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
這是大寧皇后居所。
自從搜羅了一大堆典籍送給寧安,這位皇后便一直盯著東海王府。
當年,她把最喜歡的宮女素水賜給東海王,一方面是為了照顧東海王,一方面也是為了及時了解東海王的一舉一動。
所以,這些天東海王在干什么,她一清二楚。
得知東海王這幾天閉門不出,一味讀書,還賜食給王府下人,她歡喜無限。
同時,她也在琢磨,是什么讓東海王一夜間轉了性子。
思來想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涌起絲絲笑容。
東海王的改變似乎是從遇到忠勇侯家的女兒開始的。
回想起來,她才意識到當時東海王撒謊了。
他頭上的傷肯定是忠勇侯家的女兒砸傷的。
憑東海王以前的脾氣,定要是要讓她名聲掃地,怎么可能還為她辯駁。
定是東海王喜歡上了忠勇侯家的女兒,自行慚穢,所以知恥而勇。
“是了,是了?!笔捳Z冰笑容越來越濃,越發(fā)確信這一點,“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家皇兒也不能免俗?!?p> 一念及此,她當即叫來侍奉她的一個老嬤嬤,取過一對玉鐲,令她前往忠勇侯府,賞賜給柳湘云。
當前這忠勇侯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想要和忠勇侯攀親的權臣勛貴如過江之鯽。
她忽然給柳湘云賞賜,就是要告訴其他人,忠勇侯的女兒,她這位皇后看上了,讓一些人死心。
不過,她也不會立刻就促成這段姻緣。
而是準備把這段姻緣當做魚餌,督促東海王改惡從善。
否則太過容易抱得美人歸,只怕東海王很快會舊態(tài)復生。
只是她一廂情愿的想法,卻讓整個忠勇侯府差點翻了天。
送鐲子的嬤嬤一走,柳湘云差點哭出來。
忠勇侯和柳陳氏也面露憂色。
“我家湘云性子野,名聲在外,而據(jù)說皇后娘娘喜歡性格溫婉的女子,這是怎么回事?”
忠勇侯柳青,三十六歲,正值壯年。
他身材魁梧,面如刀削,因經常領兵征戰(zhàn),讓他有一股無形的威勢。
只是戰(zhàn)場面對千軍萬馬,他自鎮(zhèn)定自若,但面對這件事,他這個鐵血將軍卻心亂如麻。
東海王是什么人物,他比誰都清楚。
自家女兒嫁給他,和嫁一頭畜生有什么區(qū)別?
那日回來,柳陳氏和柳湘云俱都沒有提起在宮中遇到東海王的事情。
柳陳氏見瞞不住了,便說道,“只怕不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而是東海王的意思……”
她將東海王試圖欺負柳湘云,反被柳湘云打的頭破血流之事,細細說了出來。
“真是禽獸一般,湘云,干得好,這次打他是打輕了。”忠勇侯一張方臉氣的通紅,這東海王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寶貝女兒頭上了。
若是她女兒當時丟了一根寒毛,他定是要到皇帝面前告御狀。
讓這個東海王連王爺也做不成。
如今朝堂的形勢,是入主東宮的太子與受門閥士族支持的三皇子分庭抗禮。
他東海王不過一失寵的皇子,不夾起尾巴,還依舊我行我素,真是不知道一個“死”字該怎么寫。
“爹,可現(xiàn)在怎么辦,聽說東海王這幾天一改往日,整日在王府閉門讀書,雖然他定然是裝的,可要是騙過了皇上,皇上又禁不住皇后娘娘吹耳邊風,賜婚下來可怎么辦?”柳湘云心中焦急。
那日回來,她便時時令人打探東海王王府的事。
最希望得到的消息是東海王繼續(xù)出門為非作歹。
但她卻偏偏得到了最不想要的結果。
這個混世魔王竟然讀起書來。
“狐貍終究會露出尾巴,這個京師誰不清楚東海王的性子,皇上比你我清楚,若是東海王這么輕易就浪子回頭,皇上也不會廢黜他,這東宮也輪不到大皇子?!敝矣潞畹箾]有柳湘云那么擔心。
柳湘云點點頭,似乎也是這個道理。
只是她心里還是隱隱不安,接下來她還是要盯著東海王,看他要裝到什么時候。
……
東海王府,書房。
寧安合上一本厚厚的典籍,將其放回書架上。
現(xiàn)在,他對大寧以及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
大寧全國分為三十六府,府下設州,共計二百七十九州,州下又設縣。
這個府相當于省級行政單位,州相當于地級市。
官制上,大寧不設宰相,而是將宰相職能劃分給了三個朝廷機構,分別是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
這三個機構的最高官員分別為尚書令,中書令以及侍中,被稱為三宰。
三個最高機構下又統(tǒng)帥兵,戶,禮,吏,工,戶六部。
軍制上,大寧有二十四衛(wèi)禁軍,每衛(wèi)兩萬五千余人,共計六十萬禁軍。
其中二十萬常駐京師,剩下的駐扎在重要的邊關軍鎮(zhèn)。
禁軍之外,大寧還有八十余萬廂軍,屬于地方常備軍,地位低于禁軍,由內軍府統(tǒng)帥。
不過這些只是最基本的常識。
即便如此,廢太子有些細節(jié)也不是很清楚。
在閱覽這些典籍的時候,他還想起一件事。
這件事很重要,甚至關系他的身家性命。
其實東海王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
對太子來說,他這個嫡子存在始終是個威脅,只有死了才最安全。
被廢黜這三年,廢太子每干一件壞事,總會有意無意傳到皇帝寧淳耳中,這其中沒有太子的功勞是不可能的。
當然,其他皇子可能也并不無辜。
將他這個最正統(tǒng)的繼承人打倒,只怕是他們的共識。
而等到皇帝寧淳百年,大皇子登基,他就更是棧板上的魚肉了,蕭皇后保得了他一時,保不了一世。
不過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跳出這個危險的境地。
那就是離京就藩。
當年大寧立國,高祖寧行之高瞻遠矚,意識到助他奪取天下的隴西軍事貴族和門閥士族將來終將尾大不掉,威脅到皇家的地位。
于是臨終前訂立祖制,允許歷代皇帝分封皇子,只是由于當時群臣反對,經過一番博弈,規(guī)定每位帝王只能分封三名皇子,且封土不允許世襲。
若是他離京就藩,就能遠離京師這些是非,逍遙自在。
可是皇子很多,分封名額有限,他至少不能像廢太子一樣胡作非為了。
但他認為也無需刻意表現(xiàn)。
廢太子相當于垃圾股票,跌得不能再跌了。
既然如此,他不如按照自己的性子來,反正相比廢太子,他不會做的更壞。
再者,
“明年秋天便會舉行三年一次的分封大典。”又從廢太子的記憶里翻到了一條關鍵信息,寧安心中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