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虎見流民死掉,撇了撇嘴:“廢物,這就不行了……”
被強(qiáng)行灌輸和激發(fā)力量,本就活不了多久,而維持力量最關(guān)鍵的就是血液,結(jié)果那蠢貨還流血過多,如今當(dāng)場暴斃了。
“那妖怪死了嗎?不會就這么簡單死了吧?”
他猶豫片刻,決定親自現(xiàn)身。
“我的孫兒,我的孫兒!”姜老頭見妖嬰一動(dòng)不動(dòng),哭喊著爬去。
妖嬰僅有微弱的呼吸,老頭可謂心痛至極,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救治,碰都不敢碰。
這傷勢看起來太可怕了,渾身血污,肚子上一條裂口,全身上下還有好幾處內(nèi)傷,從表皮上都能看出內(nèi)在的血淤。
若是尋常嬰兒,早就死透了。
與此同時(shí),場上還回蕩著女嬰的哭聲……
姜老頭面色悲苦,又爬到女嬰那里查看,好在女嬰并無大礙,只是放在雪地上許久,又要凍壞了。
他急忙把女嬰抱在懷里,回過頭,卻是嚇了一大跳。
只見一名壯碩的裘衣男子,腰懸鋼刀,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靠近,正站在二十步開外,面色凝重。
“你又是誰!”
“??!這都是你干的!”
姜老頭也不傻,聯(lián)系到之前流民朝著一個(gè)方向喊話,便想到一切都是眼前之人所為。
“老子濟(jì)寧承天虎!吞天門三代弟子……妖怪!我知道你沒死!還不現(xiàn)原形?”陳虎不理會老頭,凝視著翻白眼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妖嬰,手按在刀柄上,一本正經(jīng)地自我介紹。
妖嬰?yún)s還是癱著,不過呼吸倒是恢復(fù)了強(qiáng)勁。
“賊人!官府不會放過你的!”姜老頭實(shí)在不知道說什么,只能扯出大旗。
陳虎本不想理他,但聽了這話,還是樂了:“老頭,青州大雪,餓殍逾萬,你可見一個(gè)官差出來救災(zāi)?”
姜老頭啞口無言,眼中含淚:“你要什么,你到底要什么?”
“嘁!不關(guān)你事!”陳虎嗤笑,閃電般抽出鋼刀,就打算一道刀氣,劈死老頭。
可就在這時(shí),昏厥的妖嬰,猛然間又坐了起來。
一雙可愛的大眼睛,看向他。
“??!”陳虎立馬橫刀在前,真氣附著,引而不發(fā),做全了防范準(zhǔn)備。
妖嬰好奇地看著他,同時(shí)從流民的尸體上縮了回來。
“妖孽,老子知道你有神識,別藏著掖著了,亮出來吧!”陳虎一臉桀驁道,實(shí)則心里慌得要死。
他是故意這么說的,倘若妖嬰真的有神識,陳虎扭頭就跑!
然而等了許久,妖嬰也沒有展露什么神識,反而是躺在雪地上,兩手抓著雙腳,搖搖晃晃著。
乃至還硬把腳翹到臉前,手抓著腳趾往嘴里塞。
“……”陳虎看懵了,心說:老子堂堂三元淬體的頂尖高手,前來斬妖除魔,刀都亮出來了,你擱這吃腳腳?
“畜生,他只是個(gè)孩子??!你要?dú)⑽野?!”姜老頭哭喊著爬動(dòng),已經(jīng)來到了流民的尸體旁,借助尸體掩護(hù),手已經(jīng)偷偷摸到了柴刀。
陳虎充耳不聞,雙目如炬,氣息綿長,狀態(tài)拔升到了頂點(diǎn),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妖嬰身上。
盡管妖嬰看上去懵懂,可恰恰如此,陳虎才不敢大意。
他從頭到尾都覺得這妖孽邪門得很,若真是擺明陣仗,像去年的犬妖那樣,真刀真槍跟他干,倒還好了,可偏偏妖嬰到現(xiàn)在都沒有展露出能威脅到他的法術(shù)。
可惡,甚至連妖氣都沒有!
