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旋
“陛下。”國師恭敬謹慎地躬身道。
“好了，現(xiàn)在可以告訴朕了吧，方才在殿上，國師在想什么？”
皇帝坐在上位，慢條斯理翻閱著手中的書，語氣平淡仿佛是在閑聊，空氣中卻彌漫著緊張的氛圍。
國師絲毫不敢放松。
在他的要求下，下朝后和皇帝面對面獨處。
他想趁此機會和皇帝提出關(guān)于明塵公主的事情，皇帝對于這個天生不足的女兒十分厭惡，所以他必須足夠委婉，不能一上來就出師不利觸他的霉頭。
“臣昨日遇到了惠澤公主，許久未見，公主還是那般聰慧可愛，討人歡喜。”他故作輕松道。
提到惠澤公主，皇帝神色明顯舒緩了許多，情不自禁放下手中的書卷，輕撫著下巴修整過的胡須。
“瀟瀟確實不錯，朕真舍不得她長大，她姐姐小時候也十分可愛，如今內(nèi)向了許多，沒有那般靈動俏皮了?！?p> 瀟瀟就是惠澤公主的名字，全名月瀟，國師印象中應(yīng)該是九歲不到，是如今最受皇帝寵愛的一位公主，母妃尊為貴妃，同樣備受恩寵，可惜誕下兩子皆為女兒，不然未來很有力量爭奪皇儲之位。
不過這也是她能長承皇恩的原因之一，皇上再怎么寵她，也不至于翻起多大風(fēng)浪。
“國師怎么想起來說瀟瀟了，再過幾月就該她的生辰了，這丫頭眼光叼得很，尋常物件入不了她的眼，這生辰禮朕也頗為頭疼?！?p> 皇帝說這些話看似煩惱，語氣和表情卻都透露著幸福。
國師心中微提，覺得時機已到，于是斟酌道：“陛下對皇子公主們向來上心，真是為天下父母樹立了好榜樣，有君如此，舉國上下慈良之風(fēng)盛行，這是別的國家都無法比擬的。”
皇帝聽了這一通吹捧，頓時撫掌大笑，十分滿意。
“國師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拐著彎說了這么多，有什么要求就盡管提吧！”
國師拱拱手：“先前陛下說起惠澤公主的生辰，恰巧臣今日也為同一事而分神?！?p> “哦？你也在煩惱送什么給她？”國師有些稀奇，畢竟在他印象中，他這個國師向來不喜歡摻合這些大小宴會，更不屑通過送禮來討好任何人。
這也是他選他做國師的原因之一，足夠中正，但也因此顯得有些不合群，在朝堂中沒有多少交心的朋友，甚至連他這個皇帝都和他不太親近。
“不，”國師搖搖頭，“宮中還有一位公主生辰將至，她先前年幼不懂事，現(xiàn)在卻完全不同了，聰慧不輸惠澤公主?！?p> 空氣沉默了片刻。
皇帝不動聲色地思索著自己的眾多子女中，到底哪里有這一號人物。
他后宮充盈，孩子多達二十四位，有的他自己連臉都分不清，先前雖然國師將他高高捧起吹了一下，事實上他是個完全不顧子女感受，萬事皆以自己喜惡來做的不負責(zé)的父親。
他喜歡的孩子，就能得到萬般寵愛，反之亦然。
“國師說的是……”
“明塵公主?！?p> 這名字一出來，皇帝臉色頓時就變了，笑容瞬間消失，撫弄胡子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壓迫感緩緩攀升，國師額間微微滲出汗來。
“哦，她啊?！憋@然，比起平庸的孩子，這個天生不足的女兒還是在皇帝腦子里留下了一些印象的，“令妃不是前不久才去世嗎，她不好好守孝，過什么生辰？”
皇帝雖然不關(guān)心令妃，但按照規(guī)矩，令妃去世時他也收到了消息。
“令妃去世后，明塵公主近來狀況逐漸轉(zhuǎn)好，陛下也知令妃與臣是舊識，理應(yīng)對公主照顧一二，所以擅自作主為公主授課，公主聰慧，學(xué)東西一點就通，也許是令妃在天之靈……”
“你是說她變聰明了？”皇帝狐疑地問，“怎么會呢，當(dāng)初御醫(yī)都說此子胎中發(fā)育不足，智力缺陷不可逆轉(zhuǎn)，令妃一死就變好了，有這么巧的事情？”
國師微微一笑：“陛下，再過半月就是公主的生辰了，到時一見便知?！?p> “不必生辰，今日就帶來給朕看看?！被实鄄荒蜔┑財[手。
“公主恢復(fù)健康后一直對陛下十分憧憬，臣也時常對公主描述陛下的威嚴，想必她一定十分期待記憶中與陛下的第一次見面，太過草率恐怕有損陛下與公主日后感情的建立。”
國師表情平靜：“臣并未與她講述令妃的事情?！?p> 皇帝眼睛微微瞇起，上下打量著這個有些陌生的國師。
“你在威脅朕？”
“不敢，”國師立馬跪下，不卑不亢地解釋，“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公主還小，一切都有可能?！?p> 費了這么大的力氣，國師啊國師，你就這么看重這個小丫頭嗎？
皇帝不傻，知道他這是在給明塵公主鋪路，而他這么做的原因，應(yīng)該就是令妃，那個滿腹才華卻憾死冷宮的女人。
哼，令妃……沒想到吧，你生前不屑折服于朕，你死后你的女兒卻這般憧憬崇拜朕，她肯定不知道朕與你的恩怨，這也拜你的好友所賜，你最好祈禱你的女兒永遠蒙在鼓里不要清醒，做個天真的公主，朕不介意給她一些寵愛。
這么想著，皇帝心中莫名有些舒爽，表情也舒展開來。
“你做的很好，”他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起來吧，公主生辰的事情就由你去操辦，不要丟了朕的臉?！?p> 國師掩蓋著心中的激動，謝恩后站起來準(zhǔn)備告退。
“等等，”皇帝喊住他，“明塵公主叫什么？”
國師：“月瓔?！?p> ……
這邊，月瓔還在石頭上悠哉曬著太陽，彌補多年來缺失的紫外線，底下南宮玉恒面朝黃土背朝天，哼哧往土里撒種子。
向來安靜的荒園，突然有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人聲傳來，一眾宮女端著盤子提著箱子呼啦啦從羊腸小徑涌進來，氣勢洶洶活像前來踢館的。
帶頭的那個老宮女嫌棄地看著周圍的景象，高聲喊道：“明塵公主在哪兒？”
南宮玉恒機警地抬起頭：“師傅，找你的?！?p> “聽到了?！痹颅嫃氖^上跳下來，迎上去，“找本宮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