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晚月的事情就這樣稀里糊涂的解決了。
不,用解決這個詞語來形容不免有些牽強了,在這次的訪談中,江楓除了又增加了好幾個疑惑之外,卻沒什么有價值的收獲。
在有了許晚月后,江楓就不香了,林樂然多半是把失望藏在了心底,表情很是自然,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后就被許晚月裹挾到圖書館去了。
江楓只好先回宿舍,宿舍里一個人都沒有,想必都陪對象出去玩了吧。
他倒是不覺得無聊,正好昨晚有些失眠,索性爬上床準備睡一覺。
還是床上舒服啊,江楓忍不住哼哼。
困意隨之上涌,充斥著昏沉的腦袋。
好熱啊,為什么會這么熱啊,明明宿舍里是有空調(diào)的啊。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正被人流裹挾著走在校園里。
明明是在夢中,眼前的場景卻無比熟悉,這……這不是以前高中的校園嗎?
太陽高高地掛在天空上,不斷向地面?zhèn)鬟f著熱量,讓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有點煩躁,在這特殊的時候。
高考將至。
為了緩解這種緊張的氣氛,學??桃獾叵胍圃斐鲚p松的氛圍,沒想到卻讓有南轅北轍、弄巧成拙之意。
廣播臺不在播放英語聽力,取而代之的是各路流量明星的新歌。
老師們也不再催促你上課要聽講,下課要學習,不要亂跑,就連一向嚴酷班主任也每天學著給大家?guī)c糖果。
然而高考來臨,任何措施都緩解不了那種緊張的心情在所有同學之間蔓延。
即便是在夢中,江楓也難免回想起了當初那種緊張的氣氛,就連他自己手里都還拿著一本英語單詞書在苦苦地背著呢。
沒有辦法,高中的生活過于乏味,只能把這些多余的精力用在學習上。變成了曾經(jīng)自己最討厭的卷王。
而說到卷,他還是不如前面獨行的少女。
那是他們班的學習委員劉洋,上次診斷考試排名全校第二,每天似乎出了書本就是書本,而現(xiàn)在就連走到食堂吃飯的功夫,手里都還拿著一本草稿本寫寫畫畫的,不知道在攻克著什么難題。
但就在這一瞬,從旁邊的路口沖出了一個大鬧的小胖墩兒,似乎是低年級的學生,儼然沒有被緊張的氣氛感染,而是一臉歡樂地沖向食堂。
“??!”
尖叫聲突然響起。
正專心學習著的少女并未注意到?jīng)_過來的小胖墩兒頓時被撞了個滿懷,手中的鉛筆和本子,像火箭一般沖向了天空,而她自己也像個優(yōu)雅的芭蕾舞者一般轉(zhuǎn)了個圈,重心不穩(wěn),眼看著就要倒下。
此時,江楓不知道從哪兒聽到了仿佛沙漏重置一般的沙沙音。
就在這一瞬,樹上飄下的落葉,小胖墩兒懊悔的神情,迎面撲來的熱浪,江楓額間留下的汗水以劉洋飄舞著的頭發(fā),周圍同學們下意識伸出的手。
都齊齊定格住了。
這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玩過的木頭人的游戲,在夏天,大院里的小孩最喜歡玩這個游戲,一旦不許動這三個字喊出來,所有人都呆呆的站住,哪怕是汗水流到眼睛里,辣得人受不了也要保持著這個姿勢。
在極短的時間里,江楓覺得自己仿佛被灌到了水泥柱子里,意識也恍惚了一陣,再度回過神來時,就看見了眼前這一幅靜止的世界。
明明在上一節(jié)政治課還在復(fù)習哲學中的運動概念,老師還一直強調(diào)世界是運動的,并且一切事物都處在運動中,運動是絕對的。
但是轉(zhuǎn)眼間,整個世界便靜止了下來。
空氣凝固了。讓人流一通汗的熱風也不見了,蟬鳴更是停息了。
原本嘈雜的學校變得安靜,周圍的人仿佛雕像一般定格了起來,各異的神色讓江楓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去寺廟里看到過的佛像。
這種靜止的狀態(tài)絕對不好受,他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被老師處罰,放學后一個人在教室里補著作業(yè),老師說出去開個會,結(jié)果一直都沒有回來,估計是忘記了教室里還有個學生。
江楓,就在教室里坐著,等到最后天也黑了,學校里的燈也關(guān)了。
當時,他害怕極了,但是又不敢呼救,害怕被保安大叔罵,于是就等啊等。
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靜靜的想著望著天空,到了流浪貓都出來覓食的時候,保安大叔才發(fā)現(xiàn)他在教室里,也沒有罵他,只是說了他幾句就把他送出了學校。
當一切靜止之后,時間也就沒有了意義,江楓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空白的世界才里出現(xiàn)了一抹彩色。
白皙的少女躲避著午后的陽光踩著樹蔭走進了人群。
江楓想要呼喚她,但是因為不能動的緣故,連發(fā)出喉嚨里發(fā)出聲響都做不到。
眼球更是聚焦不到她的面容,只能用余光斜斜的瞟著他。
她是誰呢?為什么在這種情況下也能閑庭信步,仿佛在逛菜市一般悠閑呢。
她并沒有注意到江楓的異常,又或者說男孩當成了這么多人中普通的一員,少女駐足在快要摔倒的劉洋面前。
“走路要小心,邊走路邊學習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呀?!?p> 女孩把飛在天上的本子和鉛筆放回了劉洋的手中,又把跳起了芭蕾舞的女孩扶正。
少女的目光頗為無趣地掃過了其他人的臉,顯然對他們都不感興趣,而是一步一步的踱到了江楓的面前。
這時候江楓才看清楚她的臉。
他忍不住心中長吁一口氣,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驚喜。
眼前的少女正是林樂然。
看著她湊得越來越近,江楓就知道這女孩兒多半要對自己進行惡作劇了。
是要在自己的臉上畫上小烏龜嗎?江楓心里咯噔一下。
但是她手中沒有拿筆,只有兩只攥得很緊的小拳頭。
少女的模樣和平日里有些不一。
這丫頭平時見到自己的時候,高傲的像一個小巫女,但是現(xiàn)在,卻像一個背著媽媽偷偷出去玩的高中生。
江楓還沒搞懂她要干嘛,卻見少女湊得越來越近,雙手抓住了江楓的袖子,就將腳尖微微一踮,閉著眼睛,睫毛微微觸動著。
難道她要親我嗎?
江楓的心臟跳的撲通撲通的,要是能用于發(fā)電的話,恐怕能夠他家全年的用電量。
少女的芳香直鉆鼻尖,讓他想打噴嚏,只不過動不了。
就在江楓以為這會是一個吻的時候。
林樂然伸出了手指,在他的腦門上彈了一個大大的腦瓜崩。
“傻瓜,江楓是個大笨蛋。”
少女,似乎并不知道江楓意識尚存,發(fā)出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而整個世界直到少女的漸漸遠去,才如釋重負一般,恢復(fù)了平時的生機。
為什么?江楓這個時候才醒悟過來,為什么他會莫名地夢到林樂然呢,而且這個夢的內(nèi)容還如此奇怪,仿佛在看一部青春電影。
他睜開眼睛,望著雪白的天花板,一時間如墜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