“妖孽,說話??!你不會不懂人言吧?”陳虎色厲內(nèi)荏,相隔二十余步,面朝妖嬰環(huán)繞。
他有些吃不準(zhǔn)對方的實(shí)力,于是繞到了妖嬰身后。
妖嬰一臉純真,目光好奇地追隨,也轉(zhuǎn)過身來趴著。
然后……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會爬了,小手小腳,笨拙地朝陳虎爬去。
陳虎太陽穴直跳,他的功力已經(jīng)激發(fā)到了頂點(diǎn),終于耐不住性子了。
“咻!”他閃電一般橫斬一刀,磅礴的真氣宣泄而出,化作驚鴻一閃的刀氣,瞬間掠過妖嬰!
“噗嗤!”
妖嬰滾落一旁。其目光瞬間呆滯,臉色蒼白,血流一地。
姜老頭目眥欲裂:“你這畜生!”
陳虎卻沒有反駁,只因他被自己這一刀驚呆了……破壞力怎么這么低?
他這一刀,用盡了全力,真氣損耗了八成!用的還是他的拿手絕技‘驚虹碎月’!
此招顧名思義,驚虹般的刀氣帶有撕裂效果,若是攔腰擊中敵人,刀氣足可以把胸腹乃至大腿上側(cè)都給撕碎。
若是斬?fù)艟奘?,則不是劈成兩半,而是石頭會直接炸裂開!
剛才既然能斬?cái)嘌龐耄f明妖嬰的防御不過如此,那既然如此,就該直接斬成肉沫碎骨??!
妖嬰太小了,趴在地上就是個(gè)小不點(diǎn)!磅礴的刀氣下去,怎么可能只切斷一線,沒有連帶地撕扯成碎肉呢?
陳虎躊躇片刻,才緩緩靠近查看。
奇哉怪哉,妖嬰腰部的截面,完全就是平滑斬過,好似劊子手行刑,沒有留下絲毫真氣撕裂的痕跡。
這……這不是他這一招的應(yīng)有的效果啊!
要么干脆就斬不動(dòng),陳虎心里還好受些,可如今這是怎么回事?斬了,又沒完全斬?
“沒有撕碎……咦?”陳虎忽然想到,流民之前也嘗試真氣撕碎妖嬰,但是用盡了全力也沒能撕開。
莫非,這其實(shí)是一招妖術(shù)?
可以加持肌膚骨肉,不被外力所撕裂?
但是光抵抗撕裂,不抵抗刀氣斬?fù)簦窟@是什么雞肋的妖術(shù)?
陳虎仔細(xì)查看,發(fā)現(xiàn)妖嬰沒了氣息,心跳也已停止,只剩瞳孔還微微顫動(dòng),終于喜形于色,不再多慮。
“或許還是道行太淺,妖力不足吧?驚鴻碎月威力最大的一點(diǎn),還是在于刀氣集中的那一線,他擋不住也是正常的。”
陳虎壓抑不住興奮,連忙撿起妖嬰的軀干,到處尋找妖骨。
又一刀圓轉(zhuǎn)不休地剖開雙臂,但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
“難道是罕見的……天靈骨!”陳虎看向妖嬰的頭部,欣喜若狂。
天靈玉骨極度罕見,擁有者皆為奇才!受天道眷顧,修行速度快尋常修士十倍不止!
他連忙就要剖出妖嬰頭骨,可卻發(fā)現(xiàn)妖嬰被切斷自行蠕動(dòng)起來,在雪地上蜿蜒相聚,斷面相合,以至于連接了上下兩截身軀。
“什么!”陳虎嚇了一跳,妖嬰還活著?
他整個(gè)人瞬息間暴退數(shù)丈,一個(gè)后空翻,拉遠(yuǎn)距離。
“大意了!還好他沒有襲擊我……”陳虎一陣心悸,暗自后怕。
“好你個(gè)妖孽!果然不凡!你到底是什么妖!”
