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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光紀

第四百八十二章 心有執(zhí)念,短暫放下

永光紀 風起秋下月 4727 2025-02-28 01:30:16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蕭陽一路磕磕碰碰,橫沖直撞,對于身邊行人的指責與謾罵,仿佛聽不見,更看不見。他心緒慌張,眼神迷離,目光中從始至終都僅有那道漸行漸遠的柔美背影,他的心在悸動,最深處涌現(xiàn)出一種強烈的不安與害怕,倘若今日沒能追上去,必將一世無緣,終生遺憾。

  “夏欣!”蕭陽緊緊捂住手中兩串糖葫蘆,顫抖著聲音大喊,他不明白,為何這條街會變得如此漫長?為何這近在咫尺的距離會如此遙不可及,直到那滴醞釀良久的滾燙淚水悄然落下臉頰,他伸手抹了抹,永恒的相隔終于開始縮短。他面露喜色,竭盡全力地向前奔跑,最終于恍惚瞬間,觸及那抹背影,緊緊抓住她一只纖纖素手,旋即順勢一步向前,轉(zhuǎn)身截停了她的腳步。

  此刻,蕭陽沉重的心緒總算得以略微緩和,他深深凝視著面前女子,水光明亮的眼神中充斥著七分慌亂,兩分茫然,還有一分無辜,輕聲詢問道:“你怎么不等我?”言語間,不忘將手里的糖葫蘆向前遞進。

  夏欣神色平靜,稍稍瞅了一眼那兩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亦沒有接住那糖葫蘆,平和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我現(xiàn)在不想吃?!?p>  蕭陽聞言強行將兩串糖葫蘆塞向那只被自己抓住的白皙玉手,像是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支支吾吾地哀求道:“你吃……”

  “天天吃,都吃膩了?!毕男廊允敲娌桓纳?,出聲拒絕,但聲音溫柔了些許。

  蕭陽眸中水光蕩漾,哀求之色愈發(fā)濃郁,他緊緊抓住那條手臂不愿松開,顫顫巍巍道:“夏欣….,以后,你無論怎樣都行,就算是要打死我,我也絕無怨言,你若是生氣,或……覺得過意不去,回去后盡管動手,你上回不是還有氣未出盡嗎,剛好這回一并清算,不必有任何留情?!?p>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投來異樣的目光,有人惋惜同情,有人搖頭嗤笑,世間女子遍地如花,所為情愛何至于此?道不通,則棄之,自還有千萬,何必一心執(zhí)著于死路上,如此卑微示弱,委以求全,實在是丟盡男兒應有之風骨。

  可他們又怎么會懂?

  蕭陽根本不予理睬,全當耳旁風,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夏欣,等待著她的回應。

  “呵呵?!毕男莉嚾惠p笑,眸中若有春風柔水流轉(zhuǎn),“時光見證,銘記著你說的每一句話,到時,你后悔都沒機會。”

  “我不后悔?!笔掙柨焖倩貞哺恍?,可心中的沉重,凝聚難散,

  夏欣毫不顧及旁人目光,忽然向前抱去,致使蕭陽手腕回退,五指松開,兩串本已置于她掌中卻遲遲沒有握住的糖葫蘆抖落而出,驀然墜地,她未曾在意,柔聲道:“我的氣早已消盡,只有你還傻傻記著,如此癡愚笨拙,以后我要真不在身邊,你可怎么辦?!?p>  蕭陽同樣未看一眼那兩串掉落在地的糖葫蘆,他沒有片刻猶豫,一只手依舊緊緊握著那潔白素手,另一只手在夏欣抱上來的間隙中,緩緩摟向了她柔細溫軟的柳腰,不斷發(fā)力,直至箍緊,隨后將腦袋貼近她耳邊,青絲光滑柔順,飄蕩著淡淡幽香,仿佛可深入肺腑,滋潤身心,他不由自主地進行深呼吸,同時慢慢閉上了眼睛,但當再睜開雙眼的瞬間,他那一雙眼眸,像是兩口完全蓄滿的深井,逐漸出現(xiàn)泉水外溢的跡象,輕微的聲音傳出,帶著一絲哽咽,“你說的沒錯,我一直都是這么笨,這么傻,反正在我心中,你從來就沒有消過氣?!?p>  夏欣笑了又笑,“變相說我小心眼呢?!?p>  “我沒有?!笔掙柭暼羿ㄆ瑩Пг趯Ψ搅系氖直鄹佑昧?,“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兩句對不起落下,眸中淚水如潮,再也無法抑制,一滴一滴的……滑過臉頰。

