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舊日復一日的做著同樣的活計,但不同的是身旁有了個黝黑皮膚的少年。
紫禁城壽康宮
“近日天氣不好,你每日功課亦別太晚了,免得受了風寒。”太后語重心長道。
殿中燭光搖曳,但因天陰的原因依舊昏暗。太后微瞇著眼睛看不太真切殿下請安的少年。
“兒臣謹記,多謝皇額娘。萬望皇額娘亦珍重身子?!痹熟虬驳?。
母子二人閑聊了許久,太后總覺得不愧是大孩子了,她覺得允禧也有了自己的小心事,可她也不便道明,只是面露微笑地看著允禧。
允禧從殿中出來時空中飄起了雪花,雪下的越來越急,短時內便為紫禁城裹上了銀裝。小福子為允禧披上了披肩又撐起了傘,主仆二人一同走在漫長遙遠的宮路上,忽地允禧似想到了什么,解了身上的披肩又退去了福子手上的傘。
靴子踩在雪上發(fā)出響聲,腳下的石子路都被雪下的有些濕滑。
“主子當心腳下,要不奴才扶著您。”小福子收了傘跟在允禧身側道。
允禧只是搖頭,依舊沉默著看著遠處,主仆二人走著走著便到了御花園,這里的梅花開的正好,紅梅被白雪襯得愈加嬌艷,綠梅更顯清新無比………
只是允禧無心欣賞此等美景,依舊向前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他們初識的碎玉軒外,只是這里現今住著的已是惠嬪嫂嫂了。
他在碎玉軒外駐足良久,不知遠在凌云峰的菀嫂嫂如何了,更不知遠在千里之外,在苦寒之地的她怎么樣了,如今應是有十好幾歲了,站在這門外,他想起了那年初進宮時遇見的在此處賞雪玩梅的姑娘,想起了她那天真無邪的笑容,雖說他拜托了十七哥要多加照拂,雖說他最是信得過十七哥的,可卻不由自主的為遠方的姑娘捏了把汗,為她擔憂。因此,在紫禁城大雪紛飛,極寒無比的時候,他就想穿的單薄些,不想以傘遮雪,好似這樣他的心才能好受些,他恨自己年歲不大,恨自己不能為她做些什么。
旁人只瞧見慎貝勒在碎玉軒門外站了快一個時辰,可真正的緣由卻無人曉得。
雖說玉嬈如今也已適應了寧古塔的苦寒,可每每出門勞作之時也總會被凍得發(fā)抖,這使她不禁想起到寧古塔這一路,若沒有母親溫暖的懷抱,她恐怕是熬不過那個冬天??捎駤撇恢h在千里之外紫禁城的宮苑之內正有人為自己默默祈禱著,想要幫助遠在邊境的她。在寧古塔住著的不只有披甲人還有旗丁。而阿海一家便是旗丁,他們因為些特殊原因需要久居寧古塔,對于這些被發(fā)配至蠻荒之地的他們來說,在旗丁手下討生活都算是一種奢求,玉嬈亦多虧了多勒大叔才能和阿海一家在一起。甄遠道對于此是萬分感激的,他們如何都無礙,只要能護得住玉嬈。
因為有果郡王暗中相助,旁人也不敢隨意欺辱甄家人,玉嬈才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成如今這般。雖說性命無虞可卻依舊逃不脫繁重的體力勞動,阿海家給玉嬈的活計不算多,因此,在她干完活后便會三步并作兩步的前往河邊,幫著父母親淘沙搬石。
“母親,您先去小石堆那歇歇,這些玉嬈來做就是?!庇駤仆炱鹨滦?,邊撈石邊說。
甄母心疼女兒不肯離開,忽地似想到什么,將手伸進污泥中捧了一把淤泥,又將它均勻的涂抹在了玉嬈臉上。的確,這里不是旗丁的地方,她如此做也只是以防萬一而已。玉嬈一直弓著身子找著體型合適的石頭,一雙白嫩無暇的胳膊全部都伸進了污泥里,她用手仔細摸找著,找到后便將它放在不遠處的背簍里,直到找完滿滿一筐后,這下就能背著這筐碎石去下一個地方。就在玉嬈快將破舊的背帶背在纖瘦的肩背上時阿海把背簍一把舉起扛在了自己肩上,只留下玉嬈一個人怔在原地。
其實照著規(guī)矩阿海他們要比那些披甲人地位更高,所以他此舉也無形中保護了玉嬈,少做活計那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也保護了她的人身安全。
阿海沒讓玉嬈干特別多的體力活,他說女孩子不能干太多體力活,但玉嬈也在旁的地方補償了他,譬如喂養(yǎng)牛羊,幫阿姆割草,也會些簡單的飯食不至于餓著大家,本來還想在女工上幫些忙的,可實在是有心而無力,將阿姆最喜歡的薄毯一角繡的實在無法補救之后,他們都默契的未在提女工之事,阿海覺得她閑暇事還不如多看點書。
邊關苦寒,可一家人在一起,便是頂好的。相比自己玉嬈更擔心長姐的安危,他們在往這邊來的途中聽說了長姐有了身孕的消息,現如今更不知長姐的近況了,她只愿長姐平安便好,希望家里的事不要影響了長姐。
“這么多年過去了不知長姐生的是外甥還是外甥女,無論男女都是極好的,嘿嘿。”玉嬈嘟囔著,越想越開心,嘴角彎起了好看的弧度。只要都平安,總有相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