陳虎一邊說一邊提振功力,鋼刀發(fā)出寒光。
眼見妖嬰的兩截身體,正在雪地上拉扯著緩緩靠近,他干脆先下手為強(qiáng),一招‘命懸一線’就斬了出來!
此招精髓就在于‘一線’!刀氣如線,甚至可以把頭發(fā)絲豎截開!乃是他吞天門刀法中拼命的一招,消耗少,殺人快。
妖嬰不怕真氣撕裂,但這種力量集中于一線的斬?fù)?,卻是擋不住,所以這招在陳虎看來,用的是恰到好處!
“給我開!”
刀氣劈在妖嬰的頭顱上,然而陳虎的表情卻僵硬了,只見上半身劈飛出一丈遠(yuǎn),竟是絲毫無損!
陳虎看得仔細(xì),妖嬰吹彈可破的柔潤肌膚,被刀氣壓迫出一條凹陷,然后……就沒有然后了……皮都沒破!
開什么玩笑?剛才大威力刀氣順帶的切割,都斬?cái)嗔搜龐?,如今專精于一線切割的絕技,反而沒用了?
“用了妖術(shù)嗎?這回是擋斬?fù)舻难g(shù)?”
陳虎臉色難看,這妖怪都這樣了還能施法?是何等邪門!
除非……是神通!
神通與法術(shù)的區(qū)別,在于前者基本就是本能,不需要作法就能使用。
當(dāng)初對上的犬妖,就有鋼牙鐵齒神通,能生嚼鋼鐵,他曾經(jīng)的一把寶刀,就被其咬碎了。這種神通不需要施法,如同天賦,隨時(shí)都能用。
可問題來了,如果這妖嬰的能力是神通,之前咋不用?
“哼!真是邪門得很,好在師尊教了我一招克制妖類的刀法!”陳虎猛地咬破舌尖,朝著鋼刀噴出一大口精血!
這不是普通的舌尖血,乃是他用秘法逼出的先天精血,是一個(gè)人從生下來就有,且?guī)缀醪粫黾拥哪欠N血之本源。
用一點(diǎn)少一點(diǎn)!若是少了太多,他的身體將再也無法滋生新鮮血液,便會疾病纏身而死!
沒辦法,他并非修士,沒有法力,想要克制妖類,只能以自身精血加持。
“喝呃啊!”
陳虎高高躍起,竭盡真氣,以特殊手法灌注刀鋒,融合精血,只見鋼刀血光一閃,斬出一道刀氣!
這一招,和普通的‘命懸一線’威力沒有區(qū)別,但對于修士妖物,卻有額外的傷害!
“嘭!”
他自上而下的刀氣,狠狠斬在妖嬰頭上,余威濺起無數(shù)冰雪。
然而待塵埃落定,那妖嬰頭顱,依舊毫發(fā)無損!
“這怎么可能!”
陳虎目光呆滯,他帶上精血加持,竟然連個(gè)痕跡都沒留下?
師尊說這一招,就連神識期的妖怪受實(shí)了,也吃不消,打中要害,必死無疑。
這妖嬰是怎么擋下的?最邪門的是,連妖氣波動(dòng)都沒有!
“娘的,怕不是個(gè)烏龜精?”陳虎沖過去,惡狠狠地將其一把抓起,只見其還連接著下半身。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妖怪雖然邪門得很,但卻不會還手!
很可能,根本不懂攻擊型法術(shù)!
既然任打任殺,他總能想法破開這腦袋!取走妖骨!
“給我碎!”
陳虎真氣一吐,單掌施展開碑手法。
然而勁道如泥流入海,不見了蹤影!
“哈?老子這般渾厚的掌力,足以開碑裂石,捏金為泥!”
“之前那蠢貨只有我五年的功力,一掌下去都打的妖嬰渾身暴血,我反而還不如他?”
陳虎徹底傻眼了,這是何等難為情的事?懷疑自己練了假的開碑手!
