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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尋人風(fēng)波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4198 2022-05-20 22:04:54

  圍獵場中,謝珩剛剛問別最后一隊負(fù)責(zé)驅(qū)趕放生動物的人馬。此刻的樹林里,應(yīng)當(dāng)是只剩下當(dāng)值的巡邏衛(wèi)了。

  “謝大人,咱們需得看著些時辰。巡邏衛(wèi)每個時辰都要換暗號,若給不出,可能會被以謀逆罪當(dāng)場誅殺的。”穿著膳食所宮服的那個小子有些忐忑。

  “你我皆有差事在身,若是當(dāng)真遇上了,我自會解釋清楚?!?p>  想是謝珩知道暗號,那小子才算面色稍安。

  三人一路行到了長寧湖邊,遠(yuǎn)遠(yuǎn)瞧見空闊處燃著一叢篝火,圍著的幾人有立有坐。

  謝珩緊步上前說明來意。

  這幾人正因不得到前頭蹭吃喝不大痛快,忽然見他來問個姑娘,登時的眉眼不對,“你是何人,這又關(guān)你何事?”

  謝珩知道可能尋對了地方,不敢太過顯露,客氣道:“實在是因為主子心愛的婢女走失,才會在此時尋到這里來。主子已經(jīng)用慣了她,換了別人總是不如意。軍爺們?nèi)糁朗裁?,不妨說與在下,尋到人后必有重金送上,對各位酬謝?!?p>  “當(dāng)真?”

  一個矮瘦男子驚喜上前,卻被一旁的高個子攔住。后者朝謝珩打量一眼,開口竟頗為文雅:“這位大人說的極是。可惜我等今日一直守在此處,并未見過大人口中所說的婢女?!?p>  謝珩微微頷首,報上了大名,“在下也只是被派來尋人的。還請軍爺們幫忙,若能知會一聲此人去處,在下自會尋去。不論后事如何,必不給各位添惹麻煩?!闭f罷又頓了一頓,多了些吞吐之意:“實不相瞞,我也只是盼著早些找回,莫要鬧去今上面前……”

  程楠讀過幾日書,在這群兵士中年歲大些又思慮穩(wěn)妥,也算得小有聲望。他瞧了眼仍被自己拘著的孫霸,又盯著謝珩看了半晌,沉吟道:“你姓謝,你說的主子可是謝侯府的那位千金?”

  謝珩笑了笑,從袖中摸出一把明晃晃的東西遞了過去,光澤閃過處,照見他身旁的小子的一臉艷羨。

  “在下先謝過軍爺。若是將來尋到了人,必然還有重禮送上?!?p>  謝珩未著官袍,身上也未露出能表明身份的佩飾,實在讓人瞧不出他的身份。

  程楠心中還在琢磨,孫霸已上前一步將謝珩手里的東西搶了過去。

  那是一疊制作精巧的金葉子。葉片上的脈絡(luò)清晰可見,映著一旁篝火,光亮誘人,一看便是宮里貴人們拿來打賞的玩意兒。

  程楠心中一動,掃了眼謝珩身后跟著的兩人。侍衛(wèi)盔甲锃亮,另一個似是后宮打雜的宮人,必然不能是說的假話。

  若真的等到鬧去了今上面前……

  孫霸得了金葉子正是開心,與其他幾人聚在一處嘀咕的厲害,有句話不輕不重,飄了過來。

  “聽說那謝跋扈的確有個特別受寵的丫頭,也常仗著她作威作福的?!?p>  程楠一時心虛,回身抬手按住孫霸的肩膀。后者瞧見了他臉色,登時閉嘴不再言聲。

  謝珩掃過那一群揣著金葉子面色各異的兵士,心如明鏡。

  程楠也知道不好再瞞,便道:“不如大人仔細(xì)說說那女子模樣?我等也好生回憶回憶。畢竟這里頭各色人等來來回回,或許見過又忘記了也不一定?!?p>  獵場不許女子擅入,又怎會有先見后忘一說。

  聽這胡話就知對方疑心未消,謝珩卻將計就計,順勢報了一回,又附笑道:“這丫頭只因家中之事煩惱,連著幾日皆不大精神,主子特意讓她出來散心,卻等了許久不見回來,想說是不是粗心大意跑進(jìn)了林子,又擔(dān)心有野獸傷了她,這才特意命在下來尋?!?p>  程楠湊去與孫霸低語兩句,嗓音壓的極低。

  謝珩琢磨著如何哄對方快些說出謝從安的下落,心急如焚,卻聽湖心忽的傳來一聲巨響。

  絢爛的煙火瞬間鋪滿夜空。所有人都仰頭瞧著,下一瞬就都慌亂起來。

  有人喊道:“快去報信。”

  謝珩見程楠一邊命同伴收拾東西,一面踢散篝火,忙上前拉他,“軍爺為何這般慌亂,可是出了什么事?”還要再問幾句,只聽湖中傳來個渾厚的喊聲:“無需費時收整,快走快走。”

