麟,目前還沒有任何的方法。
隔壁房間的門虛掩著,粉色的大床上,少女還在熟睡。
昨天晚上補習到凌晨三點,這姑娘的底子實在是太差了,基本就是一問三不知。
顧見臨基本能猜出學校老師會考的內容,提前把試題都做一遍,然后讓她直接記下來答案,能記對多少就看她本事。
這個過程異常的折磨。
好在有珠是拍完照片來補習的,穿著最近很火的約爾小姐的服裝,非常提神。
當然了,顧見臨之所以會幫她,主要是因為合作關系,以及身為哥哥的責任。
跟那女孩穿成什么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顧見臨先去洗個澡,然后換上干凈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叫了個早餐外賣。
這時,一個電話忽然打進他的手機里。
“喂,周叔?!?p> 顧見臨刷著牙,含糊說道:“我在聽?!?p> 電話里,周澤打著哈欠,說道:“小顧啊,是這樣的,最近警署接了好幾個離譜的案子,我們這邊忙得焦頭爛額,抽不出什么空了。正好現在有個探員就在你家附近執(zhí)行公務,一會兒我讓他來接你,直接去警署把字簽了,你看可以么?”
依舊是商量的語氣。
顧見臨自從醒過來以后,大多數關心他的人,都會用這種商量的語氣跟他說話。
生怕刺激到他。
他有些慚愧,心想既然自己這邊已經查出了眉目,就不能再麻煩人家了。
“好的沒問題?!?p> 他忙說:“您多注意休息?!?p> 周澤那邊一下子就放下心來,語氣輕松道:“好,在家等一會兒?!?p> 掛掉電話,顧見臨坐在客廳上,再次開始復盤。
這次他復盤的不是具體的某個人。
而是這個真實的世界。
“如果說,這個世界最初的主宰是古神,那么為什么在歷史上,從未有過關于祂們的記載?不,不對,并非是沒有,而是刻意的,或者被人給隱藏起來了。那些古代的神話,還有鬼怪的傳說,說不定都有跡可尋?!?p> “至于升華者們,如果將他們理解為變種人之類的存在,他們隱藏起來也更加方便。畢竟從古至今有無數能人異士的傳說,誰也分不清真假?!?p> “包括我現在得到的信息里,那些上古的神話,歷史的記錄,也極有可能是虛假的。比如徐福,后世普遍認為他在東渡中失蹤,極大概率抵達了所謂的瀛洲,也就是今天的霓虹,在那里留下了文明的傳承和后代。但實際上,他卻在鎮(zhèn)守麒麟仙宮?”
“普通人不會知道古神和升華者的存在,也就是說他們是想要隱藏起來的,有可能他們就在我的面前走過,但我無法分辯出他們?!?p> “哪怕是古神,從古墓里那個煉藥師的表現來看,祂們的外表跟人類上也沒有什么太大區(qū)別?;蛘哒f,至少祂們可以幻化出人類的樣子,而不是我看到的黑麒麟?!?p> “那么,我該去怎么尋找這些升華者?”
顧見臨目前有兩個最主要的目標。
第一,尋找升華者。
第二,想辦法解決他體內的饑餓感。
這樣下去不是個事。
這時,家里的門鈴響起。
“這么快?”
顧見臨先去冰山小美人的房間,把她的房門給關好,然后打開客廳的門。
“你好,東海路警署,李長治?!?p> 只見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探員,亮了亮他的證件,打量了少年一眼:“請問是顧辭安教授的兒子,顧見臨對么?”
顧見臨沒見過這位探員,微微皺眉:“對,是我?!?p> “好的,請跟我走一趟吧?!?p> 李長治微微一笑。
顧見臨嗯了一聲,也沒多想什么,警署的探員多了去了。
有幾個不認識的也很正常。
他拿起鑰匙和手機,關上了房門,跟著出了單元門。
小區(qū)外停著一輛白色的大眾。
李長治坐進駕駛室,發(fā)動引擎:“系好安全帶,現在我們去警署?!?p> 顧見臨坐在后排上,非常配合。
“你們家就你一個人么?”
李長治開著車匯入車流,隨口問道。
顧見臨挑眉:“沒有啊,怎么了?”
“沒什么,剛才看你身上有幾根長頭發(fā),還有一股香水味?!?p> 李長治笑道:“看你長得這么帥,那是女朋友吧?”
“沒有,那是我妹妹。”
顧見臨搖了搖頭,他到現在都還沒談過戀愛呢。
“妹妹?親的?”
李長治又問道。
“不是,我媽媽改嫁了,那是她丈夫的女兒?!?p> 顧見臨平靜說道:“我現在跟著我媽媽和她的現任丈夫一起生活?!?p> 李長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不容易啊,畢竟是在別人的家里,等你再長大點,談戀愛結婚了該怎么辦?我聽說你是一直跟著顧教授生活的。顧教授就沒考慮過你么?他生前,也沒給你留套房子,或者存款什么的?”
顧見臨繼續(xù)搖頭:“沒有?!?p>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探員話有點多,便嘗試著用了一下側寫,但沒有得到什么有效的結果。
因為現有的信息還不夠多,人格畫像很模糊,只看出了具體的年齡,而職業(yè)卻是個文員,在警署的職構里,是個坐辦公室的。
之前在墓園遇到的人,都非常的簡單,特征明顯。而眼前這個,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這樣啊。”
李長治點點頭,拐了個彎駛向高架橋。
這時,顧見臨忽然意識到,這不是去東海路警署的路,皺眉道:“這是去哪?”
李長治笑道:“哦,最近出了幾個比較離奇的案子,警署那邊都忙不過來的,我們去另一個分局,拿你父親的事故報告過來,你簽個字就可以了?!?p> 顧見臨遲疑了一秒,也沒說什么。
然而這時,他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來電顯示人,周探長。
他調低了音量,接通電話,沒說話。
“喂,小顧。我讓小張把車停在你們家樓下了,你可以下來了。”
顧見臨瞳孔驟然收縮,下意識望向駕駛座上的探員,脊背發(fā)涼。
在他的眼里,這個探員的身影扭曲起來,仿佛幻覺一般。
下一刻,李長治眼神一狠,猛地踩下油門,車子在高架橋上轟然沖刺。
輪胎摩擦著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聲。
顧見臨瞳孔收縮。
這一刻,對方的人格畫像驟然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