殊不知之前紅眼流民也是如此,但這從遠(yuǎn)處根本看不出來,是以陳虎并不知曉,以至于此刻也著了道,真氣盡數(shù)被妖嬰收納。
“他硬扛住了我的掌力,怎么這都不散發(fā)妖氣?”陳虎無比困惑。
突然,陳虎瞥見妖嬰手臂上被他用刀剖開的傷口,恍然大悟!
“刀氣不行,但蠻力切割就可以?”
同樣是切割,他之前為了找妖骨,用刀鋒在妖嬰手臂劃開皮肉就很輕松,而破體刀氣,卻不奏效。
這分明就是妖嬰,以某種方式,免疫了他的真氣!
雖說情況應(yīng)該是這樣,但陳虎還是不理解,這是什么法術(shù)?他的真氣威力看起來沒有絲毫被抵消和減弱,妖嬰也沒有變得鋼筋鐵骨,可就是傷不了!
“娘的,那我就直接用刀切!”
陳虎把收納他真氣的妖嬰扔在地上,手中鋼刀一旋,斬了下去,壓根不用真氣,只以蠻力硬切!
然而那細(xì)皮嫩肉被刀鋒壓出一條深深凹陷,絲毫無損。
乃至于妖嬰都醒了,呆萌地看著他,然后伸出手去摸那淬血的刀鋒。
嬌嫩的手指,在刀鋒上搓玩,發(fā)出如摩擦管弦般的聲音……吱吱作響。
“什么!”陳虎懵了,明明剛剛還用刀剖開過手臂的皮肉,這會兒又不行了?
甚至妖怪還玩起來了!這簡直是他的嘲笑!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我……我射死你!”陳虎心里一團(tuán)亂麻,忽然從懷里摸出一枚銅錢,飛射而出。
這一下用出了暗器手法,銅錢噗得一聲,射進(jìn)了妖嬰深深地嵌入。
妖嬰當(dāng)即不動(dòng)了,腦袋的傷口處溢出血漿。
“啊?暗器可以?”陳虎一驚,隨后大喜!
連忙再次使出金錢鏢絕技,雙手交叉揮灑,一枚枚裹挾強(qiáng)大勁道的銅錢,如連珠炮般勁射在妖嬰面門。
“嘟嘟嘟!”妖嬰被打得弾動(dòng),但卻再也沒有一枚銅錢如第一枚般見效。
“這他娘的是什么神通?”陳虎驚駭?shù)剡B連退后。
他親眼看著的!
眼看著銅錢射進(jìn)妖嬰,也眼看著妖嬰無視了之后所有的銅錢!
回想之前種種異狀,刀氣也是明明第一次砍成兩段,結(jié)果第二次出刀就沒用了。
掌力灌注真氣也是如此!因?yàn)榱髅竦恼鏆馀c他一樣,以至于他親自出手,也不奏效了。
這妖怪能無視同一招的侵害?
真仙都未必有這種神通吧?聞所未聞!
“古怪……古怪……明明能施法,卻沒有妖氣,還不反擊……”
“咦?他會不會……不是妖?”
直到此刻,陳虎才猛然間驚醒,他可能陷入了誤區(qū)。
如果這妖嬰并不是妖怪,那沒有妖氣和不現(xiàn)原形,也就說得通了。
也許這嬰兒,就是他的本體!可不是妖……又是什么?
忽然,陳虎想到了一種可能:奇物!
“天道??!他不會是奇物吧?”
陳虎雙目圓瞪,不可置信,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
他師門中的鎮(zhèn)派之寶,就是一件奇物,珍貴到一但多問,就會被師尊罵。
以至于他只知道,奇物無奇不有,能力神妙,特性詭譎,不知何來,天地所生!乃仙人都忌憚和覬覦的怪誕!
奇物奇物,人不也是物嗎?原來奇物還可以是生命啊,他一直只想象成法寶、秘境一樣的東西!
“我的乖乖,活的奇物!”
“說得通了!全都說得通了!”
陳虎震撼至極,激動(dòng)地渾身發(fā)抖!
如妖邪般怪異的神通,如嬰兒般懵懂的思維,其實(shí)他既不是妖,也不是人……
“此乃人形……先天異寶!”
……
魔性滄月
p.s: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