  夏欣不在說話,只是眼中,也漸漸閃爍出些許晶瑩,良久后,她才輕聲開口,回答蕭陽最初時的問題,“我一個姑娘家,比你更在乎臉面,說出那么害臊的話,總得獨自靜心緩和一下?!?p>  此刻,街道上一些人見此情景悻悻離去,還有一些人則面帶笑意,皆大歡喜。

  夏欣松開懷抱,扶正蕭陽的身體,隨后為其擦拭滿臉的淚水,調(diào)侃道:“好啦,總口口聲聲說自己鐵骨錚錚,頂天立地,現(xiàn)在哭得像個花貓,成何體統(tǒng),一點強者應有的氣質(zhì)都沒有了。再者,你曾經(jīng)不也是一聲不吭的將我拋棄了一回,我這叫以彼之道,施之彼身,算是扯平了?!币妼Ψ侥徊徽Z,她立刻兇巴巴地補充道:“聽見了沒有?”

  效果非常顯著,蕭陽止住淚水,連忙回應,旋即伸出手臂揉了揉雙眼,露出一抹笑容。

  看著蕭陽這副模樣,夏欣實在沒忍住,發(fā)出一聲銀鈴般的笑音,索性也不再替他擦拭淚水,玉腕一轉(zhuǎn),反抓住一直握著自己的那只手,然后直接向前跑去,“趕緊走?!?p>  “糖葫蘆還沒拿?!笔掙柋粡娎?,轉(zhuǎn)身回望,看著地上那兩串糖葫蘆。

  “掉都掉了,去買新的。你這一路莽莽撞撞,冒犯了那么多人,小心待會一一過來找麻煩,況且,大庭廣眾之下被那么多人看著,你不羞我還羞呢?!毕男李^也不回,帶著蕭陽越跑越快。

  “哈哈哈,姑娘,對你相公好些,如此俊逸非凡,風姿卓越的癡情男兒,外面可有大把姑娘喜歡,若不好好珍惜,當心別家小娘子趁虛而入,將他給拐跑了?!?p>  ……

  見到夏欣忽然帶著蕭陽跑路,街道上頓時哄笑一堂,許多人相繼出言打趣,喜樂聲此起彼伏。

  此情此景,就像是當年蕭陽在火城那條古道街上突遭無妄之災后,拉著夏欣落荒而逃,依舊是曾經(jīng)的兩個人,只不過這一回,他們之間的位置發(fā)生了轉(zhuǎn)變,而身后人們的態(tài)度,也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沿著街道跑出去足夠遠的距離后,夏欣終于停下腳步,她松開蕭陽的手,第一時間捂住自己臉頰,猶如一個羞澀不堪,無地自容的小姑娘,嬌聲嬌氣道:“早知如此,今晚就不該出來,真是羞死個人?!?p>  漸漸定心穩(wěn)神,自顧自抹干臉上淚水的蕭陽此刻沉默無言,只是滿眼柔和地看著這個連他都未察覺,在無聲歲月演變下,仿佛已能比肩自己大道生死的女子,笑了又笑。

  夏欣驟然放下雙手,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笑,當初說什么人家金曦是個愛哭鬼,容易鬧笑話,我看你還不如她。眾目睽睽下,也不怕讓人笑死?!?p>  “我……”蕭陽欲言又止,經(jīng)此點醒,他這才回想起先前畫面,頓感顏面無存,臉色漲紅,緩緩偏過頭去,有了種立刻遁逃,自此隱世不出的沖動。

  “快走,這條街是待不了了。”夏欣懶得多說廢話,抓起他一只手便拐進右側(cè)的街道岔路,決定先遠離這個風波驟起之地。

  然而,兩人不知道的是,寧啟、呂宴、袁懷冕,三位掩去真容的火城城主此刻正好在這條街上的某座茶閣二樓喝茶,窗外事,盡收眼底。

  呂宴隔窗望街,眼神中流露著一絲困惑,“好端端的,何以突然生變,他們兩人,到底是什么情況?”