  循聲望去,隱隱可辨有三人擠在一葉扁舟之上,前頭撐船的小子已累到躬身用力,手中卻船槳不停,也是一副著急逃命的模樣。

  謝珩認(rèn)出了正前方站著那個,忙上前高聲道:“康副將,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康蒙恩一時未認(rèn)出謝珩,以為是哪家的公子想上島去玩,便厭棄的揮了揮手,“快走便是,”說罷又惱恨的低咒一聲。

  片刻之間,四周人已紛紛跑遠(yuǎn)。謝珩拿不準(zhǔn)究竟出了何事,更擔(dān)憂謝從安此時如何。

  水面此時起了霧氣,對面越發(fā)的看不清人。他朝著湖心小舟道:“康副將,湖心島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站住?!?p>  忽聞身旁呵斥,回頭見是程楠被自己帶來的侍衛(wèi)拖住。謝珩已經(jīng)有些惱了,瞇起眼道:“軍爺還是快些說清楚,下午那女子究竟去了何處。”

  忽見對方收了和善,程楠心知惹錯了人,眼神不自覺的躲閃起來,試圖掙脫侍衛(wèi)的壓制。

  謝珩瞇了瞇眼,上前抬起左手,卻忽然被人按住?!爸x給事莫急,這是有什么誤會?”原來是康蒙恩上岸后認(rèn)出了他,匆匆上來解圍。

  謝珩松了手,面色也跟著緩了幾分,歉意一笑道:“是謝珩急了些。還請軍爺快快告知那女子下落,避免事情鬧大,牽連了好人在里頭?!?p>  謝珩因行事妥帖能得上意,官職雖小,在前朝的大人們面前卻極有體面??得啥鞒8邓脴I(yè)將軍出入宮中,自然知道要小心拿捏。

  待問清了來龍去脈,他微微松了口氣,朝著湖內(nèi)隨意一指道:“想是下頭人錯抓了人。因那處山壁狹窄,下午就抓了個宮婢去探。人已經(jīng)進(jìn)去了個把時辰還未出來。我也是等不及了,已派人去報了晉王殿下。前頭主子只說還要再派人進(jìn)去瞧瞧,可惜還未安排那煙火就爆了?!彼f著又罵了一句:“只知媚主的玩意,也不管我等死活。”

  謝珩身為禮部官員,自然知道此次報說冷泉忽然干涸的事情,且宮中舊歷,煙火都是在湖心放的,這也并非什么秘密,只是他仍未明白這些人的古怪,只能追問道:“不過是聲音引起泉水上涌,此事于地貌典籍中皆有記載,究竟有何事竟能讓康副將如此慌張?”

  康蒙恩將察看湖水的眼神收了回來,閃爍不定間有些黑了臉,“大人說的咱們自然知道,只是還有些您也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頭。這次咱們營的兄弟奉命來在各處布置巡查。這圍獵本是祖訓(xùn),年年都有的,做起來又有何難。原本都報過了四處平安,卻在圣駕到來之前,湖心島一連三日,死了數(shù)十人。那時圣駕已經(jīng)出發(fā),咱們誰都不敢擔(dān)責(zé),只能小心守著。且那石壁中是否有古怪,也無人知道,時不時就傳出些怪語人聲,也真是嚇人的很,所以才要讓人進(jìn)去瞧瞧。遇上這樣的事,我也是被迫要在跟前盯著。只因上頭怕被今上知道,恐會降旨怪罪??删瓦@樣一昧的壓著……咱們誰能不怕?只能請老天保佑,告訴前頭不許煙火燃放,說的是受潮難燃,就是想讓他們換個地方,莫再上島了。怎知那群閹人……”,話到此處,他恨得咬牙,憤怒之色中又夾雜著些許思慮和懼怕,“已經(jīng)將煙火和宮人都早早的趕出去了,怎會又有煙火燃起來。我這是方才一時被嚇糊涂了,此時再想,只怕還是有古怪!”

  他瞧了瞧四周,神秘兮兮的湊近謝珩耳畔,低語了幾句。

  謝珩聽了擰眉道:“此話不可亂說。秋貴妃是死在溫泉行宮的,與長寧湖有何干系。”

  “還不是聽將軍帳下幾個文職小吏的嘴皮,說這水脈與巫峽的崇樂湖是連著的?!?p>  康蒙恩面色嚴(yán)肅,倒真不似在玩笑。

  謝珩眼中忽然多了怒意,“長安城的兵士,竟敢在圣主圍獵之地亂傳些無稽之談,可是當(dāng)真不怕掉了腦袋。”

