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你們都聽見了,這次完顏宗澤有備而來,這三個難題只怕不易解,待會兒你們當(dāng)竭盡全力,以免丟了我大寧的臉面?!睂幋颈硨首蛹按蟪紓儯曊f道。
轉(zhuǎn)過身,他又道:“但凡能解出難題者,朕重重有賞?!?p> “是,陛下?!北娙她R聲道。
聲音落下,第二排的楊為先忽然出列,躬身道,“皇上,臣以為大可不必如此,金國使節(jié)前來,乃是為了與大頌議和,這三道難題解與不解,沒有多大干系,倒不如隨便應(yīng)付一下,以彰顯我大寧氣度?!?p> 寧淳微微皺眉。
與金國議和這件事,本就是楊為先一力促成,他自然不愿橫生枝節(jié)。
“咳咳咳…楊尚書此言差矣,這完顏宗澤既然擺出三道難題,定然居心不良,如果他想要彩頭,你也給嗎?”就在這時,楊為先身側(cè)一個大臣說道,聲音虛弱。
他身材枯瘦,佝僂著背,頭發(fā)半黑半白,不時咳嗽,猶如重病之人。
“那得看他要什么彩頭,不傷大雅,給他就是,難道不對嗎?蕭中書?!睏顬橄纫粚⒛可湎蚶险?。
朝廷三宰乃侍中,尚書令,中書令。
他正是其中之一的中書令,蕭統(tǒng)。
也是寧安的外公。
“當(dāng)然不對,女真人胃口一向很大,他們?nèi)羰且娑ǜ娱g府,你也給嗎?”蕭統(tǒng)連連咳嗽。
太子和三皇子沒有說話。
當(dāng)下朝中,楊為先為首的門閥大臣支持太子,蕭統(tǒng)為首的軍功勛貴大臣支持三皇子。
朝堂上有什么爭論,往往是楊為先與蕭統(tǒng)先吵起來。
太子和三皇子都不會輕易出聲。
他們常常會在摸清寧淳的意思之后進言,免得自己說錯了,讓對方在皇帝面前討好。
這也是他們的策略,讓他們表現(xiàn)地似乎沒有與楊為先和蕭統(tǒng)結(jié)黨。
“上官侍中,你說呢?”見蕭統(tǒng)和楊為先有繼續(xù)爭吵下去的趨勢,寧淳故意詢問上官云。
他把上官云調(diào)回來,不僅是為了壯大主張派,還有讓上官云充當(dāng)自己嘴舌的目的。
他不方便說的,可以讓上官云說。
對于柳青也是一個道理。
雖說柳青與蕭統(tǒng)同屬軍功貴族,但柳青特立獨行,這也是他器重柳青的原因之一。
如果說蕭統(tǒng)是太極圖的白魚,楊為先則是太極的黑魚,那么上官云和柳青就是魚眼睛。
如此,他便可讓整個朝堂陰陽調(diào)和,不會脫出他的掌控。
上官云道,“臣以為此事不能謙讓,正值梨園詩會,大寧天下英杰齊聚于此,若是不戰(zhàn)而降,只會令讓女真人笑我大寧無人?!?p> 頓了下,他繼續(xù)道,“至于女真人要什么彩頭,如果合理,即便解決了三道難題之后,也未嘗不能給,又何必糾結(jié)與解題本身。”
“上官侍中說得對,兒臣也是這么想的。”太子和三皇子搶著說道,幾乎同聲。
梨園詩會前,皇帝單獨召見了上官云和柳青,之后上官云又負(fù)責(zé)梨園詩會的布置。
很顯然,上官云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
見太子和三皇子出聲,其他大臣也紛紛附和起來。
寧淳點了點頭,“既然大多數(shù)都這么以為,那么就按照朕剛才的意思辦,另外告訴梨園的青年才俊們,朕一視同仁,他們?nèi)艚鉀Q了難題,也賞他們?!?p> 說罷,寧淳揮手,示意眾人出去。
不多時,消息便在梨園傳開。
青年才俊們摩拳擦掌,目露期待。
皇上口中的重賞對他們來說可能會直接改變他們的命運,誰能淡定。
甚至官宦家的子弟對重賞同樣垂涎欲滴。
他們想今日是梨園詩會,或許難題便與詩有關(guān),于是個個低低沉吟,欲想出幾個妙句。
“嫣然,這次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若是讓皇上得償所愿,說不定這京師的青年才俊便任你挑選?!?p> 一間帳篷里,上官云席地而坐,望向正在看書的孫女。
皇帝寧淳的意思是下午與完顏宗澤交鋒。
這段時間,他們可以像尋常百姓一樣在梨園游玩嬉戲。
“爺爺,你說什么呢?!鄙瞎冁倘荒樕巷w起兩朵紅云,又羞又惱。
但腦子里卻忽然閃過一個人的影子。
接著她又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瘋了。
上官云似乎看穿了自己孫女的心思,微笑不語。
正在這時,忽然柳青的聲音從隔壁傳來,似乎在訓(xùn)斥柳湘云。
只聽柳青道,“這些天讓你背詩,你背了幾首了,竟是說些降龍十八掌,九陰真經(jīng)的瘋話,還不如讓你禁足在家。”
柳湘云道,“這是故事里的武功,才不是瘋話,爹,要不要我講給你聽,可好聽了?!?p> “聽什么聽,你真是稀里糊涂的,這次你若是能立功,爹也能在皇上面前提提東海王的事,免得皇后盯著你?!绷嗪吡艘宦暋?p> 柳湘云支支吾吾,“其實…他也不是那么壞,還會…講故事?!?p> 聲音越來越弱,之后帳篷里沒了聲音。
“皇后竟然看中了柳家的女兒?!鄙瞎僭拼盗舜岛殻荒樏曰?。
他再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孫女,只見自己孫女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與此同時,與他們相隔不遠的帳篷里,太子寧鋮正與楊為先相對而坐。
叫過一個人,他吩咐了幾句,又讓那人出去。
“外祖父,這次我們便出工不出力了。”他對楊為先說道。
他令東宮上下不得參與解題之事。
朝堂上,他沒有附和楊為先,但私下里,他卻要按照楊為先的意思做。
楊為先點點頭,甚為滿意。
其實他之所以支持議和,是因為與金國的戰(zhàn)爭關(guān)乎門閥士族的利益。
蕭統(tǒng)等軍事貴族的家產(chǎn)大都在關(guān)隴一線。
而門閥們的財富則遍及江南。
對他們來說,江南之亂甚于金國南下。
所以朝堂上,他一直主張攘外必先安內(nèi)。
而與他相反,號稱病虎的蕭統(tǒng)則一力主張抗金。
不同的目的,讓他們之間的矛盾日漸尖銳,已經(jīng)到不可調(diào)和的地步。
但他們勢均力敵,又奈何不了對方。
直到寧安屢次作惡,遭受廢黜,他借機彈劾了數(shù)個蕭統(tǒng)一系的重臣,他才壓了蕭統(tǒng)一頭。
大皇子入主東宮之后,他更是如日中天。
這才有了此番金國使節(jié)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