  袁懷冕搖頭,“誰知道呢,情愛方面,我向來都是一竅不通。”

  “哈哈哈?!眳窝绲⑿?,“一竅不通的你,不也早早成家立業(yè)了?!?p>  袁懷冕輕嘆一聲,不再說話。

  始終目望窗外的寧啟小酌了一口靈葉瓊茶,緩緩說道:“愛意至臻,情深似海,不假,但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座搬不走的無形大山,悲也,苦也。”

  “大哥此言何意?”袁懷冕不懂。

  “簡而言之,就是兩個人中間,還存在第三人,至于誰先誰后,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啊?!眳窝缯f道。

  袁懷冕若有所思,說出一句如果某人在場他絕對不會多言的話,“形如大哥和五妹?”

  寧啟放下茶杯,一昧看著窗外,緘口不語。

  “四弟何以總揭大哥舊傷?!眳窝绯鲅?,而后補充道:“不過按照大哥的意思,相差無幾。”

  “唉?!痹瑧衙釃@息,“如此珠聯(lián)璧合的一對,倘若最終不歡而散,當真是太過可惜,連我這不懂情愛之人,都甚覺遺憾?!?p>  “哈哈哈,不如咱倆找個機會,給他們添把火?”呂宴意味深長地笑問。

  袁懷冕搖頭笑道:“罷了,那位夏姑娘道法通天,憑你我這些微末伎倆,如何逃得過她的法眼,說不定我們現(xiàn)在的一言一行,全都在她的掌控中?!?p>  呂宴喝了口茶,感慨道:“這么說倒也是。世間萬般,情難人心,果真是難吶?!?p>  不多時,窗前無聲,三道身影如迷霧幻煙般憑空消失,桌上的三盞空茶杯依舊在飄蕩濃香,而玉瓷茶壺邊,整整齊齊擺放著三十枚太平錢。

  離開早先那條街道后,蕭陽跟著夏欣轉(zhuǎn)眼又來到了一條名為“盛平”的長街上,這里同樣是樓閣輝煌,燈火燦爛,熱鬧繁華至極,唯獨僅有路邊的攤販稀少了許多。

  兩人一路閑逛,沿著盛平長街足足走了三里有余,始終沒能發(fā)現(xiàn)一個糖葫蘆攤。

  在此過程中,蕭陽路過了一個豆糕攤,想著嘗嘗鮮,故此花費五十枚太平錢,讓攤主從中挑選了些品相看著還算不錯的靈豆糕。然而,當夏欣品嘗小口還未下咽,便立刻露出不滿神色,將手里那塊靈豆糕塞回了紙盒,全部遞給蕭陽,皺著瓊鼻埋怨道:“怎么又苦又咸,還有股怪味。”

  蕭陽看著紙盒,將那塊被夏欣咬掉小口后猶如月圓殘缺的靈豆糕重新拿了出來,自顧自的吃上一口,笑道:“挺好吃的啊?!?p>  夏欣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自己吃完。”

  蕭陽無奈,在接下來的路程中竟還真將紙盒內(nèi)的靈豆糕吃完了一半,剩下的決定帶回去給蘇城。

  繼續(xù)行走一會,夏欣止住腳步,看了眼街道右邊一座名為“食海樓”的典雅古閣說道:“不如先進去吃些東西吧?!?p>  “嗯...,好?!笔掙栆豢谕痰羰掷镒詈蟮拇蟀雺K靈豆糕,鼓著腮幫子應答。隨后,跟著夏欣進入食海樓。