  往日里多見謝給事溫和知禮的模樣,康蒙恩一時被噎的不知該如何作答。

  只聽身后有人擊掌笑道:“說的好。這般的小事怎么就連累了謝給事到此來講與咱們聽。這般的勞您大駕,金吾衛(wèi)惶恐?!?p>  謝珩神色自若的轉(zhuǎn)身一揖,淡淡喚了聲:“李隊長?!?p>  李璟幾不可見的扯動嘴角,抱拳回道:“謝大人的禮,小人可當(dāng)不起。前頭小人已問了清楚,謝小姐是被誤捉去了湖心島?!彼f著朝前揮了揮手,一隊兵士拖了兩只寬闊的大船上前,圍在一起敲敲打打,還將一個黑不溜秋的小孩子也拉了上去。

  李璟上了船,又朝謝珩處撇了一眼,“謝給事不如一起?莫要讓你家主子擔(dān)心?!?p>  聽出他話里的諷刺,謝珩也不動怒,吩咐宮人打扮的那個回去稟報,自己則帶著侍衛(wèi)上了船。

  船雖是臨時拼的,卻滿滿載了十幾人。這些兵士訓(xùn)練有素,每側(cè)三人劃水,在水上行得飛快。

  謝珩找尋一遍,發(fā)現(xiàn)方才那小孩子正跪坐在船頭,抱著手臂瑟瑟發(fā)抖,不知是挨了打還是餓了。

  那孩子覺察到他的目光,抬頭看了看,也不說話,一雙瞳仁又黑又亮。

  謝珩發(fā)覺李璟正抱臂看著自己,便問道:“接人的轎子可曾備下?”說著又忍不住朝那孩子看了一眼,“若有食水,不如先給他一些,等下是要他進(jìn)去尋人,還是要順利些才好?!?p>  見他看懂了自己的安排,李璟的唇角微微上揚:“臨時出的差錯,前頭的貴人們都在,哪敢鬧出這等動靜來引人注目?!闭f罷又掃去船頭一眼,“能活命就不錯了,還要吃的?”他冷笑一聲,“轎子早已備好了,后頭自會跟著送來,畢竟咱們等得,你們謝氏的小姐可等不得?!?p>  李璟討厭謝家人也不是什么秘密,謝珩便不再說話。

  小船在漫天的煙火和爆破聲中飛速前進(jìn),不知山洞中的謝從安究竟如何了。

  *

  營地筵席外,更衣暫用的小帳中,有四個人也在議論著謝從安的失蹤。

  “這般招人恨的謝跋扈,一旦丟了,尋起來可不容易?!?p>  良王倚在高座上,手中依舊把玩著不離身的玉簫,順帶斜乜了眼底下跪著的楚棟。

  另一座上的太子輕描淡寫的問了句:“圍獵之禮甚多,禮部事務(wù)繁重。夏大人怎還有空過問這些。”

  夏樞盟的避事之風(fēng),朝中大概是無人不知了,今次對謝從安的關(guān)切實在耐人尋味了些。

  夏大人笑瞇瞇的捧著肚子,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解釋娓娓道來。

  “老臣是怕耽擱了筵席間的幾處風(fēng)俗安置。難得今上興致高,咱們此次新添了不少的玩意兒,楚大人細(xì)心,及時發(fā)現(xiàn),才將此事報了上來。老臣合計,哪怕是不提宮中筵席,謝侯家的千金丟了,也該尋查一番才是。所以就借了一隊巡邏衛(wèi),派了謝給事出去尋了?!?p>  他自然是因為饞著黃子黃時,才未放棄與謝從安結(jié)交的想法。實在是已經(jīng)按耐了好一陣子,所以一聽到人丟了,便急匆匆的派了謝珩出去。

  太子又喚人來,巡邏衛(wèi)稟道:“湖心的煙火一旦點燃無法中途熄滅,只能去到了再想辦法。算算時候,那邊應(yīng)是已上島了。”

  “女子不是不許擅入獵場?怎會誤抓了謝氏小姐?!?p>  良王的突然一問,讓泠泉干涸之事在太子面前敗漏了徹底,“……其實有個撐舟的小子身量可用,只因是個啞巴,咱們怕耽誤了才到營區(qū)來抓人的。此刻趕著救人,倒也正好派上用場。”

  有人匆匆進(jìn)帳,直行到太子身側(cè)才低語道:“前頭的曠野飛花又過一輪。輸?shù)娜允菚x王殿下?;噬蠁柶鹉腿钕?,這已是第四回了。”

  太子頷首起身,“注意著前頭的安排,定要把謝家小姐好生帶回來?!绷T了朝良王示意離開。

  夏樞盟卻緊跟其后道:“老臣總擔(dān)心那些只會帶兵打仗的大老粗們不懂事,嚇到了小姑娘。宴席前頭已諸事得當(dāng),不如還是老臣借著預(yù)備明日的祭祀,親自過去瞧一瞧,今上若是問起了,便也不打緊?!?p>  良王垂眸掩去了笑意。

  太子腳下一頓,沉聲應(yīng)道:“那就有勞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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