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不必擔憂,鞅絕非手無縛雞之力,在這大爭之世,士子亦當殺人!”
衛(wèi)鞅極為自信。
看到這一幕,荒也是笑著點了點頭,春秋戰(zhàn)國之世的士子,不是后世的儒家讀書人,不是魏晉風流,偏向于描紅的柔美。
戰(zhàn)國士子,講究出將入相。
他們游學他鄉(xiāng),自然擅長弓馬騎射之術,哪怕是這個時代的儒家,也講究君子六藝,其中兩項便是騎射。
更何況是衛(wèi)鞅這種出身良好的士子,良好的家庭情況,讓他們得到了全面的培養(yǎng)。
這種培養(yǎng),絕非填鴨式教學,也不是后世教育,一個學堂,數(shù)十名學生,數(shù)名教師。
而是一個學生,或者兩三個學生,面對數(shù)名教師。
經(jīng)過這等殘酷的教育,這個時代的士子,基本上都是文武雙全,他們上馬能安邦,下馬能治國。
“鞅兄還請?zhí)嵝岩幌吕县┫啵羰瞧溆泻未蛩惚M量與我通氣,三百精銳護衛(wèi),這個消息是公開的,要不然我等也入不了魏境?!?p> “若有心人想動手,必然會將三百精銳的戰(zhàn)力算進去……”
“好!”
衛(wèi)鞅點頭,他清楚荒說的很對,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是清楚荒話里話外的意思。
回到車上,公叔痤笑意漸起:“秦國師給你說了什么?讓你神色起了變化?”
在青銅軺車上坐穩(wěn),衛(wèi)鞅苦笑:“老師還是如此明銳,一眼就看出了鞅的情緒變化?!?p> 說到這里,衛(wèi)鞅正了正神色:“老師,荒推測路上會有人截殺,讓我問一問老師,是否有暗手?”
“若是有,最好與他通氣,以確保萬無一失!”
“哈哈,鞅你覺得秦國國師的預測有幾成可能?”公叔痤撇了一眼衛(wèi)鞅,意味深長,道。
聞言,衛(wèi)鞅臉上的笑容消失,鄭重,道:“老師,此事幾乎可以確定!”
“不說其他國家,為了秦魏交戰(zhàn),為了自己的利益鋌而走險,就說安邑?!?p> “安邑的局勢,老師想來比荒更為了解,上將軍龐涓圖謀丞相位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更何況,上將軍與老師政見相左,他一心想要滅秦……”
聰明人說話,從來不需要說的太透,點到為止就夠了。
公叔痤莞爾一笑,向衛(wèi)鞅感慨,道:“上天對于秦國何其偏愛,嬴師隰薨了,卻又出了嬴渠梁這樣的君王,又出現(xiàn)了荒這等大才?!?p> “根據(jù)老夫的消息,這位秦國國師在一個半月前,還是參與少梁邑之戰(zhàn)的秦卒!”
“嗯!”
這一刻,衛(wèi)鞅也是點了點頭:“當初學生便是在少梁邑戰(zhàn)場上遇見的他?!?p> “如此大才,年紀才十四,老夫這些年遇到的人里面,也只有鞅你一個人?!?p> 公叔痤神色凝重:“荒此人,心思縝密,而且行事天馬行空,不受拘束,這個人老夫也看不懂。”
“老師是疑惑為何荒會答應成為秦國國師,而不是一個實權官吏?”衛(wèi)鞅看向了公叔痤,他大概清楚公叔痤所想。
當然了,這也是他心頭的不解之處,他問過荒,得到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嗯!”
公叔痤皺著眉頭:“這個人若是天縱奇才,國師這個位置,反而會束縛他的發(fā)揮?!?p> “鞅也納悶!”
兩個人交流片刻,末了,公叔痤朝著衛(wèi)鞅,道:“轉(zhuǎn)告秦國國師,對于此事老夫自有部署,讓他安心便是!”
“諾?!?p> 點頭答應一聲,衛(wèi)鞅心頭安定了下來,魏國為相二十載,公叔痤手底下有死士,他一點都不會懷疑。
“國師,衛(wèi)鞅讓末將轉(zhuǎn)告于你,公叔痤稱他自有安排,讓國師安心!”景監(jiān)接到衛(wèi)鞅傳訊,立即稟報荒。
“哈哈,等的就是這句話!”
荒向景監(jiān)隱晦一笑,壓低聲音囑咐:“景監(jiān),一旦有人截殺,我軍負責保證公叔痤與衛(wèi)鞅的安全?!?p> “不到最后,不要與來人死戰(zhàn),既然公叔痤有安排,我們看戲就好,多死一些人,回到安邑公叔痤的報復將會更凌厲!”
“諾?!?p> 點頭答應一聲,景監(jiān)眸子閃爍了一下,他對這個年輕的國師心里產(chǎn)生了些許忌憚。
太陰了!
與衛(wèi)鞅交心,一番暢談,看似為公叔痤的安危,實際上卻在算計公叔痤。
這已經(jīng)不是陰謀詭計了,而是算計人心,景監(jiān)是一個武夫,他清楚,算計人心才是最恐怖的。
而此刻年輕的國師,便以人心為戰(zhàn)場,以秦魏兩國為棋子,這個時候景監(jiān)也是熱血沸騰。
他想跟著荒見識一下以人心為戰(zhàn)場的驚心動魄。
……
離石要塞。
這里是一處軍事壁壘,位于大河東,山勢險峻,易守難攻。
極其適合設伏。
“統(tǒng)領,我們的人已經(jīng)就位,只要等秦軍士卒以及公叔痤到來,便可以一網(wǎng)打盡!”
帶頭的黑衣人站在大石上,眺望遠方:“此事關系到了主人的大業(yè),一旦出手必須要成功。”
“同時不留活口,就算是秦軍戰(zhàn)馬,也要埋骨此地!”
“諾?!?p> 下首的黑衣人點頭,道:“這一次為了萬無一失,兄弟們攜帶了軍中弩箭,我們居高臨下,完全可以鏟除對方。”
“呵呵!”
冷笑一聲,為首的黑衣人語氣冰冷:“不要大意,公叔痤在魏國擔任丞相二十載,能夠與主人分庭抗衡,這樣的人又豈會簡單。”
“這樣的人,會猜測不到路上會遇到截殺?會不留下后手么?”
“而且公叔痤回安邑,對于秦國意義重大,秦國方面的部署,也不會小,三百精銳也許只是明面上吸引人注意的?!?p> “統(tǒng)領,離歸山谷,只能通行兩人,我們于兩側(cè)山脈設伏,完全可以堵死對方?!?p> 下首的黑衣人自信無比,望著不遠處的山脈:“一旦公叔痤進入山谷,我們前后堵死,兩側(cè)山脈弩箭射殺?!?p> “同時制造擂石滾木,別說是三百精銳,就算是三千人,也只能埋骨離歸山谷?!?p> “哈哈……”
聞言,為首的黑衣人也是暢快大笑,小心謹慎歸小心謹慎,但布局至此,公叔痤唯有飲恨于此。
要不然,他們就太過廢物了,對不起主人的培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