  食海樓共有四層,一樓四面寬敞,整齊擺放著二十余張桌子,是為共膳之地,而以上三層,均是包房閣間,一眼望去,十分氣派。

  不得不說,這食海樓無愧為盛平長街上屹立數(shù)百年不倒的著名老店,生意興旺,口碑極好,縱然夜至亥時,依舊是客滿為患。

  好在蕭陽和夏欣足夠幸運,來時一樓恰好空出一張桌子,在一位忙前忙后,匆匆前來熱情招待的伙計引薦下,坐了過去。

  兩人坐在同一張長凳下,掃視著那本以一種類似方寸天地神通所銘刻數(shù)百個菜名的紅木食譜,最終心有靈犀的鎖定了同一個菜名———“蔥花面”,除此之外,不愿再看其他。

  不久后,一位伙計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亩藖砹藘赏胂阄稉浔堑氖[花面。但離去之時的一個小動作,被蕭陽一眼捕捉。

  此人轉(zhuǎn)身的剎那,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夏欣兩眼,沒有歪心雜念,只有真摯仰羨,蕭陽什么都沒說,看著夏欣輕輕一笑,而后埋頭吃面。

  過程中兩人沒有太多言語,很快便離開了食海樓。

  走在大街上,夏欣忽然說道:“蔥花面還是你來做比較好。”

  “那座食海樓的蔥花面不好吃嗎?”蕭陽問道。

  夏欣點頭,“味道尚可?!倍罂粗掙?,笑嘻嘻地說道:“但我還是覺得,你做的更好吃,這世間,無人可及?!?p>  蕭陽深深凝視著眼前女子,笑了又笑,笑了再笑,不夠,怎么也不夠,永遠都不夠......

  兩人十指相扣,就這么漫無目的似的在街道上悠閑走著。

  這一刻,蕭陽不再是那個曾霸絕天下,震撼世間的燼土神體。

  這一刻,夏欣不再是那個驚艷古今,神圣高貴,可讓一切有靈眾生聞風喪膽的靈地神體。

  兩人褪去了各自世界中都曾擁有的無敵榮耀,輝煌光環(huán),化作歸入紅塵瀚海中的平凡眾生,好似一對你濃我濃的甜蜜戀人,心系彼此,愛意如火。

  這個晚上,深埋蕭陽心中不朽的執(zhí)念仿佛真的得以短暫放下,他不再心懷任何愧疚,沒有生出絲毫顧慮。

  他一臉的從容。

  他滿心的歡喜。

  他的眼中,只有面前女子。

  他的世界,唯此一人而已。

  他希望可以永恒。

  他問......是否可以永恒?

  ......

  子時已逝,丑時已至,街道上的嘈雜聲微弱了許多,但四周依舊是燈火通明。

  路上,兩人先是去往了一座“通寶閣”,為火城四城主長子的大婚賀禮挑選了一個精致的蘊丹玉盒,而后前往了一座擁有火城千年佳釀之美譽的“酒香樓”,以四萬余枚太平錢購下了百余壇酒香樓頭等招牌“桂樹酒”,以及千余斤招牌第二的“云露瓊釀”,裝載在蕭陽的墨綠葫蘆里。

  事后,夏欣在“酒香樓”門口滿臉嚴肅的質(zhì)問了一句,“你買這么多酒,難道真要當個不折不扣的酒鬼酒蒙子不成?”

  蕭陽笑著說道:“從小到大,我就喜歡喝酒,村子里與我同輩的那些玩伴,很少有人喝的過我,這回多買些,懶得次次都找你拿醉生喝,你也知道,那醉生酒品級太高,我一喝就醉?!?p>  夏欣哭笑不得,無可奈何。

  離開酒香樓,兩人沿著街道不斷前行,又在那些個攤子上買了不少美食小吃,最后,終于在街道十字路口碰上了一個糖葫蘆攤,買了十幾串又大又圓,鮮紅欲滴的糖葫蘆。

  至此,兩人踏上了歸途,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夏欣忽然一把將蕭陽抱入懷中,而蕭陽也沒有絲毫反抗,熟練的將頭埋進對方胸膛,感受那份永世難忘的溫暖與清香。

  “夏欣,你不是說糖葫蘆吃膩了嗎?”

  “我突然又想吃了不行?”

  “行?!?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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